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哆嗦了下。
虽然顾七月说话很严厉，语气也狠。可是她就是莫名的不是那么怕。反而心底隐隐约约的有种被人给关心的感觉。
大小姐是在关心着她，并不是真的发火。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
这样的顾七月很陌生，却让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她之前总听明路说大小姐怎么好怎么好，可是具体怎么个好法，她自己又说不上来。
小侍女虽然知道明路说不上来，可那眼神中装着对大小姐的尊敬和喜爱是去除不掉的。仿佛是会为了她而付出所有的一种心态。
只要是大小姐想要的，想要去完成的，她仿佛都可以去做。
那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宽容，她可以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去死。
“别害怕啊！我家小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明路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是啊。她是明路，是平日里很关照她的一个好朋友。
她为什么要怕呢？眼前的大小姐明明是瞧着那么的友好。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小姐的眼前。
顾七月瞧了她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
“伸出手来。”
小侍女慢慢地把胳膊伸向了大小姐。
大小姐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伤。
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大小姐。
大小姐长得可是真好看。眉毛和眼睛最是漂亮，唇角那笑意仿佛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的，可是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极其柔和。
她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她真的很好、很好……
小侍女咬紧了下嘴唇，莫名的想要再亲近一些。
她的胳膊一直都在疼，让她一直都很难受。几次都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反正也没有人心疼。生活让她喘不气来，也许死了，她就不必这么痛苦地活着。不用年纪小小的，就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不必每日要承担三小姐动不动的责骂，不必担心下一秒就被人给发卖到窑子里，也不必每天浑身疼着痛着。
其实死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也未必不是解脱。
可这会儿……
她的胳膊不疼了，心也不疼了。
她有明路这样的朋友关心着她的，她瞧着自己伤心难过，就安慰她。她瞧着自己胳膊受伤了，就陪着她来求大小姐。
她有大小姐这样的主子给她上药……大小姐还能那么温柔，明明是皱着眉头，对她的伤不能容忍的，可是抹药的动作轻柔的就像是羽毛在她的身上划过。
她忽然就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
“好了。这药膏给你。你记得每天都要上药，不要碰到水。如果担心会碰到水的话，就在你的衣服里缝上一块遮雨的棚布。只要这样子，缝到了三小姐再泼水，再烫你，或者下雨天，你的伤口都不会受到影响。”
顾七月不仅仅给她扎了针，还给她上了药，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她还把之后的生存之道也教给了她。
她是一名毒医，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下毒，对待病人，却是心底还是柔软的。
她不但要医人，还要医心。
“你听明白了么？”
“听……听明白了！”小侍女瞧着大小姐紧紧盯着她的眼神，什么都不怕不说，还隐隐约约地脸红了。
三姑娘总说大小姐貌丑，还说大小姐的脸全是疤痕，最是难看的紧。
可是这会儿，她看着大小姐，却不这么想。
她觉得大小姐……比谁都要美，美的让她瞧上一眼都会脸红。
等到明路把小侍女给带出去，那红英三步一回头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濡慕。
青风不由得笑了。
“大小姐，这丫头是不是瞧上了你了？看看她这么崇拜的眼神……您这魅力可真大。”
顾七月没有笑，只叹了口气，眼睛里波光流转，偶尔闪过些许森森冷意。
她之前还为在船上自己下的那一点儿毒手而稍稍有些觉得过分，毕竟让顾欣容尝试这种滋味，也并不好受。
可看到她身边丫头身上的那些旧伤，她忽而不觉得自己这样做过分了。
若是过分，那便就这么过分吧！
就当是为了刚刚的红英给顾欣容点教训！
“青风。”
“是。大小姐。”
“给我研墨。我要下战书。”
……
白鹿书院一大早。
天色刚刚鱼肚白，便有学子们登高而步行上山做功课。
书院位于空气清幽的山顶处，四目远望而去，只觉得胸怀广大，山河气魄自然而现，最受感悟的自然是这一群书生学子们。
早起而头悬梁、椎刺骨，为的只是能有一天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所以，读书要趁早便是一句重要的话。能闻鸡而起读，便绝不会拖延至午后。能早起而入学，便绝不会延迟而拖沓。
学习自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书生们三三两两的入了学院，有几人习惯性的会到一旁的告示栏前停下，关注下近期所发公示和一些喜报和家国大事。
这一次，有几名书生还未到跟前，却见已经有人小跑着要挤过去了。
那书生一急，急忙拉住了其中一个要过去的，问了句：“你怎么跑这么快？”
“看热闹啊！今天有人在白鹿书院的告示栏上用翎羽插了一封战书！这下可好玩儿了！”
听了这消息，那书生自然也跟着急了。
白鹿书院多少日子没有这么新奇的事儿了？所有人都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淡定够了呢！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便是一定要跟上前去瞧上一瞧。
于是……
告示栏前很快便挤满了人。
人挨着人，肩推着肩。
偶尔还有人被踩了脚，发出一阵惊呼之后，怒骂的声音。
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眼前告示栏上很是清晰的那一封信。
信上的确插着一根翎羽，取自于野鸡毛。
白鹿书院有个下战书约战的传统，若是有心要比文武，需下战书，广而告之。这样的事情在白鹿书院并不少见，只自二十年前，白鹿书院对于这样的风气做了整治之后，便再无热血男儿做这等无聊之事了。毕竟……书院大部分是来比文的，可是文学能比出什么个结果？大部分都是你说你的好，我说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