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修改记忆的陆禺浑浑噩噩离开房间,苏允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少年。
“你若是现在后悔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为何要后悔?】少年疑惑。
“他是目前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你若跟着他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回之前失去的记忆。”苏允道。
“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
少年闻言顿时警惕,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看。
【你要赶我走?】
“怎么会。”苏允失笑。
他自然是想要将人留在身边的,却不知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我不走】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条手链。
手链通体银白,做工精细,并没有太多的坠饰,只在上面刻满了不知含义的符文。
苏允疑惑看过去,总觉得这条链子似乎有些眼熟。
【此物名无定锁,与我神魂相连,你若戴上这个,往后你不管去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将你找到……反之也是一样】
无定锁?
苏允愣了愣,才认出这应该是最初见面时,少年缠在身周的那条银色锁链,只是体积缩小了许多。
【如果过去的记忆会让我离开你的话,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少年认真道。
苏允沉默半晌,终于将手腕递了过去,“来吧。”
【嗯?】
“你不是要给我戴那个东西吗,”苏允抬头道,“来帮我戴上吧。”
少年点了点头,终于对苏允露出一个笑脸。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的言灵真的生效了,那之后陆禺果然再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允算了下,距离月底还有六七天的时间,干脆在天字房住下,每日稳固修为。
又过了几日,苏允与许闫约好了在二楼雅间内碰面,刚进到走廊,就听见一阵吵嚷的声音。
葛周凡从楼梯上走来,看到苏允先是一惊,随即快步走到他面前。
“原来苏公子在这里呢,之前见您不在屋内,我还以为……好好,您没事就好。”
“出什么事了?”苏允问。
葛周凡神色飘忽了一瞬,下意识摇头道:“没没,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那个,小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目送葛周凡离开,苏允倒也没太多心,继续下楼去找许闫,一路听见来往修士议论纷纷。
“又有个孩子被抓了,据说是烈风岛的弟子,才刚十四岁。”
“天,那烈风岛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他们也守不住自己门派的弟子。”
“完了,十四岁,看来这一回也是凶多吉少啊。”
苏允停下脚步,正想找个人仔细问问,就被许闫一把拉进了雅间内。
“师兄别过去,”许闫小声道,“最近几日外头乱得厉害,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苏允没让他蒙混过去,直接开口道。
许闫面露难色,起初并不想说,后来注意到苏允身边的少年,知道对方的言灵厉害,只能不情不愿道。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出了个匪徒,行事十分张狂,到处掳掠各门派的年轻弟子,被掳走的年轻弟子最低也是金丹境修为,且都是剑修,所以才闹了开来。”
“金丹境?”
“对,”许闫点了点头,“那匪徒十分挑剔,之前就曾有修为不够的弟子被直接放了回来,所以也有人猜测,说他一下子劫走这么多的年轻剑修,应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
至于具体要做什么就不好猜了。
祭祀,阵法,某些旁门左道的炼器法门,都有可能。
苏允低头不语。
许闫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道:“师兄您可不许去管这等闲事啊,余师兄之前千叮万嘱的,说您如今身子虚弱,修为也没有彻底稳固下来,可不能再妄动真气了。”
“行了,别担心,”苏允见许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温和笑了下,“我像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吗?”
许闫:“……”很像。
许闫特别想说,您如果真有分寸的话,之前就不会去参加那个采石大会,也不会冒险在石妖的体内进阶了。
为了防备苏允一时冲动搞事,许闫干脆用了隔音的符咒,让他再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可惜符咒刚贴了一半,忽然有人撞开房门。
“公子且等一等,这件事还不确定是否一定与苏公子有关,您先不要冲动。”葛周凡试图拦在门外,却被人一把推开。
苏允回过头,就看到名身穿灰色法衣的修士怒气冲冲走进屋内,手里握着一柄灵剑。
“你是那天那个……”没等苏允说话,许闫先忍不住站了起来。
“嗯?”
许闫义愤填膺,“师兄,就是我之前和您说的那个剑修,您参加采石大会的时候,他一直污蔑离坎剑宗是野修门派,后来得知您进了剑修榜,更是三番两次跑到门派来下战帖,说要和您一较高下。”
烈风岛,奚叶阳。
苏允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了。
关于烈风岛这个地方,苏允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据说是某处海岛上的剑修门派,门派人数不多,弟子资质却十分不错。
到了这一代里,更是出了几个剑修天才,甚至引起了上界的注意。
尤其是奚叶阳,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将烈风剑法使得炉火纯青,距离化神不过半步之遥。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对方显然不是来和他比试剑法的。
“究竟是不是和他有关,来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奚叶阳面色铁青,直接向桌上扔了块留影石。
苏允看了一眼,扔过来的留影石体积不大,应该并不是实时播放,而是有人事先刻入了特定的影像。
影像被投到了墙上,画面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面,四周昏暗,只在边角处零星放着几块荧石。
一阵哭声传来。
伴随着声音,身穿破旧法衣的修士拖着一个铁笼缓缓走进画面之中。
因为先前的吵闹,如今房门外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修士,看到眼前的画面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关在铁笼里的不是别的,正是两个年轻修士,女孩十六岁上下,男孩看上去则更小些,最多十三四岁模样。
“是烈风岛的那个剑修!”
“对,旁边那个应当是他的姐姐,听说是个医修。”
“所以这留影石是……”
不需要奚叶阳回答,光线一转,那名衣着破旧的修士已经重新出现在了画面中央。
“奚叶阳,烈风岛的首席剑修,听闻阁下是整个下界最有天赋的剑修,我从很早之前就想亲眼见见你了。”
“择日不如撞日,”修士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近似温柔的笑容,“明日午时之前,去我信上写给你的那个墓地,进到从外数第三口棺材里面,我这人向来脾气不好,如果你不肯来的话。”
修士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手伸进了笼子里面,指尖微动,直接扯下了少年的一只手臂。
男孩的闷哼,女孩的惊恐尖叫,鲜血流淌直到溢出铁笼。
房间内外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开口说话。
就在画面最后,有名年轻修士走了过来,默默低头收起了地上的断臂。
昏黄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在离坎剑宗做过外门弟子的牧千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画面中断,奚叶阳转头看向苏允。
“你讲不讲道理,”许闫连忙拦在苏允身前,“那姓牧的早就已经叛出宗门了,如今他做了坏事,居然也要算在我们头上吗。”
奚叶阳目光阴霾,“是,牧千柯的确是叛出离坎剑宗了没错,可刚刚伤害舍弟的修士却是个魔修。”
“你敢用道心起誓吗,那个姓牧的在没有叛出宗门之前,就与魔修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魔修一事非同小可,若牧千柯当真与作恶的魔修私下早有勾结,而离坎剑宗上下又对此事毫无所知的话,那么必然是要担上失察之责的。
“怎么就不敢起誓了,我……”
苏允连忙将许闫拉住,转头平静道,“奚道友说的对,此事的确是离坎剑宗的责任,所以为了补偿,明日午时我便随你一起去墓里救人。”
奚叶阳一愣,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回答。
“当真?”奚叶阳狐疑。
“以道心起誓。”苏允道。
“好,”奚叶阳干脆点头,“苏道友痛快,此事算我烈风岛欠你一个人情。”
“师兄!”许闫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昏过去。
“好了,”苏允安抚地拍了拍他,“牧千柯与魔修勾结已成事实,离坎剑宗有失察之责,我去帮他救人也是应当。”
“我……”
许闫满心绝望,才这么一会儿就没把人看住,他等下该怎么和余师兄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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