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太后娘娘用过早膳后一边喝着茶,一边探头向外望去。
陈嬷嬷看着忍不住笑了,“好久没看见娘娘这般的好兴致了,奴婢估量着段夫人得好好地想一想呢。”
闻言,太后心里虽涌起如羽毛轻扫般痒意,面上却赞同地颔首,“是要深思熟虑后才能出口。”
主仆两人正闲话着,这时有宫女进来禀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来请安了。”
“皇后?”
太后皱了皱眉,“她身子好全了吗?”
陈嬷嬷扶着太后进了明间坐下,轻声开口,“想是皇后娘娘惦念您,所以特地来向您请安的。”
太后面色微沉,摆摆手,“让皇后进来吧。”
西配殿里,沈湄心里存着事,这顿早膳再精致美味也不能分得她的一丝心思,用过早膳她便坐在那怔怔出神。
紫鸢将食盒收拾好交给屋外候着的宫女,一转头便看见沈湄垂眸凝思。
她望了望时辰,若按往常这时候夫人已经在书房里抄经了。
“夫人?”紫鸢声唤道。
“啊?”
沈湄回过神来,便听见紫鸢问道:“夫人,您今日还去抄经吗?”
沈湄被问得一愣,“去,要去的。”
罢便打算站起身来,紫鸢忙上前心地扶着她。
“您心些,伤还没好呢。”
紫鸢扶着沈湄脚步缓慢地进了书房,等沈湄在椅子上坐好,紫鸢便开始准备磨墨。
墨已经准备好了,却不见沈湄动笔。
紫鸢心里有些疑惑,夫人今日有些反常呢。
沈湄拿着笔,思绪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她一直在心底反复地询问自己。
她的心愿,太后娘娘真的会答应吗?
段勇是圣上看重的将领,而圣上又是太后娘娘唯一的爱子。
现如今她想要拆了圣上看重将领的后院,身为圣上的母亲,太后会因一场意外的相救之情而答应她吗?
此时,沈湄的内心里满满都是忐忑。
沈湄沉沉地叹了口气,可若是错过此次机会,她又要等到何时才能逃出段府的牢笼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要尽力一试了。
“紫鸢,烦劳你一会帮我问问,太后娘娘今日可有空闲?我想去给娘娘请安。”
“是,奴婢知道了。”
紫鸢放下墨条,便出去了。
结果没隔一会,紫鸢便回来了。
沈湄疑惑地望过去,紫鸢靠在沈湄的耳边,声道:“夫人,皇后娘娘过来请安了。太后娘娘旨意,一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正殿。”
“皇后?”
沈湄惊疑地抬头,“皇后娘娘已经无事了吗?”
紫鸢皱着眉摇摇头,“奴婢不知。”
皇后娘娘不是一向身娇体弱,卧床休养吗?
这几日连淑嫔娘娘都因伤势而未前来请安,怎么会是皇后娘娘先来的呢?
沈湄困惑不已。
令人困惑的皇后正坐在寿康宫正殿里,她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上两句就要咳一声。
太后吩咐人给她上了一杯温水,“你吃着药呢,就别喝茶了。”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感动,“儿媳谢母后体恤。”
“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还过来?请安也不必急在这一时,若是再伤了元气怎么好?”
看着皇后这副像要随时晕过去的模样,太后不免语气放得轻软。
温言软语听在耳中,皇后感动在心不能自制,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都怪儿媳无能,没有尽到身为皇后的职责,才让母后劳累至此,才没护好掌珠。”
提到大公主,太后不由得想到那日大公主凄惨的哭声。
“皇后严重了,”太后脸色淡淡的,“宫中有人居心叵测,这怪不到你的头上。”
皇后低声哭泣,像是没有注意到太后的神情,接着道:“母后体恤关怀,儿媳感激在心。可儿媳心中有愧,特地来向母后请罪。”
太后转着手中的佛珠,一时没有答话。
屋里响起的都是皇后低低的哭泣声。
“都是儿媳的身体太不争气了,母后!”
这声“母后”悲切难掩,听得太后心中一颤。
京中贵女一向娇养,可皇后的身体弱成这样,究其原因还要怪当年陈皇后的那一碗药。
这样起来,还是他们母子连累了她。
“久哭伤身,快别哭了。”
太后心底轻叹一声,柔声开口,“宫里有太医圣手,总会治好的,你就放宽心好好调养。”
皇后忙听话地拭了拭脸颊的泪,笑了笑,“儿媳失仪,请母后恕罪。”
“没事,没事。”太后摆摆手,温声劝了皇后两句,便让她回去歇息了。
皇后带着人走了,太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娘娘,您喝口茶。”
太后接过抿了一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样似乎能将胸中的憋闷吐出。
“娘娘,您别担心。有太医院仔细照料着,皇后娘娘的病会好的。”
太后扯了扯嘴角,“如今连你都来宽慰我,陈氏心性狠辣,那碗药早就彻底绝了皇后生育的可能。
中宫体弱无子,便如那水中浮萍,终日惶惶不安。”
“娘娘,宫里有您在,皇后娘娘还担心什么呢?再,皇后乃先帝圣旨赐婚。。。。”
瞥见太后娘娘嘴边的冷笑,陈嬷嬷忙止住了话头,跪倒在侧。
“娘娘,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先帝?”
太后冷笑着,刚刚还带着疲倦之色的眉眼顿时闪过一丝凌厉。
若不是先帝,怎么会有之后的许多事?
若不是先帝,他们母子又岂会经历这么多苦难?
一想到先帝,太后就觉得心中恨意滔滔,整个人如浸在滚烫的热水中,浑身满是痛意,难以安宁。
她紧握着双手,用力到指甲泛白,才勉强笑了笑,“起来吧。”
陈嬷嬷服侍着太后午睡,从殿中出来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汗湿中衣。
真是这些日子休养得懒散了,连太后的忌讳都忘了。
陈嬷嬷低声叹道,一抬头就看到紫鸢在外头东张西望的。
她便招招手,“你这丫头在这干嘛呢?”
“陈嬷嬷,夫人想向娘娘请安,不知娘娘今日何时有空?”
请安?
莫不是段夫人已经想好了心愿?
陈嬷嬷心中一动,想起昨日太后和段夫人相谈甚欢,今早娘娘还惦记着段夫人的事。再加上今日太后已然有些不快,见到段夫人会不会好些?
陈嬷嬷笑了笑,“让段夫人未时前来吧,那时娘娘午睡应已经醒了。”
紫鸢忙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紫鸢帮着沈湄穿衣梳妆,“夫人,看看可还妥当?”
沈湄低头望了望自己,指了指腰间,“换成我进宫时那条腰带吧。”
紫鸢疑惑,可看沈湄一意坚持便把腰带换了。
将衣裙的褶皱抚平,沈湄摸了摸腰带中间的硬块,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走吧,时辰快到了。”
紫鸢扶着沈湄走到了正殿,沈湄微微抬头望着正中间的“寿康宫”,慌乱忐忑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地往前走了。
有宫女前去禀告给陈嬷嬷,陈嬷嬷忙迎了出去。
“给段夫人请安。”
沈湄忙侧了侧身,“嬷嬷客气。”
“您快请进,娘娘刚醒,您先坐。”
“多谢嬷嬷。”
等了半刻钟,殿中东侧传来声响,沈湄忙招手让紫鸢过来扶住自己。
看着太后娘娘缓缓走出,沈湄忙行礼请安。
没等沈湄拜下去,太后已让紫鸢扶她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这些虚礼就免了,快坐吧。”
有宫女搬来圆凳,紫鸢扶着沈湄坐下。
太后招手让宫女上茶,“尝尝,这是春天刚进贡的茶叶。”
“多谢娘娘。”
沈湄低头喝了一口。
“怎么样?”太后也喝了一口,笑着问道。
“请娘娘恕罪,臣妇只喝的出茶香悠悠,入口清冽,其他的臣妇就品不出来了。”
实实在在的话,听得太后一笑。
“茶水为了润口,你的正对。”
沈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娘见笑了。”
太后温和地望着沈湄,“这会前来可是已经有想好的心愿了?”
沈湄心间一颤,她张张口,一时间竟有些不能言。
看出沈湄有些紧张,太后心中泛起疑虑。
“不急,你慢慢。”
沈湄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便从圆凳便滑下跪倒叩首。
突然间行此大礼,太后心中疑惑更深。
“太后娘娘宽厚仁德,恩赏臣妇。臣妇斗胆,请娘娘准许臣妇与段勇和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和离后的春天》,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