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欢在酒楼见到沈慕言的事,不知怎么的,传进了祝长君的耳中。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人刚回来就急匆匆的去见,她到底几个意思?难不成失忆了也还喜欢那小白他瞅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整理卷宗晒得一脸黑的沈慕言,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沈慕言江南贪污案办得漂亮,心底再如何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才干卓绝,嘉奖固然是要嘉奖,但一码归一码,能干不代表他就得欣赏他。
祝长君骨节一错,捏了几个响指,起身准备出门溜一圈透气静心。回廊来往的官员们纷纷跟他打招呼,祝长君心不在焉的颔首回应,路过议事堂时,里头有争执声传来:
“照我说,就让吕尚去,他曾去过昌州治理农田水利,有一定经验。”
“不行,彼时昌州水患范围不广,他尚且还能胜任。可这次不同,得选个稳妥的,上头都盯着呢,可不能弄砸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谁合适?”
几人讨论得脸红脖子粗也没个结果,这时祝长君进来了。
“在论何事?”
“祝大人!”众人纷纷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此时江南水患已稳住,现下要紧的是农田水利重建之事,工部那边说还需派个人同行,因此,下官正在议此事。”
“可择好人选了?”
“并未。”
祝长君闲闲一笑,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提议道:“即是如此,何不妨请沈大人再走一趟?索性他能力突出,经验丰富,定能办好此事。”
沈慕言?
这不合适吧,人家刚从江南回来还没两天呢,没喘上一口气就又要派走?且不说江南水患之地环境恶劣,尤其是农田水利之事更是冗长复杂,没三五个月,断是不能处理好。
众人心里都有些同情。
但丞相大人都开口了,你还能反驳不成,反正这苦差不落到自己头上就谢天谢地了,算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沈老弟保重!
于是,下江南恢复民生之事便悄咪咪的又落到了沈慕言头上。
临下职时,刘大人看了一眼晒黑了三个色的沈大人,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邀了几人主动请他吃饭,“沈老弟,一起聚聚啊,权当为你送行。”
沈慕言苦笑,点点头,勾肩搭背跟他们走了。
祝长君瞥了他们一眼,吩咐祝全,“走,回府。”
收拾了情敌,再回去教训那个小女人!
顾时欢揣着香粉匣子回了趟大长公主府,一人给送了堆香粉,逗得大长公主喜笑颜开。她本来想说说姐姐的事,但见母亲兴致高昂又不忍与她说这些,母亲性子隐忍,爹爹性子软和,若是知道郑霍的事情,少不得要为姐姐垂泪。
大长公主见她无精打采,问道:“夭夭有心事?”
顾时欢蔫蔫的点头,算是吧。
“何事?说来给阿娘听听。”
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决定暂不提姐姐的事,拐了个话头,“觉得嫁人后,日子无聊得很,没什么好玩的。”
以前一起玩儿的小伙伴们都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如今再聚一处不是说些家长里短,就是攀比自家儿子和夫君,无趣得很。她去参加了两次宴会就再也不去了,整日上街玩,但现下,临安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也被她跑了个遍,已经没了那股新鲜劲儿。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大长公主笑着剜她一眼,“怎的都嫁人了,还整日想着玩儿呢?又不是十岁小姑娘了。你见哪家夫人是这样的?跟个流氓混子似的成日在街上闲荡,也就女婿能惯着你。”
顾时欢不乐意,嘟哝嘴道:“他哪是惯着?他是没空管我。严厉起来的时候像个夫子似的。”
一旁的杜玉兰听了这话倒乐个不停,“夭夭,祝大人真像个夫子似的对你?”
杜玉兰的父亲是吏部尚书,祝长君曾经去她家中做客时,她便见过这位大越朝闻名的年轻宰相,想起他那副严肃清冷的模样,心里也为小姑子发憷。她跟顾时欢一样,最怕严厉的夫子。
顾时欢点头,“昂,还规定许多事呢,不许我晚上喝糖水,不许我看话本。”她凑近杜玉兰,低声说道,“我好几箱话本都被他收走了,你说气不气人?!”
“该!你也该改改性子了,回头若是当了母亲,难不成还跟孩子们一起抢话本看?”大长公主一点也不同情她。
“娘,我这会儿还没孩子呢,就已经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都快闷死了。”
说到孩子的事,大长公主又来了兴致,悄悄问她,“夭夭,你们有过几回了?”
“什么几回?”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顾时欢听不懂。
但杜玉兰听懂了,婆婆问小姑子房里事,她在一旁尴尬得很,于是赶紧找个借口走了。
大长公主又稍微不那么委婉的问道:“就是男女那方面的事啊,上次你跟女婿圆了房,后头还有没有?”
后头怎会没有?他那人得了滋味,哪里肯再放过她,有好多回呢,可这话跟母亲说实在羞人得很。顾时欢的耳朵瞬间就泛红了,支支吾吾的回道:“有有一些。”
见女儿不好意思,大长公主便也不再问下去,有就好,就怕女儿不开窍又要把人往外推。
“既然如此,怎的肚子还没动静?莫不是身子有问题?啊呀,夭夭,等会儿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别、别,阿娘,大夫已经看过了,嬷嬷清楚的,她说没事呢,就是得调养几个月。”
“行吧,嬷嬷在你身边我放心,一会儿我让人从库里头挑些补品给你带回去,好好养着,争取年底怀上,你也不小了,该要孩子了。”
“知道啦!”
又是孩子的事,在丞相府有老夫人唠叨孩子,在娘家也还有人唠叨,她心里苦闷得很。
随后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就回了。
她回到正院时,见丫鬟们往屋子里头端茶送水摆糕点,就猜到祝长君来了。她悄悄走进去,见他拿着本书坐在榻上看得认真,已经沐浴过,身上只穿着寝衣,松松垮垮的搭着,露出大片胸膛,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没有认真擦干。
她走过去,拿起搭在一旁的白布巾子,细细给他擦起来,“夫君今儿怎的这么早?”
闻言,男人抬头看了看外头天色,黄昏即将擦黑,都是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她竟然还觉得早。
索性撂下书本,把她捞过来坐腿上,“早?你整日出门玩到这个时候才回,连我都回得比你早,你说你,像话吗?”
顾时欢老实认错,认真摇头,不像话!
“今儿去哪了?”
“回柳明街了,夫君吃饭了吗?”
“你说呢?别人家妻子都是在家备好饭菜等夫君回来,你倒好,反而是我备好饭菜等你回来。”他眼神十分嫌弃的睨着她。
顾时欢忏悔,头越埋越低,抵着他敞开的胸膛瓮声瓮气道:“我这不是没事做么,不玩儿能干什么。”
祝长君挑眉,“原是如此,行,回头为夫给你安排些事。”
“什么事呐?”
“暂时不说,先吃饭。”
两人吃过晚饭后,祝长君让人抬了张条桌进来,上头摆着笔墨纸砚,顾时欢新奇,“夫君,你要在这儿写字么?”
“不是我写,是你。过来!”
“我?”
“是,从现在开始,我每日教你写几个字,然后你自己练习。”
顾时欢简直如晴天霹雳,看来自己真是嫁了个夫子啊!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挪过去,被他捉着写字,她自己先写了两个,结果被祝长君嫌弃得不行,直言如春蚓秋蛇乱七八糟,将顾时欢贬得做人毫无自信。
她心里气得很,倒真激发了几分血性,“我就不信我真如你说的这么笨!”
祝长君好笑,“笨不笨不是嘴上说,要看做得如何,你若是能练好这几个字,下个月南国来朝贡,朝廷设了许多有趣的活动,届时我带你去玩。”
“真的?”顾时欢兴奋得两眼发光。
“嗯。”
她欢呼一声,跳起来挂他身上,然后‘吧唧’亲了一大口。
祝长君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被她这举动弄得愣了半晌,随后嘴角便渐渐笑开了。
有了彩头,顾时欢练字勤奋得很,甚至连祝长君再三催促她睡觉,都还嫌他呱噪,最后实在是练得手酸脖子酸才肯罢休。因此,等她沐浴出来,无视某男人巴巴儿泛绿光的眼神,倒头便是呼呼大睡。
等了半天的祝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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