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的人见了这般情形,都在一旁瞧着玉儿与沈微澜,低头窃语。
沈微澜一把抓住玉儿的手,她噙着泪说,“玉儿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未反应过来,我不知烟雨妹妹为何要与你替换了身份啊!”
玉儿甩开她的手说,“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同是女子,我自然知道你心里如何想的,别以为我家姑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只是她大度,不愿拆穿你罢了。”
沈微澜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她抬袖拭泪,断断续续地啼哭着说,“玉儿姑娘如何这样说,我本不是故意的,我愿意与你道歉的,为何你还如此咄咄逼人?”
周围的人听了,都上前来劝说到,“是啊,她便与你道歉了,你何需再执着追究呢?再说本就是你家姑娘的不是,她怎能让人代课呢!还是一个下人!”
玉儿环顾一下四周,心里无比鄙夷这些愚蠢的人,她冷哼一声,“下人怎么了,我家姑娘从未拿我当下人对待过,即便我是下人,那我也是沐府的人,总好过她沈微澜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林长逸吼了一声,“玉儿!”
他掀开隔帘走过来,说,“我本不愿说你的,也是为了烟雨妹妹,可你说这话简直是过分了!”
玉儿抬头望着他愤怒的脸,“我过分?你们一群男子,净看着她沈微澜楚楚可怜去了,都不知她是故意为之么?”
林长逸大喝一声,“够了,你不必再说了!此事本就是烟雨妹妹不对在先,你还是快些回去同她想个法子如何与学究解释吧,否则这学她是真念不了了!”
玉儿被他一席话吼得不知如何还嘴,她便转身收了沐烟雨的书,意欲离开学堂。
临走时,她转身看着沈微澜说,“沈姑娘,我家姑娘好歹算是你的恩人,即便这事我们思虑不周,可也未碍着姑娘吧,我不知姑娘为何两番坏我姑娘好事,人不懂知恩图报,也该是会有报应的吧?”
说罢便离开了学堂,只留桌案上打翻的竹杯以及那一片玫瑰红枣水渍。
林长逸看着散落的花瓣与滚落在地的红枣,心想,她走的这样匆忙,水也没带。他俯身上前拿起竹杯,盖上盖子,转身欲往自己的书桌走去。
沈微澜拉住他,泪眼婆娑地说,“长逸,我当真不是有意的。”她指着地上的一根毛笔,“我真真是脚下不稳摔倒的!”
林长逸看着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摔的,我知道。”
沈微澜哭着低下头,抽噎道,“那玉儿姑娘着实误会我了,若是回去同烟雨妹妹说了,她可真得怪我了。可也的确怪我,若我仔细着走路,也不至于摔了,坏了她们的计划,况且,烟雨妹妹帮了我那样多……”
说着,她又捂嘴哭起来。
林长逸想伸手安慰她,抬手却最终未落到她的肩上,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确不是故意摔倒的,但你是有心道破她们的计划的吧,聪明如你,一见课堂之人是玉儿,心中便已明了了吧?”
沈微澜心中一惊,她眼珠一转,瞬间抬头,瞪着眼睛望他,“长逸,你为何这样想我?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人?”
林长逸见她委屈的模样,心中有些慌乱,他说,“你心思细腻,不会不知道的,我同你说过许多次,她不爱读书。”
沈微澜眼泪又簌簌落下来,她哭着说,“我也是一时摔得慌乱了才未反应过来,我若一早反应出,我定不会唤她玉儿的啊!”
林长逸低头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沈微澜见他这次对待自己这样冷淡,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心想,平日里以为你笨,今日倒还聪明了一回。
她转身抹了抹眼泪,走上堂前去将张学究的书收了,然后跛着脚走了出去。
走到堂内学子目光所不及处,她旋即恢复了正常走姿,刚想快步离开,却发现手腕内侧隐隐作痛,她抬起手来,只见手腕处已微微渗出血来。她微微有些发怒,恨恨地甩了一下,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又说,“只想略微惩罚一下沐烟雨,没想到那榆木脑袋倒护起她来了,可得想想要怎么挽回一下我在他心里的形象。”她抬手轻吹了几下,抱怨道,“若真让他从此疏远我了,我岂不是白白摔了这一跤?”
说罢,自顾地摇摇头,便朝着放书的阁楼走去。
她却不知,原本担心她是否受伤而跟来的林长逸,恰巧就在身后将她一切行为尽收眼底,将这些话尽收耳中。
林长逸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对她的情感轰然倒塌。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柔弱但坚强,脆弱却勇敢,贫穷而不屈。哪知有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撞破她的真正面容。
只是,奇怪的是,为何他心中只是生气,却不难过。
他本想追上去,问她为何是这样一个人,却又嘲笑自己,明明是自己识人不清,却到头来怪别人伪装的太好么?明明是自己太过愚蠢,曾甚至还想娶她入门,还为此与父母争执,让打小感情甚好的烟雨妹妹疏远了自己。
当真是可笑至极。
可其实,她的不好,从来都是有迹可循,只是他自己选择了忽略而已。
林长逸摇了摇头,令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她的事,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法子帮着沐烟雨如何跟学究解释,才能让学究原谅她今日犯下的错。
这么想着,林长逸便也顾不得留在学堂背书了。他直直出了学堂,朝沐府跑去。
而先头离开的玉儿,此刻已刚到了沐府门前。
她在门前提着书匣踌躇着,不敢入内。那守门的小厮笑着跑过来,说,“玉儿姑娘,怎的今日姑娘回来在门前犹豫了半日,你也如此?”
玉儿愁着脸说,“唉,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去给姑娘招呼一声,就说我在外头等她。”
那小厮说,“好嘞,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说着便转身要走。
玉儿拉住他,“哎,你定要悄悄地与姑娘说!不要让夫人知道了。”
那小厮点点头,说好,然后便转身进了府。
林长逸一路从学堂小跑而来,见玉儿仍在门外站着,他气喘吁吁地走上前问到,“玉儿,你怎么不进去,在门外站着做什么?”
玉儿见来人是林长逸便没好气地说,“逸公子如何来了,还是去关心一下沈姑娘吧,跑来沐府做什么?”
林长逸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吃力地回答,“刚是我不对,不该凶你,咱们还是先进去同烟雨妹妹商量一下明日该如何应付张学究吧,趁着沐夫人还不知情,否则学究真请了沐夫人来,烟雨妹妹可要受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