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着双儿的世界,世间分阴阳,一般来说男女相合才会诞生子嗣,这个世界有一部分降生的男性却也是能生子的,这一类男性出生时身体的某个部位会有莲花印记生成,既是男子,又能诞子,故称为双儿。
双儿的生育能力一般是比不上女子的,其生育能力以莲花印记的颜色划分,颜色浅淡者生育率低下,颜色朱红者则人人追捧,萧国史册中便有莲花印记为朱红者为后的记载。
双儿与男子在外形上区别不大,只是双儿既有生育能力,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娇养几分,倒是显得双儿皆是比男子面嫩几分,这种事情一般出生时便能确认,但也有生育能力着实低下者,莲花印记几乎浅淡到看不见,直到后来才被发现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哥若真是双儿,只怕你俩都嫁不出去。”林父脸皱的更深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让开。”林母匆匆回来,领着那大夫到了床边,“快给我儿看看,看看要开什么药,不管多贵的药,一定要把这命给吊住了。”
“是是是,夫人您别急,小的这就给令郎看。”那大夫跑的也是满头大汗,好容易坐稳了擦了把汗,拿出药枕给林肃探病,脉象却是探了许久。
旁边站着的人皆是屏气敛神,直到他松开手的时候林母才没忍住问道:“怎么样?”
“大病伤元气,这伤下去没死真是万幸。”大夫看了一眼林肃的伤口道,“既是打算打死了,为何又要让大夫来救?”
林母换了位大夫,这位大夫也是西南城中有名的大夫,救死扶伤无数。
作为大夫最为厌恶的就是把人弄到半死不活再让大夫救,他们是救死扶伤,又不是神仙。
林母闻言又要掉眼泪,瞪了林父数眼。
林父着实有些尴尬:“这一顿打不能免,你只说怎么救。”
“在下开些药,外敷内用,至于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病根,身体伤了元气能否长寿都要看造化了。”那大夫也知刚才逾越,恢复了恭敬的语气道。
“不管多贵的药,救便是了。”林父心中莫名有些郁结,叹了一口气。
药开下了无数,不仅身上要上药,还要将其他的三碗煎成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闻着就苦的倒味,林婷儿看了一眼直接用胳膊捂住了鼻子:“啧啧啧,这药我哥怎么可能喝的下去。”
林母端过药碗,又取了几颗糖过来坐在床边道:“没事,娘慢慢给你喂,一口药一口糖,总能喝下去的。”
直接被留在护国公府的大夫那边屁股还没有坐定,闻言只能无奈起身过来道:“夫人,这药不能乱配别的东西,要不然药效若是无了在下也无办法了。”
这种时代的药的确是苦了些,难喝了些,但对于林肃而言还是能接受的,倒是林母这娇惯的劲儿,林婷儿都怀疑他是双儿也不是没有道理。
林母一时之间有些犹豫,看向趴着的林肃道:“肃儿,要不忍忍,身体要紧。”
“男子汉大丈夫喝个药,磨磨唧唧……”林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想他军中的汉子即使断了胳膊都能够咬住牙关一声不吭,儿子喝口药还要哄……
然而他的话被林母一眼给瞪了回去,八尺的汉子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现在却只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
林母继续哄林肃:“肃儿,听娘的话,把药喝了,喝了才能够好的快。”
林肃也是遇见过这样宠儿子的母亲的,应付起来不算为难:“娘,你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好好好,娘这就扶你起来。”林母将碗递到了林婷儿手中,自己将林肃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生怕他有一点儿难受,等到林肃稍微趴起了些身体,林婷儿将碗递了过来。
“哥,你是腿受伤了,又不是手受伤了,不会还让我喂你吧。”林婷儿说了一句。
林母接过药碗,直接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后脑勺:“大病的时候那是手脚无力的,你不懂。”
从小到大活蹦乱跳,打遍全城小子无敌手的林婷儿坐在了林父的一旁:“爹,你看我娘。”
“我不看,这家里我说了不算。”林父小声道。
林将军在外威风八面,到家里操持照样听夫人的话,况且养不教父之过,他怎么也无法逃脱责任的。
“娘,我自己喝。”林肃端过药碗,直接闭气打算一饮而尽。
一旁的林母却是格外的担心:“你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把我儿子吓得都要自己喝药了。”
“啧啧啧。”林婷儿啧了两声。
林父一张脸虎的更深了。
林肃好险没有一口药呛出来,却是咳嗽了几声。
林母本想说什么,听他咳嗽却是转过头连连拍着他的背道:“喝慢点儿,别呛着。”
林肃深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道:“没事。”
“肃儿真棒,都不用娘哄了。”林母接过干净的药碗给他擦了擦嘴。
林父看了一眼倒是觉得满意:“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该如此行事大方才好,看来打板子还是有用……”
“养不教父之过,他打了板子,你这父亲倒好好的坐在这里,按我说,你也该挨上几下,体会一下儿子的苦才是。”林母气不打一处来。
林婷儿开口道:“娘,我爹又不是没挨过军棍,他气起来连他自己都打,可打一百军棍不照样第二天骑马射箭,这招对他没用。”
“你这混小子。”林父一巴掌拍上了林婷儿的后脑勺。
他那一巴掌即使收住力道也是极大的,林婷儿被拍了一下却是坐的稳稳当当,连个晃悠都没有。
林肃深刻怀疑就是因为这个妹妹太虎了,太像男人了才让林母无处倾泻的母爱全部投注在了原身的身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因为混账总是会引来更多的关注,而乖巧不需要操心的那个完全就是被放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肃的伤却好的挺快,其速度和恢复让大夫都有些啧啧称奇,而在躺了两个月后,林肃到底可以下床了。
林父本以为他要复健又要扭捏磨蹭,可林肃却是自己扶着墙面慢慢前行,便是有些许疼痛也未曾中途叫苦叫累。
“哥这次被打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林婷儿看着林肃复健道。
“鬼门关上闯一圈,有些事情也就能想通了,”林父既是欣慰,也是叹气。
若是早能改好,谁家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鬼门关闯一圈才能够学好。
林肃复健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几日的功夫自己一个人行走也没有半分问题的时候,直接沐浴更衣,穿了一身素服带着人便出了门。
两个月前护国公独子被打了军棍,在鬼门关上踏了一脚,好险才救回来的事情在西南城中也是传遍了的事情。
护国公驻守西南之地,免这里的百姓被贼寇侵扰,劳苦功高,偏偏独子混账,是这城中出了名的纨绔,虽不至于欺男霸女,却也是让人听之摇头,只感慨这护国公英雄一世,却是教出了这么一个混账儿子。
林肃欺辱新进军营的新兵之事本是引的很多人不满,只恨不得将这纨绔打死才好,可那军棍真的落下,听说这纨绔九死一生,护国公府都要挂白帆的时候很多人又觉得这混蛋罪不至死。
人生四大苦,丧子之事绝非一般父母能够接受,护国公只有一子一女,若是丧了,也是悲苦。
此事褒贬不一,但看在护国公的份上,城中百姓总是对林肃多了一分宽容。
但这不代表看见这纨绔出来的时候不忌惮。
“这才两个多月,看起来倒像是没事了,不会之前的军棍是骗人的吧。”
“满城的大夫,又有上好的药,没看护国公府都急疯了,想来当时伤重。”
“受罚之时可是在军营,多少将士看着呢,当时据说血流了一地,脸直接白了,听起来很是吓人,你没看那步子还是迟疑的很呢。”
“那他刚刚好就出门,是要去哪里?不会是要打击报复吧?”
“若真是如此,只怕又要被打了……”
西南之地民风婉约,百姓便是议论也是远远看上两眼,没人想去招惹他。
林肃一路前行,侍从跟随在其后,看着他前往的方向道:“少爷,您这是打算去哪里?”
“跟着便是。”林肃说道。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打听清楚欺辱的士兵家中在何处,今日刚好轮到那人休沐,该有的歉意必须要奉上。
若能人人夸赞,原身又哪里愿意在这西南城中被人唾骂厌恶,只是他无习武之天赋,也受不得那份苦,不似妹妹那般从小摸爬滚打惯了的,文才又不显,母亲虽是疼爱,可是两厢对比,从父亲那里得来的几乎都是训斥。
护国公军务繁忙,时不时便要亲自领兵出战,家中事务都是林母一手操持,女儿当小子养,时不时便带去了军中受训,打骂两句都是随意,原身却是身体孱弱,不与林父亲近。
林父甚少归家,见面的时间可能都是训斥,有人或许能够以此上近,原身却是有些自暴自弃,既然人人皆觉得他是纨绔,便做个纨绔,如此放任之下,到底犯在了林父的忌讳上。
对于将军而言,家国之事往往胜过一家之事,才能够护佑无数百姓安居乐业,这是职责所在,但原身心底的愿望,作为他身体的继承者,总要帮他满足一二。
西南之城非皇城,城中并非处处都是青砖红瓦之户,除了那护城的城墙,城中土石堆砌的房子当真不少。
那新兵家在城南,这一处屋舍林立,看着倒像是一处村落,林肃过去的时候那本来忙着屋里屋外的人皆是看了过来,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认出他来。
“那是护国公家的公子!”
“他怎么来了?今日王威可回来了?”
“据说是被打的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这可是来报复的?”
“这可怎么是好,快,快去通知王家,还是避一避为好。”
“该叫将军将这混不吝的抓回去才是。”
林肃已然看到了有标志的那家,却被数位男子拎着锤头拦在了面前。
“你来做什么?”一人问道。
他一身粗布衣衫,虽是拿着家伙,却在林肃靠近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免得挨着他。
民不与官斗,若是贸然伤了官家人,只怕一家人都要遭殃,可作为男人又不能让这纨绔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你们想干什么?”跟随在林肃身后的侍卫拔出了一截刀。
即使少爷是个纨绔,却也不能随意被人伤了。
因为这个举动,那几人更是认为林肃是来找茬的,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把刀收回去。”林肃吩咐着身后的侍卫道。
“少爷……”一位侍卫皱眉道,“他们若是伤了您,我等无法向将军交代。”
“无事,收回去。”林肃看了他一眼。
那侍卫低下头应是,几个侍卫纷纷收刀,林肃看着那几人并拢双手做了一揖道:“诸位不必担心,林某不是来找麻烦的。”
他若是以势压人几人自是不怕他,可他行文士之礼,却是让那几人有些手足无措。
行礼之事多用于文人武士之间,平辈之间或是下级向上级行礼,即便护国公的公子并无官爵在身,可是只要他活的好好的,便是护国公府的世子,未来也是要承袭国公之位的。
如此身份给他们行礼,倒是让他们皆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一人放下了锄头问道。
林肃面色羞愧:“之前林某言语有失,纵容恶仆欺辱兵士,父亲教导将士流血牺牲护卫百姓,不该被如此欺辱,林某食百姓之禄,被将士庇佑才能如此安乐,病中思虑,每每想来都觉得羞愧异常,故而伤势初好便想来表达歉意。”
“当真?”一汉子问道,“你因为王威被打,难道没有怀恨在心?”
“林某敢对天发誓此次确实诚意而来,不曾有半分怀恨在心,若有违誓,当不得好死,死后无人收尸。”林肃说道。
人们信奉神明,传言双儿便是因为两男子因无不能子嗣被父母拆散,双双殉情后感动上苍而出现的,双儿的出现也让萧国本是不高的生育率拔高了一筹,因而生育能力强的双儿倍受追捧和呵护。
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一事自然不可随意说出口,这般的誓言可以说是相当的恶毒,连之前询问之人也是十分的惊讶。
他们互看了几眼,看着林肃道:“那我等随同你前去也可?”
“自然,若是诸位能够做个见证,也免得让他人觉得林某当真心怀恶意。”林肃说道。
他如此坦诚,倒让那几人放下了心神给他让开了路,林肃到了那家门前一着盔甲的小兵正守在门前,目露谨慎的看着他。
林肃拱手,直接躬身行大礼:“那日言语有失,还望原谅则个。”
他如此大礼,王威本来握在刀上的手顿了一下:“你不必如此,不过是几句冲撞,将军已然罚过,我心服口服。”
“那你娘的病可好了?”林肃问道。
王威此人入伍乃是家中老母生病,只凭长工买不到那些药材,好容易得了银钱,却被原身打翻了药材,病中之人停一日的药都会相当难过,这才是引人气愤之事。
“将军两月前已经派人来看过母亲,给了银子,母亲如今好多了。”王威说道,“你回去吧,将军处事公道,我不记恨你。”
“将军军务繁忙,哪儿考虑得了那么多,分明是我们少爷醒了以后叫了大夫来的。”林肃身后跟随的侍从说道。
“多嘴。”林肃转头勒令道。
原身当日欺辱的缘由经过林肃自然记得,孝子之心自当成全,若真是让王威的母亲出了什么事,原身这脏水怎么都洗不清了。
但既是做了弥补之事,也不能让人让人不知,他卧病在床,一应之事都是由身边侍从去做的,为此林父还颇有称赞,本来打算送过来的慰问也让他一应送过来了。
“当真?”王威面色一变,“你莫要骗我,那人分明说的是奉将军的命。”
“少爷吩咐之事都是我做的,将军若是派人,自然是派兵士前来,岂会是家中奴仆,我家少爷不过是怕你知道是他送来的不收罢了。”那侍从说道,“你可认得安佟?”
他说了这个名字,王威愣了一下,看向了林肃有几分欲言又止:“在下以为是将军,没想到是少爷,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
“该我道歉才是,你母亲无事就好,我今日来是想表那日歉意,再来探望一二。”林肃说道,“可否让我进去喝一杯茶水?”
“您请。”王威让过了身子,开门的时候却是手中一顿。
土石做的房子墙角低矮,院中也皆是泥土,因为雨水曾经冲刷又留了些坑洼脚印,除了这些便也只有一方石墨,一个破旧的驴棚,看起来空荡荡的,即便林肃一身素服,看起来也与这里有几分格格不入。
“家中贫苦,还请少爷不要介意。”王威脸上有些微微的窘迫。
“不会。”林肃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驴棚道,“这棚中的驴子也是因为你母亲而卖掉了?”
“嗯。”王威请他入内。
屋内有些黑暗,桌椅也皆是粗木所制,只不过被磨的光滑,并无倒刺棱角,屋内虽有些不透气的沉闷感,倒也干净。
王威拿了几只碗放在了桌上,烧了热水倒上:“家中并无……”
“多谢。”林肃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说道。
连驴子都卖了,那磨盘上也积了不少的灰尘,家中着实清贫,这样人家吃饭都很困难,又哪有其他的钱去买什么茶叶。
林肃喝了两口水,倒未见嫌弃之意,王威到此时才是真的相信他是真诚来致歉的。
“你母亲如何?”林肃询问道。
“母亲有病在身不能受风,只怕不能出来见客。”王威看着他说道。
“我能去看看么?”林肃问道。
“少爷,您的病也没有好,当心过了病气。”一旁的侍从说道。
王威面色微变,林肃看着他道:“我这病并不传染。”
“呃,小的并不是担心您会传染。”王威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我母亲那病也不会传染,您随我来。”
林肃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侍从,侍从连忙低下头跟了上去。
同样是土石盘起的炕,里面不透风,更是多了几分腐朽沉闷的意味,妇人躺在床上,身体被病痛折磨的几乎瘦骨嶙峋,靠在一旁正在熟睡。
林肃看了一眼道:“不是说派过大夫么?”
“这病无法根治,只能用药吊着。”侍从自觉刚才说错话,连忙说道,“城中最好的圣手都来看过了,非是我等不尽心。”
妇人虽是沉睡,却是难免咳上两声,神情之中带着些痛苦。
“你平时若不在家怎么办?”林肃问道。
“左邻右坊总会过来照看一二。”王威说道,“帮我母亲熬些药,我会给些银钱。”
他家里只有他一人,确实只能如此,林肃坐在了床边,手搭上了妇人的脉微微蹙眉。
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大夫开的药并无太大的错处,确实能够缓解并延续寿命,但是药份沉积,久而不发,只会让她越来越虚弱,最终要了她的命。
他如此举动不仅王威惊了,侍从也惊讶了一下。
“林少爷您懂脉象?”王威问道。
“生病两月听那大夫絮叨两月,粗略懂一些。”林肃收回了手道,“让给我看病那大夫来看吧。”
“那少爷看出了什么?”侍从问道。
“这药是好药,只是……”林肃说道,“好像无法根治?”
“少爷,这刚刚小的才说过。”侍从说道。
一旁的王威咬牙道:“您不必麻烦。”
“你知道这药无法根治你母亲的病?”林肃看着他问道。
这种药效大夫不可能诊断不出来,除非是想害人。
“知道。”王威叹了一口气道,“但若想治愈,至少白银三百两,便是换了大夫,也无法换药。”
贫苦人家想要治病难的很,便是入了军营,小兵一月能拿一两的军饷都是顶天,维持如今的药已是不易,即便知道是药三分毒,也只能这么苦熬着。
他这话一出,室内一片的安静,连几个侍从和侍卫也有不忍之感。
“我给你三百两,救你娘的命。”林肃开口道。
他并非至善之人,但原身逛青楼喝花酒的钱便不下千两之数,林父能与将士同甘共苦,可偌大一个国公府,每年的赏赐,商铺田庄收上来的数目也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三百两对于林肃而言不难,对于王威却是救命的钱。
只是这钱林肃能给,林父却不能给,林肃错在欺辱,却不是派人折腾了王威的母亲,兵营将士不是家中无难处者,能帮一把是一把,但是作为大将军却不能人人困难都慷慨解囊,难关终是要自己过。
“少爷此话当真?”王威满怀期待的看向了他,“若您能救我娘的命,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不用当牛做马,这银钱还是要还的,不过我允你慢慢还便是。”林肃看着他说道。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这世道向来都是升米恩,斗米仇,为人太过慷慨自也是不行的。
“如此便足够了。”王威跪在了他的面前行了大礼,“多谢少爷!”
“混小子,在家里耍不下威风了,刚刚好就来这里耍威风!!!”林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听了消息匆匆赶来,总想着着混小子两个月改进不少,应该不会再难为人家,却没有想到来时外面围了一堆人,而进来的时候王威正在给儿子下跪。
林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马鞭甩了过来,眼看着就要甩到林肃身上,王威眼疾手快连忙挡了上去:“将军息怒,您误会了!”
林父力道何其大,一鞭抽到王威身上,那未脱的盔甲都裂了一个边角,若真是打到人身上,只怕瞬间见血。
“什么误会?!”林父见王威阻拦也是一惊。
一旁的侍从连忙开口道:“少爷说要借王威三百两银子让他根治他母亲的病,王威自己跪的,跟少爷无关。”
“当真?”林父看着王威道。
“确实如此,将军确实误会了。”王威松了一口气。
将军下手当真没个轻重,这要是真挥到这细皮嫩肉的少爷身上,只怕又要出个好歹来。
事实与想象的截然不同,儿子不是做坏事,反而做了好事,林父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肃有些哑口无言:“这一次是为父误解你了,你做的极好。”
“父亲误解也是正常,只怪儿子从前不争气,总是引人诟病。”林肃看着他道,“只是请父亲相信儿子以后会改好,莫要如今日一般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人。”
将军带领军队,便不能不听人言,不讲证据而独断专行,若是如此误解,罚了有功之人,也会寒了将士的心。
“今日是为父之过。”林父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身体还没有好,这样乱跑不怕你母亲担心?”
“儿子前来致歉。”林肃起身时有些踌躇,“一会儿便回去了。”
林父刚刚误解了他,此时正是尴尬,不知道做何弥补才好:“你回去让人拿轿辇抬着回去,别伤还没有好又复发。”
“既是致歉,自是要有诚意,孩儿走着来,走着回去便是。”林肃说道。
林父:“……如此也好,要不爹送你回去。”
“爹军务繁忙,不必劳烦。”林肃拒绝道。
这话说的是在理,但是林父就是觉得儿子不是那么的高兴:“那爹先走了,尔等好好照看少爷。”
“父亲慢走。”林肃拱手恭敬道。
林父:“……”
王威之事解决,林肃出去的时候围观之人纷纷让开了道路,本以为将军是来训儿子的,却没想到将军匆匆来,匆匆去,倒是林少爷出来的时候王威态度比之前热切不少。
待林肃离开,街坊邻居才将人围了起来。
“这到底发生何事了,他未曾为难你?”
“少爷同意借我银两彻底治好我娘的病。”王威心存感激道。
“如此便好了,你娘若是治好,你这心病也能放下了。”
“这护国公的公子似乎也不是那等恶毒心肠之人。”
“借,护国公那么有钱,那些银子不舍得给么?”有人说道。
“你家里也有银钱,怎么不见你舍得给我,连借的时候都是推脱。”王威看向那人道,“之前两月我娘卧病在床便是林少爷派人来的,那般弥补,若王威再要这三百两那是受之有愧,恬不知耻。”
这话说的那人哑口无言,只能嗤了一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林肃出来之事还是引人关注的,而得知他所做之事时倒真是褒贬不一。
有人说那是将军所做,他不过是揽功。
也有人说此举为将军所迫,要不然可能再挨打。只是这一条在将军收到消息时匆匆赶去而不攻自破。
还有人说他是鬼门关踏了一圈,终于要改邪归正了。
不管哪一条,这西南城的纨绔似乎是要改好了。
城中能少一位纨绔到底是众望所归的,只是结果如何还是要等时间来判定。
林肃险些被抽鞭子的事未曾传扬,但林父在兵营中自请被抽的鞭痕却是被林母看到了,此事借由林婷儿的口直接传到了林肃这里。
“爹对你是这么不错,要是我被无缘无故抽了鞭子还敢反驳,他可能得再抽我一鞭子。”林婷儿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复健的动作说道。
林肃看似复健,其实是在借由恢复药剂恢复这副身体的机能,他未来必然是要继承西南军的,林婷儿虽是打架能力不弱,可一是身为女子,二则是四肢发达,头脑有些……直白。
不管哪一条,林父和皇帝都不会让他继承西南大军的。
当今皇帝为庶子出身,上位手段有诸多**,生性十分多疑,在原世界线中对于西南西北诸方藩王的打压力度不小,但西南为重锤之地,林父又治军严明,他的力量一直无法安插进来,直到原身身死,皇帝在林婷儿的婚事上动了手脚,才在这里安插了他的人,后来倒是将西南之地收归囊中,至于这里后续的记录却不太明晰。
原世界线是以京中宁相幼子宁隐为主线的,宁隐既是幼子,又是双儿,一心想着当一名将军守家护国,双儿虽可事男子之事,便是入朝为官也是可行,只是兵营之中却是少有要双儿和女子的。
一是少有如林婷儿这般仿佛天生彪悍的女子,二则是因为若有双儿和女子,难免扰乱军中风气。
主角受自然心有不甘,直接偷跑离家,到了募兵处伪装进入其中,倒真是去了西北。
他有些功夫,倒不至于全瞎全盲,只是真正的兵营生活极苦,吃穿皆是比不上相府显贵,主角受既是自小的志向,倒也坚持下来了,还在那里碰上了属于他的主角攻,当时的西北军安北将军,后来的西北军大将军程泽睿。
西北大捷,自是要进京领赏,立了战功当上小将的主角受也得以进宫,只是亲迎之人便是宁相,他自是怕亲爹发现,避到了宫闱的别处,也在那里遇见了太子萧唐。
京中势力虬结,皇子纷争不断,文武大臣各有站队,想要在这混乱中生存,藏起锋芒,明哲保身只能换的一时的太平,唯有真正让人看到力量和锋芒,才能让有心之人忌惮。
“我没做错事情。”林肃看了她一眼说道。
林婷儿试图反驳,然而发现每次被爹抽鞭子的时候都是做错事的时候,只能转移话题:“哥,你怎么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林肃说道。
“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奋发?”林婷儿问道。
“这个家里靠你是靠不住的。”林肃笑道。
林婷儿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咂摸两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我怎么靠不住,我靠的很住的好么?”
这要是她爹,她能直接上去干一架,但她哥这身娇体弱的,万一被打出个好歹来,可是大麻烦。
“你不嫁人了?”林肃问道。
女子出嫁从夫,再靠得住也没法,林婷儿啧了一声:“大不了坐产招婿,真让哥你上战场,估计连刀都拎不动。”
原身确实如此,她说的也没有,林肃的伤其实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本源世界的恢复药剂会让他连一丝疤痕也不会留下,现在动武倒也不会如何。
林肃看了看旁边的武器架,从上面拎了一把剑下来。
现实中的刀剑想要杀人,绝不会像电视中演的那样轻薄,拎起来着实有些份量。
林婷儿啪啪啪的鼓掌:“哥你好棒,你拎起了一把剑。”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林肃都想要揍妹妹了,他抬起剑挥动了几下适应了一下份量,看向了林婷儿道:“来练练。”
“别了吧,万一真把你打伤了就麻烦了。”林婷儿托着腮看他。
“你要是赢了,我得的那把紫云鞭给你。”林肃说道。
原身是不爱武,但是收集武器却是男子的爱好,而那些门道一般女子是摸不着的,所以他屋里的武器林婷儿当真是眼馋了许久。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林婷儿仗着轻功直接飞身上了家里的练武台,随手取下一把剑道,“我也不欺负你,就用剑吧。”
她惯常用软鞭,却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用剑也很顺手,与她不同,林肃是走上比武台的,这一对比简直高下立见。
“怎么算输赢?”林婷儿甩了几下剑问道,“要不要我让你三招啊?”
“另一方无还手之力时算输,要是你输了,你腰上软鞭就的给我。”林肃笑着道。
林婷儿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腰,她会随身携带,自然宝贝异常,本来还打算让她哥三招的,现在……
“还是算了,让三招那是瞧不起你。”林婷儿直接执剑冲了过来,看着林肃道,“哥你要输了!!!”
然而林肃面对她的剑不躲不避,林婷儿迟疑的那一下,林肃挥出的剑直指她的手腕处,若是腕脉被割伤,以后就再也无法拿剑了,手下意识的缩回,可林肃的剑却击在了她微松的剑上,剑身落地。
叮铃一声。
林肃手上不停,在林婷儿惊讶的一瞬间直接朝她指了过来,她轻功后退,哇哇乱叫:“哇,哥你耍诈,没有你这样的。”
“兵不厌诈,再不拿你的剑就算你输。”林肃直接从地上挑起了她的剑抛给了她。
林婷儿接剑时手上滞了一下,她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这样的力道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有的,这一次挥剑再不留手,可是每一次所指都会被林肃轻松挡住。
剑刃相碰,擦出丝丝火花,林婷儿看着他道:“你不是我哥,你把我哥藏哪儿去了?!”
林肃翻转剑身,反手握剑,侧身挑飞她的剑的时候,剑刃已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我说你靠不住还不信,软鞭是我的了。”
林婷儿现在顾不上什么软鞭了,直接扯上了他的脸皮,狠劲一揪:“你是冒充的对不对?”
林肃拍掉了她的手,一巴掌呼上了她的后脑勺:“没大没小。”
林婷儿一个踉跄,指着林肃道:“你你你!”
这怎么都呼她后脑勺?!
“这个我拿走了。”林肃从她的腰上将鞭子直接抽走,转身的时候却见林父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肃儿你同为父过来。”林父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是,爹。”林肃将剑扔给了林婷儿,“把东西收拾好。”
“哦,知道了。”林婷儿下意识应道,反应过来的时候气的跳脚。
她为什么要听一个冒牌货的话?!
“婷儿把东西收拾好也过来。”林父说道。
“凭什么都是我收拾,我不服!”林婷儿将剑怼在地上戳的哐哐响。
“不服憋着。”林父虎着脸道。
林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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