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上还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皇……”
他还没说出口,赵胤已经起身,往外面走,楚云诚立刻跟上,走了两步发现卢氏没跟上,回头一瞧,卢氏盯着那床榻,似乎能透过厚厚的帐幔看到里面的人,她静静的呆呆的失神的瞧着,仿佛不敢相信,又仿佛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空,眼里已蓄满了泪水。
那里躺着的,是我女儿吗?
真的是我女儿吗?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我的女儿,真的是你吗?
老天!你肯把我女儿还给我了吗?
楚云诚觉得卢氏的神情有些不对,但皇上还在前面,他可不能让皇上久等,也顾不上失不失仪,硬把卢氏拖出去。
出去时,赵胤已坐在宝座上,楚云诚正要开口,却见卢氏忽然一个疾步上前,直直地跪下,“皇上!那是臣妇失散的女儿!您能不能让臣妇见见她!臣妇求皇上见见她!就是让臣妇立刻去死,臣妇也愿意!”
她形容哀戚,双眼却亮的吓人。
赵胤盯着她,仿佛是要确定她是否真心一般。
而楚云诚却因这话而大吃一惊,她什么意思?她早就知道楚莹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赵胤淡声说,“夫人如何肯定那就是你女儿?你就不担心朕在水里动了手脚?”
卢氏满是泪水的脸上缓缓露出个温柔的笑,“那是臣妇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臣妇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臣妇知道,她就是臣妇的女儿。哪怕血没有融合,臣妇也肯定,那就是臣妇的女儿!”
说罢,她重重地磕头,“求皇上成全臣妇!”
赵胤看向楚云诚,“楚卿怎么说?”
楚云诚还能怎么说。
他在卢氏旁边跪下,“臣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血脉融合,”他看了一眼卢氏,说道,“而且臣妻这么笃定,臣也想见见,如果的确是臣的女儿,定是要让她认祖归宗的!”
“夫人确定,不管她长什么样,你都确定那是你女儿?”赵胤又问卢氏。
卢氏直起身子,温柔的笑,“儿不嫌母丑,做母亲的,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行吧。”赵胤说,“既然夫人如此笃定,朕便让你见一见,希望夫人不要让朕失望。”
“谢皇上!”卢氏再次重重叩首。
“起来等着吧。”
赵胤进去暖阁,帐幔已经拉起来,他走过去瞧,楚菱还没醒,不过面容已经平和很多,应该是没那么难受了,摸了下她额头,也已经没那么烫。
他叫来司药,小声问,“姑娘如何了?”
“还有些低热,最多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好了,不过还是得留意着,以免反复发热。”
赵胤沉吟一会儿,“你留在这儿好好伺候姑娘,等姑娘醒了叫人告诉朕。”
“是,皇上。”
赵胤出去时,卢氏正翘首以盼地望着里面,见小心一个人出来,满脸失望和难过。
卢氏的期盼让赵胤略为满意,语气也跟着和缓了些,“她还睡着,夫人且再等等。”
“哦哦,”卢氏心疼地轻声问,“她是病了吗,严重吗?臣妇可,可不可以去照顾她?”
“有宫人照顾,夫人且安心等着。”赵胤婉拒了她,卢氏即使心急如焚,也不敢这么闯进去,只能焦灼的等着。
好在,赵胤才离开不久,祁六就寻到他说楚菱醒了。
楚菱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个陌生的女子,有些茫然,那女子一面给她号着脉,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轻声问,“姑娘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楚菱这才看清她的服饰,应该是个女官。
她张张嘴,喉咙如火烧过一样难受,声音沙哑地问,“这是哪儿?”
司药愣了愣,如实答道,“乾清宫,东暖阁。”想着这姑娘大概是病糊涂了,什么都不清楚,又道,“姑娘昨夜里受凉发热,不过已经退烧了。”
她揭过小宫女递来的水,给楚菱喂了几口,“姑娘底子好,现下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好好调养就是。”
她在赵胤这儿?
她偏头看了眼,他人呢?
脑子里回想起昨天的事,他们算是吵了一架?所以赵胤现在是假惺惺地把她挪到东暖阁找个司药照顾事实上却不想搭理她,以为她就会感动?
呵呵!
男人!
帝王!
还好她一直足够清醒冷静,才没有相信那个对谁都能说一箩筐情话的花心大萝卜!
她还是别留在这儿了,一个宫婢睡在东暖阁,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她动了动,才发觉自己浑身软无力,还酸酸痛痛的,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扶姑娘起来。”司药说道。
“多谢!”
待她坐起来,司药看了眼她,说,“姑娘衣裳又有些湿了,得换,不然会着凉。”
楚菱沉默地低头一看,身上穿的已经已经不是昨天没脱的圆领衫子,更不是她自己的中衣,偏大,布料极其舒适轻薄。
这该不是赵胤的吧?
那……
才想着,就听到一声不自在的咳嗽,楚菱抬头,只见赵胤面对着自己瞥向别处,她不解,待反应过来立刻低头看,她穿的中衣本就偏大,大概是为了散热,领口也松松散着,身上出了些汗,衣服贴着肌肤,两个红红的凸起格外显眼!
色胚!流氓!
楚菱病容变得绯红,顺手就抓了被褥挡住胸口。
司药更尴尬,赶紧和小宫女一起退出去。
赵胤还看着别处,尴尬道,“床头还放的有衣服,自己能换吗?咳,要不要叫人服侍你?”
“我自己能行。”声音跟蚊子似的。
赵胤又说,“朕出去等你,换好了叫朕。”
见他果然出去,楚菱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又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信你是正人君子了!
床头的衣裳除了中衣,还有一套应该是赵胤的常服,除此外再无其他,楚菱也只好先穿上。
赵胤进来时就看到个唇红齿白的俏郎君,就是衣裳太过宽大,很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但这都不重要,赵胤的眼里,小郎君病容浮着薄红,青丝未绾,如瀑而泄,因衣服不合身的束手束脚,就仿佛被拔光了刺的小可怜,衬得格外楚楚动人,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一朵沾着露珠的娇花,在风里颤巍巍的,只能任人采撷。
赵胤眸色暗了暗,开口时声音也带了点沙哑,“先吃点东西,朕有事跟你说。”
很快就摆好膳,都是些清淡可口的粥菜和易克化的点心。
楚菱吃了半饱赵胤就不让她吃了,又端了碗牛乳给她喝,等她放下碗,他才道,“你睡着的时候,朕,替你做了件事。”
楚菱茫然地看他。
许是还在病中,楚菱此刻每一个神情动作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赵胤多看几眼,都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他随手拿了本折子放在手中,才道,“朕宣了你父母进宫,给你们滴血认亲了,楚夫人想见你,朕看她很是激动,泪落不止,就答应了,他们现在就在外边等着。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朕就让他们回去。”
楚菱眼睫颤了颤,还端着的装牛乳的碗也在手里轻轻抖了抖。
母亲,会因为她而激动,而落泪吗?
楚菱苦笑了下,“皇上没告诉夫人我长的什么模样吧。”
赵胤实在不明白她对卢氏怎么那么没信心,甚至可以说,因为自己的长相而自卑。
“虽说你长的更像她庶姐,但也像她。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她说她知道你是她女儿,哪怕滴血认亲失败了,她也知道你是她女儿。”赵胤叹道,“楚菱,对自己有信心点。你很好,你的父母会很喜欢你,疼爱你。”
喜欢她疼爱她?
楚菱自嘲地笑了。
“皇上一片好意,奴婢要是不见,未免太不识好歹。”楚菱说道,“是要现在就去吗?”
赵胤“……还生朕的气呢?”
楚菱垂眸笑笑,“怎么会。皇上对奴婢这么好,不知多少人羡慕,奴婢怎么会跟皇上生气。”
要是楚菱还跟往常一样,阴阳怪气地嘲讽,赵胤倒也愿意好好的哄她,可她这一副看似云淡风轻不在意实则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样子,赵胤就烦躁,想着她还病着,也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口不择言,才没有嘲回去。
只淡淡道,“那走吧。”
楚菱对和卢氏的见面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所以当她看到卢氏,当她看到满怀期待的卢氏愕然吃惊难以相信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又不得不忍耐下去的样子,心里虽免不了一阵刺痛,却还可以笑出来。
她看着赵胤道,“皇上,您让奴婢出来见人,奴婢也见了,可以回去了吗?”
赵胤也没想到,卢氏居然真的如楚菱所料的那样是这种反应,再看楚菱此时的强颜欢笑,忽生懊恼,他好像又好心办坏事了!
这卢氏果然可恶!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居然会这种反应!
怪不得楚菱不愿那么早认亲!
他心里轻叹一声,“你先进去。”
楚云诚不似卢氏那样激动,略微错后一步,所以没看到卢氏是什么反应,但却清楚的看到楚菱的难过和赵胤的怒气,就已经知道卢氏刚才是什么表情了,赶紧要补救一下,才要开口,就听卢氏慌张地说,“等等!”
等什么等!
楚云诚也面露怒意,“卢氏!皇上面前,休的胡言乱语!”
卢氏却没听到似的,目光哀伤地缠在楚菱身上,“我,我是你娘亲……”
楚菱猛地回头,却看到卢氏眼里含着泪,歉疚中夹着几许怜爱。
楚菱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上辈子,十年时间,她都没能听到这句话,哪怕她回到侯府的第一次见面,也只是嬷嬷跟她说,“姑娘,这是侯夫人,是你的母亲。”
她殷殷切切,红了眼圈地喊了声“母亲”,卢氏也只是淡薄的,可有可无给了个“嗯”字。
这一世,她怎么就说出这句话来?
就因为多了个滴血认亲?
还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因为她住在乾清宫,还是赵胤额外又做了什么?
楚菱轻轻的,长长的吸了口气,把余下的泪都逼了回去,恭敬的行了个礼,“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承蒙皇上厚爱,如今在乾清宫做洒扫宫女,实在当不起夫人这一声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下,滴血验亲是不靠谱的,但在这里,作者给了它靠谱而科学的设定,所以大家不要纠结准不准了哈,我铁口直断:准!很准!
不过突然想探讨一下,孩子的血分别跟父母融合,那岂不是父亲母亲也能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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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祁六出来了,态度倒是和气,“楚大人,楚夫人,里面请吧。”
她怎么会进宫?
卢氏看到他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是楚淑女?
卢氏茫然又担心地摇头,“不知道,就是家里来了个公公,说皇上宣召,让我赶紧进宫,衣裳都没让换。”
楚云诚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皇上召他们夫妇进宫,莫非是……
楚云诚很配合,司药在他食指上扎了一阵,立刻冒出血珠,滴进碗里,司药帮她擦拭了手指上的血后又到卢氏跟前重复了刚才的话,卢氏虽然莫名其妙,也跟着配合照做。
两个人的血都取好后,司药和祁六走到赵胤面前,赵胤掀开点帐幔,温柔地拖出一只手来,司药和祁六跪在榻前,扎破那手的食指指腹,两只碗各滴了滴血。
“臣……”
“是。”
看到两个碗里的血都融合在一起,早已经有所猜测的楚云诚心里居然是尘埃落定的释然,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玄妙——他和卢氏的女儿,居然长的和卢氏的姐姐一模一样!
卢氏不安地看了要楚云诚,希望楚云诚问一问公公皇上召见到底所谓何事,她这心里实在没底的很,可见楚云诚神态泰然,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她只能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祁六将他们带进东暖阁,屋里一片静悄悄的,落针可闻,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楚云诚没有随便开口,卢氏更不敢出声,然后一个拿着针灸包的司药走过来,祁六端着两个白玉碗跟在后面,各盛了小半碗的清水。
楚云诚心口一挑,那个念头更浓,但卢氏却是很茫然。
医女停在楚云诚面前,“楚大人,奴婢要取您一点血,请伸出手来。”
他们刚开了口准备请安,赵胤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想到赵胤坐在床榻前,帐幔是放下来的,还有屋子里的药味,是有人病了在这儿歇着?不能吵到病人?
很快,就见两个碗里的血,都互相融合在一起了。
不知情的祁六瞪圆了眼睛,楚姑娘居然是楚大人夫妇的千金?不是乡下丫头吗?
赵胤只淡淡扫了眼,“端过去给楚大人和楚夫人瞧瞧。”
天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宣她进宫,还急的很,把她吓得不行,但看到丈夫在,多少有些安心。
“你怎么进宫了?”楚云诚低声问。
这时已是日上三竿,说不上多晒,但站久了还是有那么些不舒服的,都出汗了。然后他就看见卢氏匆匆而来,而且也只是穿着家常的衣服。
楚云诚到的要早些,但赵胤没见他,就让他在大殿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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