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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该走了(1 / 1)

[欧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明明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睡衣,同时竖起耳朵严防敌人入侵,可是——

当沈音之走出浴室之时,自己粉嫩嫩的床铺上,已经多了一个不请自来、被拒偏来的男人。

正穿着睡衣,戴着眼镜,神闲气定靠在床头看书。

那模样,那气派。

简直倾国倾城且优雅端庄,仿佛他天生就该在这儿,像个床铺杂志模特,又像买床免费送的绝美赠品。

——能退货不?

沈音之花足足三十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你自己的房间,为什么来我的床上看书?”

“有件事。”赠品淡然开口:“你是不是说过,我的就是你的?”

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你的只是你的?”

正宗守财奴沈音之,想都不想地回答:“肯定的嘛!”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既然这样。”

赠品他合上书本,语重心长:“那么不管我在哪个房间口那张床看书,并没有区别,本质上都是在你的房间际的床上看书。”

来了,礼貌笑问:“你觉得呢?”

“......”

我的直觉你在挖坑。

但我的智商和逻辑都觉得你说的对。

沈音之陷入自我纠结之中。

而罪魁祸首的沈琛,取下眼镜,抬眼道:“反正我们以前就这么睡,不是么?

这回她的直觉智商和逻辑都说:【这是个台阶,大写加粗递到脚边的台阶。】

沈音之嘀咕一声‘也对’,立刻放弃脑子爬上床。

不过——

“我们以前枕头被子是分开的,这里只有我的枕头被子怎么办?“

突然抓住漏洞,反击x1

她抱着被子滚两圈,大‘有看你这回怎么办’的得意。

不料对方成熟稳重丝毫不慌,分分钟打开欧式公主柜,从一堆花里胡哨粉黄蓝色被单之中,抽出一套朴素的深灰色枕被。

沈音之捏下巴,失望又困惑:“我肯定没买过这样的被子,灰不溜秋的,它从哪里变出来?”

沈琛:“刘阿姨放的,她很高兴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

还有这事儿?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

激动的一骨碌坐起来,只见入侵者有枕有被,抬脚朝床的方向走来。

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嘛。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木已成舟。

沈音之索性不说,扒拉扒拉枕头被子盖住自己,小猪似的哼哼:“我睡我这边,你睡你那边,从现在开始不准过线,不准说话。”

话落没两秒,身后传来一声:“好。”

——都说了不准说话的。

她盘手手,闭上眼睛。

心里不断自我催眠快睡觉,但大脑很清醒,很清晰的感受到房间之内所有的动静。

比如床铺轻微的下沉,清冽的潮湿的木质香无声无息扑过来,像光,像影,像笼子似的缓缓裹住她。

他坐在旁边,放好枕头,铺展开被子,躺下。

动作有点儿大,好像无意间压住她的头发。不疼,只不过牵扯着头皮心尖,微妙地拉呀拉,仿佛有线的吸铁石,想把她完全拉到他那边去。

这是例外情况,沈音之小声抱怨:“你别动来动去,压到我好多头发。”

“嗯?”

沈琛自喉咙里发出一个绵长的语气词,似乎抬手看了看,随之揉揉她的脑瓜儿,“疼?”

不疼,她皱巴鼻子,非要娇声娇气地说:“疼,疼得我想拔光你的头发。”

沈琛会怎么回?

她在想,要是1931年,他应当笑笑不当回事,不必放在心上。

搁在1933年,沈先生会招招手,走近瞧清楚,便不咸不淡说一声:“成天犯娇气。”

1936年他哄哄她,2018年他心情好的话,指不定装模作样陪她演两把,煞有介事道:“后脑勺揪秃了,这下你可不漂亮了,怎么办?”

如今。

如今冰凉的手指缠绕着发丝,顿两秒,低着声儿问:“你下手这么狠?”

沈音之说:“就狠。”

他笑出些浅浅淡淡如云雾般柔软的鼻息,复又揉起脑袋,声音轻轻的,卷着淡淡的慵懒与宠溺回一个:“行。”

“拔就拔。”一种天凉王破为所欲为的口吻,“明天拔,还是现在拔?”

沈音之眼角乱跳,一颗心说不清的失重,一颗脑袋往被子里头钻了钻,含含糊糊的改口:“不拔了,我才不要花时间给你拔白头发。”

谁有白头发?

沈琛揪她耳朵尖尖,“我才三十岁,什么时候长过白头发?”

她反驳:“早晚会长的,反正比我早长。”

“现在还没长。”

“说不定已经长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是么?”

沈琛轻描淡写:“那你找,找到了明天过年就有新衣服穿。”

找就找。

沈音之一个翻身,绸缎般细软的发丝从沈琛手心划走,随之悠悠转个圈儿。

两人冷不防打个照面,眼睛望着眼睛,鼻尖碰着鼻尖,近得不能再近。

他们的呼吸混在一起。

错落的心跳混在一起。

柔和的光线之下全乱了,模糊掉你我,有什么东西在彼此之间暗涌。

“我没过线。”

沈琛挑起眼尾,根根分明的长睫像画上去的。

他又挪进些许,问:“找到没有?”

“什么?”

沈音之直勾勾盯着活色生香的男色,三魂七魄全被迷住了。

她几乎能看到、听到沈琛突起的喉结在皮肤之下滑动,震动,又静止。

指间留有她一缕头发,细细的摩挲,动作眼神背后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良久之后,他小弧度弯了眼,才悠悠道:“没有找到白头发,还一直盯着看了这么久,你这算不算。”

“在对我耍流氓?”

“——睡觉!”

以前觉得是被戏耍,现在定义为被调戏。

小傻子慌里慌张地背过身,啪嗒迅速关掉灯,然后双手交叠摁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复读机似的嘟囔:“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

不知不觉真的睡着。

今夜有梦,这回梦到她转圈圈,开着屏的孔雀随之绕圈圈。

她晕了,一头栽倒在他花俏的羽毛里头,差点儿闷死。

这时候风雨大作,孔雀没了。

一条花纹艳丽、冷冷滑腻的蛇尾拂过脚踝,狠狠缠了上来。

他朝她嘶嘶吐气,眯着诡谲竖瞳,分叉的舌尖碰到脸庞,收回去,又探出来碰碰,仿佛君子克制地尝个味儿,思索着要如何将她大卸八块吞吃入腹。

沈音之惊醒了,意外发现她就像袋鼠袋里的小袋鼠,浑身巴巴全粘在沈琛身上。

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脚,对面空调呼呼冷风扑面而来。

破案。

空调昨晚睡前二十八度小热风,今早遥控界面变成:十八度中冷风,看来它坏了。

沈音之放下遥控,准备下床。

偏偏沈琛翻个身,一条手臂牢牢桎梏住她,好意思嫌她睡相不好。

沈音之回头做个狰狞鬼脸。

忍不住趁机戳戳脑门儿,戳戳脸再扯扯头发,就差找个笔往他脸上画只大王八。哼。

以此报完连日噩梦之仇,这才轻手轻脚摸去浴室,终于有了独自思考的空档儿。

——还是爱。

爱情盲目,华丽,狡诈多变。

沈音之不曾拥有过它,天生对它无感。

就像她漫长的被买卖生涯里,无数小丫头指望爹娘,指望路过的好心人,指望菩萨佛祖能大发慈悲救救她们,唯独她不。

她压根不指望外界的任何东西,除了钱。——这个她承认,她又不是君子。

她只是个好漂亮又好俗气的女孩子嘛,有点儿小机灵,晓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永恒。

年岁,美貌,人的嘴皮子,人心,善恶以及规则。

她不相信这些,不要成为阿香,玫瑰,百合,通通不要。

别提爱,婚姻,男人,家庭。

这个大千世界只有口袋里的钱能给她安全感,所以她愿意在最好的年岁努力赚最多的钱,以此为几十年后苍老的自个儿铺好有钱又体面的生活。

——工作。

严格来说沈音之仅仅在工作,消耗她的美貌甜嘴儿赚取自认为合理的报酬。

说出来搞不好会被人嫌恶厌弃,但她没有所谓。

反正她不以此为荣,不以此为耻,她只是工作,工作,自食其力的工作赚钱,像仓鼠为冬季储存粮食,像蜜蜂停不下来的劳作。

她有能力,有态度,绝对是年度最佳员工,截至目前都很好。

直到前世今生爱情两度找上门,打乱了完美的工作状态。

爱很烦。

真的。

沈先生是位很好很好的老板,很好很好的商业伙伴。

沈音之花大把时间走过一条长长的刀刃,没有跌落万丈深渊,因为她业务能力高超,摸透了他的脾气。

万万料不到现在爱来了,沈先生变了。

他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该生气的时候会笑,该笑笑而过的时候又生气。

她很迷茫。

加之所有的家当被没收,仿佛她的年岁日夜,她所付出的精力情绪尽数被否定,她不高兴。

不过好在。

有人说过爱情这玩意儿,就算你捂住嘴巴,它照样会从眼睛里漏出来。

沈音之似懂非懂,便大半张脸贴上冷冰冰的镜子,从四面八方乱扒眼皮。

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哎呀没有爱,她没有看到爱,应该还没有爱,还没有输得稀里哗啦吧?

“呼。”

松了口气,拉开距离,沈音之静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该走了。”

她对她说:“到了该走的时候,你必须走。”

镜子里的沈音之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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