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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柳前辈是一位好前辈。
这句曾经被罗望酒醒忘记的话，如今终于让她铭记在心。
在俞柳一句话狙击了罗望今夜目标之后，两人就客客气气寒暄几句，沉默着走进了公园。
俞柳体贴地没有问她什么，罗望也心照不宣地不去多余解释。
只是罗望不由思考：俞柳的道行怎么比她深这么多？
想来想去，她只能把这次事故归结于她太年轻。
俞柳比她多吃的十年饭绝对不是白吃的。
两人沿上次走过的小路来到湖边，坐在了长椅上。位置与上次一样，罗望在中间，俞柳和牛茵茵各分一边。
悄悄是尴尬的笙箫。牛茵茵也为她们沉默，沉默是每一晚的懿心湖。
闲坐一会儿，俞柳问道：“《皇女传》下个月播出是吗？”
罗望回答：“是，差不多就在进组的时候。”
俞柳：“对明年的泽芝奖有信心吗？”
罗望：“当然。”
每一个发展成熟的领域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最有分量的奖项。
在电影界，这个奖项是金鞍奖。凡说起影帝影后，如果没有特指，大家会默认是金鞍奖的影帝影后。
在电视界，这个奖项就是泽芝奖了。
出道第二年，罗望获得了泽芝奖的最佳女配角奖，这之后，她就一直奔着“视后”的奖杯去。
第三年她没能入围，再之后的两届泽芝奖罗望都有提名，可惜两次提名都落空。
虽然不少人笑她“凑数”、“陪跑”，但是没有人质疑她的进步，今年四月她在泽芝奖失利后就有一些剧迷真心为她感到遗憾，认为她具备竞争视后奖杯的潜力。
只能说，这几年不该她的运道，优秀电视剧迭出，众多演技成熟的演员前辈们遇到好剧本大放光芒，完全压过了年轻演员的风头，上一次二十五岁以下演员获得视帝视后称号的状况已经是好几年前出现的了，许多认为年轻演员应该锤炼几年的老剧迷们都拍手叫好。
这是一段竞争激烈而残酷的时期，而这样的环境更刺激了罗望，让她充满斗志，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奖项的野心。
罗望说：“俞柳姐，上次你说施如兰对江如芷怀有柔情，我回去想了。”
俞柳：“有什么想法？”
罗望：“原先我觉着，施如兰对大师姐是敬重和信任。也许小时候有倚赖，随着学习云心剑法，武功渐渐超过大师姐，她不再需要人保护，这点倚赖就变成了单纯的亲近。”
俞柳“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罗望：“因为一直处在奔逃的境况下，剧本上大师姐和施如兰互相表达情感的台词很少，我忽略了这一点。读剧本的时候韩导提醒我，我才重新审视两个人的关系。她们之间存在一种很像亲情的感觉。
“我从施如兰的角度出发。云岫门里，对她最照顾的人是大师姐，所有人都知道大师姐偏心她。师父虽然私下传授她云心剑法，在人前对她和对其他弟子没有差别，而且从不解释原因。她想从师父这里感受亲情，可是因为小时候窥见秘密，对师父的怀疑和恐惧根深蒂固，不敢直面，只能把这份需求转移到大师姐身上。”
俞柳认真听后说：“你这样理解，也很有道理。”
罗望明白她这是有不同的见解，没有追问，继续讲自己的想法。
“上次你说有柔情，我第一反应就是亲情。回去想了很久，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复杂的一面，也有简单的一面，好比《皇女传》里面主角的爱情，不管涉及多少利益纠葛，喜欢还是喜欢。施如兰小时候被大师姐保护，长大后武功卓绝，想要保护大师姐，这就是柔情的体现。”
这一次俞柳深深点头：“和我的看法很接近。”
罗望嘴角一翘，有点骄傲，又说道：“我还有个问题。那么多师妹，江如芷为什么最照顾施如兰，剧本没有明说，你觉得会和血缘有关系吗？”
俞柳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从局外人角度，我认为没有关系。皇家本来无情，她们的关系又远，不存在血缘感应。如果代入江如芷，我觉得这不是巧合。江如芷的心思敏感体察，性格稳重深沉，她会和光明磊落的人交友，但这种人不吸引她。”
演多了感情戏的罗望一听就懂：“异名磁极相互吸引？越是光明的人越是对黑暗好奇？”
俞柳道：“江如芷不是绝对光明，施如兰也不是绝对黑暗，这才是她们互相吸引的原因，大异之下最隐秘的相同。”
听俞柳这么一解释，罗望突然想到了孙芸之前给她看的一份剧本，就问俞柳：“有个剧本，名字还没定，讲一个女卧底和男黑帮相爱的故事，你知道吗？”
俞柳点头：“知道这个剧本。不一样，江如芷和施如兰之间不是爱情。”
罗望：“嗯？”
她没说是爱情啊。
很明显不是爱情啊。
俞柳在想啥？
罗望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刺一刺俞柳。
俞柳神态大方地说：“韩导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
“哦。”罗望点点头，看来是她想多了。
俞柳道：“你有问题也可以问韩导，他看起来固执己见，其实很乐意和演员交流心得，也不用怕说错，他最爱做人老师。”
罗望确实不愿在韩一策面前说错。最初韩一策对她就不十分满意，倒是对小灯泡奚畅另眼相待，她一直不甘心，私下里用功得很，就想在韩一策面前展示自己强的那面。没想到让俞柳看出来了。
俞柳说：“年轻演员大多知道对人要谦逊，态度都是彬彬有礼，但他们对演戏还不够谦逊，不肯花工夫揣摩人物，还不愿听导演讲课，一场戏拍的次数多了就有情绪，耽误进度。韩一策是怕了，所以这次选角的时候提前说不用名气大的演员。”
“我知道，我不太符合他的要求。”罗望可以理解韩一策的心理，所以她更要靠实力说话。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次试镜你看到了，只有你一个例外。你真觉得圈里没有比孙芸面子更大的人吗？为什么他只买孙芸这个面子，你没有想过？”
罗望一愣。
俞柳接着说：“他心里对你是认可的，经常夸你用心，你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强硬了，他才以为你不需要他的帮助。”
“啊……”罗望若有所思。
半晌，罗望看着俞柳，好奇道：“是韩导的意思，还是你想帮我？”
俞柳道：“拍摄进度快一点，质量高一点，对谁都是好事。”
罗望：“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俞柳应下了：“不客气。”
偶尔路过的微风推着湖上的波光，一层一叠，一摇一荡。
罗望说话的时候总看着湖面，看花了眼就去看俞柳。
女演员到了三十岁少有不美的。但她们又分为两类，一类让人看几眼便觉无味，一类让人不知不觉入神。尽管没有数据支持，在罗望印象里，演技好而性格低调的女演员多是后一类。俞柳的演技特别好，性格特别低调，越看越有味道，湖光映在她脸上，简直让她看起来完美了。
俞柳朝罗望看过来，罗望转开视线，又去看湖。
牛茵茵也在望着湖发呆。
明明是三个人的长椅，她却只能安静地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望拉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跟着两人去停车场。
回到公寓，罗望见牛玉萃没在，让牛茵茵发个短信问问，牛玉萃回复说不过来了，今晚要在家里住下。
罗望大呼失策，应该在公园和俞柳多坐一会儿。
牛茵茵自己做了一大杯奶茶，喝着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就热了一杯牛奶给罗望端去，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牛茵茵问：“俞柳前辈对你好像特别好。”
“是吗？”罗望想了想，“咱们又不知道她对别人怎么样，没法比较啊，可能她就是这么与人为善。”
牛茵茵把两只脚盘在沙发上：“姐你说，她怎么知道你要问她哥哥的事？”
罗望也觉得奇怪：“难道说我爱八卦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牛茵茵：“可是你只和身边的人八卦，从来没有和不熟的人说有的没的。”
罗望皱眉：“说的是啊。我和她以前都没见过面，应该也没有共同的熟人……对了，上次在韩导的工作室我问过她韩诺公司的情况，不过我问之前她就看出我想打听。”
活久成精了。
罗望想不出别的解释。
总不可能俞柳堂堂三届影后一直悄悄关注她一个偶像剧演员？
罗望一边喝热牛奶，一边胡思乱想。温暖的牛奶让身体松懈，她有些犯困。
睡着之际，朦胧间她又想起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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