真的是太过于痛苦，又太过于让她难受了。
陈酒看着她。“你别说话了。会更疼的。”
青风用力地摇了摇头。
可是她这边就算是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用力，在其他人的眼中，也不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下动了动头。
青风道：“我不怕疼的。可是如果我不坚持一下，我知道的……我怕是就要这么死了。那我还想说的话，就说不完了。”
“原来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才会觉得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青风伸出了手，把手掌覆在了陈酒的脸上。
“你以后要再给自己找个好妻子。如果不知道怎么挑，就让夫人给你挑。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要生几个好孩子，好好地过美满的日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陈酒闭着眼睛，而后又睁开。
青风又笑了。“你不能拒绝的。别说想要一直保留我在你的身边。我不想那样的，我只希望你把我彻底地忘记了。还有……我不想土葬，我要一把火烧尽自己。”
她不配土葬。
只配挫骨扬灰。
她伤害了那么多人，又有什么资格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如果她这样的人都能活着，那也太过于悲剧了。所以说，她知道自己，也必须要承担她自己该去承担的事情。
陈酒紧握着她的手。
听着她说着最后的遗言。
他想要哭的，可居然完全没有什么要掉泪的意思。
有些事情到了他的跟前的时候，他竟然丝毫都不能表达自己合适的情绪。
他就像是已经快要死了一样，这种情况，又是如此地让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陈酒，你能……答应我么？”
陈酒咬着牙。“青风，你可真的自私。你还要让我听你的做事，你要让我为了你圈住我自己。你这样做，真的很自私。”
这个女人，连让他下去陪他，或者选择独身一人过完一生的要求不肯给他。
真的自私的很。
甚至于让他以后每年给她烧柱香，上个坟的也不能做。
青风听了陈酒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酒就是这样子的，她也定然是知道他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子，他想好了，约定好了的，就一定不会变。
这就是他是最最完整的他。
“我是自私，可是我这样的自私，不也是你养着的么？所以……你也只能接受我的自私。”
陈酒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的，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了。
青风了解他，知道他是无法拒绝这个女人临终前的这一点要求的。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陈酒一个人心安理得的接受。
“好，我答应你……”
陈酒最终开了口。
青风这才笑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如此便真的好了。
青风看着顾七月，感叹了一句。“夫人，你放心，这上天一定是站在您和将军这一边的。毕竟，你们走的路才是正道。我虽然感慨命运不公，却并不想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毕竟那也不是我该伤害旁人的理由。”
“所以……只有死亡能洗清我身上的罪孽。我也只能这样子才能开心。”
顾七月重重地点点头。
她的眼泪顺着脸划落。
“夫人，不要哭，你们都不要难过的，真的！对我来说，这一切其实真的很幸福的。我能拥有这般快乐的日子和生活，这其实就已经挺好，挺足够了的。”
青风唇角微微勾起。
“还有，胜利之后，不要原谅宁王，也不要原谅我爹。”
这两个人并不值得顾七月因为她的原因而真正地原谅他们。毕竟……他们根本就不该被原谅的。如果这些人都被原谅了，那么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又该如何？
“另外，这些……是宁王勾结突厥人的证据。”
青风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
里头是一个账本。
账本里还夹了宁王的亲笔书信。
青风将这些递给了顾七月，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觉得有了这些，夫人您一定会胜出的。我很想看到黎明的那一道光的到来，可是我却等不到了。我想替我爹偿还他的错误。”
“我也知道我改变不了他的结局的。他自己走上了一条错路……”
“他的行为，早晚会害得百姓流离失所，造成大的危险和恐慌。所以……现在的我，必须要做出相应的抉择。夫人……您听我的，一定不要原谅我父亲。”
“把他送上断头台，才是我的遗言。”
顾七月接过了账本和书信。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青风的父亲身份正是如今宁王身边最最信任的人。
而那些人也自然是最信任的就是青风，毕竟她还给了两次不错的机会，也的确有所成效。
可……这些最后的结果都是一定要让青风一个人去承担的。
这些让一名女子担起来，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她此时的心都跟着有些疼了。
顾七月也不想说什么大话，更不想说什么毫无意义的内容。她只能道：“好，我会照着你的遗言去办，拦住你的父亲，不会让他做出任何过分的事。”
青风听到了顾七月这么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来。
而后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瞧见了许多的身影。
有明路在笑着对她说：“青风，我终于等到了你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怕你不认识路，特地过来接你呢！”
青风的唇角勾起。
她的眼睛闪着光，内心在此时渐渐地滋生出几分坦然。“好。我们一起走。”
于众人之前，青风举起的手倏地掉落。
她的呼吸停滞，生机尽断。
陈酒紧紧地抱着青风，他的眼睛在这一刻也被泪水给打模糊了。
而此时他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给抽痛了一样，一点点的刺着，一点点的憋闷，让他也仿佛在此时喘不过气来。
那个明媚的少女。
立于院落里，仿佛还仍然是昨日的光景。
她对着他笑着，那般的可爱，那般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