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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1)

要说头回送药膏,婉婉是真没想明白,但事有一二没有再三,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傻了。

可她并不想跟陆淇纠缠。

见她起了小脾气就要走,陆淇越发有了兴致,抬手拦住了她,“你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吗?”

陆淇拉着她“好心”解释道:“宫里的女人就等于嫁给了陛下,晚上要洗的干干净净,拿被子一裹送去陪陛下同床共枕的呢。”

话说的越发过分,婉婉抿唇,眉头都不自觉蹙了起来,“三姐姐,你再胡说,我就要告诉祖母了!”

“我胡说?”

陆淇轻嗤了声,“你不信就去问祖母啊,看陛下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许家现在也不要你了,进宫去对你来说也是个出路。”

婉婉倒是还不知道许家那一遭,拧眉鼓着她,一时没说话。

陆淇瞧她明显并不知事,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那胆量就更大了。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她们这些阳奉阴违的下人,都不跟你说实话,前儿个你晕倒,其实是教章二那莽夫迷晕带走了,听说三哥寻过去的时候,你浑身的衣裳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还发癔症打死了章二!”

这话说出来,陆淇就很期待看到婉婉震惊、惶然、悲哀又可怜的模样。

但她不知道婉婉并不是真忘事了。

乍一听陆淇提起万寿节之事,她最初是震惊章二竟莫名死了。

而后便像是被人揭了伤疤,脸色顿时郁郁阴沉下来,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陆淇,像是利箭对准了人似得尖锐。

那般眼神,居然莫名教陆淇发憷。

陆淇想起几年前,这丫头受了欺负,一开始也是闷不吭声地死盯着她,话都不说一句,下一刻,就陡然冲上来对着她的脸猛挠了一爪子。

这是……本性里的凶性难移?

陆淇忽然觉得脸上不舒服,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离她远些,悻悻道:“你看我做什么,哭丧着个脸,我不过是跟你实话实说罢了……”

她蹙着眉瞥一眼婉婉。

正好这时临月和金枝端着沏好的茶过来,陆淇忙搭着金枝的手有些仓促地走了。

花园里冷风吹得萧肃。

临月侧目瞧婉婉似乎有些不对劲,问:“姑娘怎么了,三小姐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婉婉心里这会儿乱的很,没什么精神地摇了摇头,“没事,姐姐我好像又有点不舒服了,头晕,今儿能不能先回去,你同祖母知会一声吧?”

不请安了?

临月还以为她又吹风发烧了,赶紧伸手摸她额头,“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赶明儿再来,老夫人不会怪你的。”

婉婉点点头,便一个人先慢悠悠往濯缨馆回去了。

但临月和她分别后根本不放心,只遣了个相熟的婢女传话,而后便不远不近地就跟在婉婉后头。

果然没走太久,路过环翠水苑时,就见她一个人进了湖边的亭子里,望水发呆。

临月这心里越看越不得劲儿,越发笃定是陆淇刚背地里欺负她了。

那姑娘也已经快十六岁了,哪儿能真的没有心事,只怕是不愿意说出来教人担心罢了。

这厢正愤懑不知该如何劝慰,临月便冷不防听见身后不远处小道上,陆珏已从浮玉居出来,正与长言边走边交代着什么。

她脑子里霎时有些念头冒出来,当下心一横,脚下转个方向,径直朝陆珏那边追了过去。

冬日朝阳和煦,陆珏来到湖边时,婉婉懒懒地爬在围栏上,只留了个娇小的背影拢在大氅里,被阳光照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儿。

他提步踏上游廊,直走到亭子角柱旁,婉婉也还没察觉。

陆珏遂没言语,抬手屈指在角柱上敲了两下。

“咚咚。”

背后冷不丁响起声响,婉婉原本在沉浸地想事情,她胆子小,吓得双肩猛然一抖,转过头来瞧,顿时露出一双泪流满面的脸蛋儿。

哪儿曾想着会是他啊。

婉婉看清了人,赶紧扭过脑袋去回避,一壁牵袖胡乱在脸上抹,一壁闷闷地问:“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路过。”

陆珏答得简短,在背后瞧着她动作慌乱又着急,手上袖子只管粗暴地往脸上招呼,颇有些无奈。

他摇摇头,上前两步走到她背后,伸手过去捏住了她的小下巴。

修长的手指自带力度,动作很轻地就使她转过了身来,婉婉下意识就想躲,陆珏指腹稍用力,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别动。”

他身量本就高,此时站在她面前,婉婉坐着视线只及他腰间,被以一种半强制地姿态仰望上去,视线触及他,就教她莫名有些心慌。

可他动作却都温柔极了。

她哭得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陆珏的指腹隔着手帕覆上她脸颊,轻缓的擦拭更像是安抚。

“怎的这么爱哭?”

陆珏微垂着眼睫,视线落在她嫣红的眼尾,语调逶迤地像叹息,又像是不解。

他上次明明跟她说过:往后受了欺负便说出来,自会有人为你做主。

可婉婉这四年显然并没有养成受了委屈就找靠山的习惯,他这么一问,倒像是把她给问住了。

她也在心里想,大概表哥这样万事出类拔萃,受旁人仰望的天之骄子是没有委屈的,他看到的风景也都是她眼前这点儿愁绪比不了的,他当然不能理解。

她闷闷地觑他一眼,瘪着嘴喃喃反驳:“没哭,我就是眼睛里被风吹进沙子了……”

陆珏听着那睁眼说瞎话的狡辩,极轻极轻的笑了下。

可婉婉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一被他笑话,就突然又风起云涌地冒起来,还觉得更加委屈,嘴一下子瘪得更厉害了,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方才陆淇说了那么大一通气人的话,她其实都往心里去了。

比如许家的态度,不论世上哪个姑娘家被人家拒绝,理应都是不舒服的吧?

许承安留给婉婉的印象并不差,但显然她给许承安的印象并不好,用这般难堪地方式得知一个人嫌弃自己,总归是会教人沮丧的。

还有陛下。

婉婉记得那时候在寺里碰见陛下,明明是个很儒雅的中年男子,面相也和善,谁知道人家对她存了那样龌龊的心思?

外头人人都说她长得美,可背地里都将这种美,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挂上了钩,仿佛长的美,她就该是以色侍人的命。

陛下这回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教李德全微服到访,而是动用了皇后的懿旨调动太医院,走的是明面上的路子。

这意味着什么?

侯府得了天家赏赐恩宠,理应是要去进宫去谢恩的,她现在病已经好了,这事是不是要提起日程了?

所以方才侯爷和表哥罕见地同时早早出现在浮玉居,说不得就是在与祖母定夺她究竟是去是留呢?

婉婉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一个寄居在侯府的孤女,对他们的价值应当远不够明知陛下的意图,还偏视而不见要留住她的程度吧?

婉婉望着他,长睫眨巴眨巴,豆大的泪珠突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顺着脸颊往下滚,一点儿都顾不上克制了。

“表哥……我是不是要进宫去伺候陛下了?”

她被他捏着下巴仰着脸,可是又不好意思看着他哭,索性闭起眼睛来嚎啕,哭腔浓重,把话音都染出了酸涩的味道。

陆珏瞧着难得一怔,手帕擦不干净那泉涌似得眼泪了,只好停下来,先任由她痛快发泄一回。

姑娘家的眼泪,真是永不干涸的源泉。

她哭得属实忘我,陆珏从没哄过姑娘,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沉静望着她好一会儿,直等她像是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了,才问:“方才陆淇跟你说的?”

婉婉没藏着掖着,哭瘪瘪地嗯了声。

陆珏好像轻叹了声,很有些无奈,重新从她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块儿干净手帕,给她把脸擦了擦。

“明知她是欺负你的,你还信?”陆珏抚了抚她的眼尾,“侯府不会教你去伺候任何人,别哭了。”

婉婉终于睁开眼睛,可他话音太淡了,教她恍惚觉得他是不是为了哄住她不哭,才这么说的。

“真的?”

她抽着气儿吸了吸鼻子,陆珏眉尖微蹙,“连陆淇的话都信,我的话却不听了。”

婉婉没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亲疏有别,也没等再多问,那边长言已来到水上游廊入口,回禀道:“主子,马车已备好了。”

陆珏还得出府去办事,没时间再耐着性子劝慰个爱哭的小花猫儿了。

临走,他又瞧她那呆怔怔的样子有趣,随手将手帕堆叠起来,当头盖在了她肿得像核桃似得的眼睛上。

“胡思乱想。”

婉婉眼前一暗,冷不防“唔”一声,回过神儿忙将手帕拿下来。

视线追逐而去,陆珏已经走完水上栈道,提步踏上岸边柳堤,过个拐角背影就瞧不见了。

婉婉这才低头,看一看自己手中两块儿被眼泪浸湿的手帕,皱起了细细的眉头。

表哥方才为什么要把她眼睛遮起来,莫不是嫌她哭得太丑了?

这日下半晌夕阳照晚时,程氏亲自登了濯缨馆的门。

这可是大稀客,婉婉忙将人迎进来上座,又拿出了自己做的桂花茶沏给程氏喝。

她心灵手巧,最喜欢做些甜口的小吃食,程氏早从陆雯那儿听过许多回了,她送给陆雯的精美小糕点,程氏也不是头回尝。

“好姑娘,先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程氏教她坐着说话,先问了问她身子如何,今日没去请安,可又传召医师看过了等等。

能被扶正成主母的人,方方面面只要她想周到那自然教人没话说。

婉婉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程氏说到了此回前来的正题上,“你病中时宫中曾有旨意恩赐,这事你可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了,自然没有装傻充愣的必要,点点头,等着程氏的后话。

程氏便道:“侯爷的意思是天家的礼数不好怠慢,过几天我递牌子进宫,你便同我一道去谢恩,也正好见见娘娘。”

由程氏亲自来传话,这肯定就是与老夫人商议过了的事情。

婉婉若是不明所以的情况下,骤然听闻这消息,心中必定会惶恐不安,可方才表哥的话已经足够让她安心了。

谢恩归谢恩,皇帝已经第二次赏赐,侯府权当做视而不见总归行不通。

但府中她在乎的人是否也轻视于她,这才是婉婉心里真正在意的。

婉婉收拢起思绪,乖巧冲程氏点了点头,“夫人我知道了,娘娘特地遣了御医来给我诊脉,我也理应当面去谢恩的。”

程氏听来满意,“那这几日,你便跟何嬷嬷熟悉下宫里的规矩。”

交代完了这些事,程氏便没有坐太久,临婉婉送她出门,她又交代了几句,说若这几天有什么需要的,教婉婉尽管派人去畅春阁寻她。

婉婉一一颔首应了,站在院门前目送着程氏走远,迎着冷风将所有的闷气全都一呼而空。

该来的总躲不掉,她满心满意都相信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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