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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石碑(1 / 1)

“我就说这老头不像什么好东西,什么村子闹鬼,我看是他心里有鬼,是想留下我们杀人越货!”曲伶儿把包袱往身上一甩,气冲冲道:“就这么走了真是便宜他了,你就不该拦着我,让我把他捆起来打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装神弄鬼了!”

“长进不少,”苏岑笑道,“杀人越货、装神弄鬼都会用了。”

曲伶儿杏目一瞪:“我说正经的呢!”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妙。”苏岑收了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茅草房,嚯嚯的磨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却也没有人追出来,明晃晃的月光下什么都无处遁形,他却还是觉得这座小茅房诡秘异常,像蒙着一团黑雾,让人琢磨不透。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进村吗?”曲伶儿看着不远处高低起伏的村落,还是有些许抗拒,抬头争求苏岑的意见。

苏岑微微眯眼,几步之后才道:“天亮再进。”

“那我们现在去哪?”

苏岑随手一指不远处:“去那儿。”

曲伶儿寻着苏岑指尖所指看过去,突然就不想走了。

不远处青烟缭绕,萤火森然,一座座土包平地而起,乱碑林立,正是一片乱葬的坟地。

阳翟官驿里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突厥侍卫们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驿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命人将着一个个的彪形大汉送回房里。

回程的时候途径后院,那口黑箱子还在院子里放着,不同于往常寂静,这会儿竟从箱子里传出荒腔走板的调子,声音本不算大,但周遭寂静异常,这跑了调的曲子听着尤显清晰,连转音处的细小破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阶下囚还这么嚣张,驿长鼓足了勇气上前对着那口大箱子踢了一脚:“别唱了!”

箱子里的人竟嘻嘻笑了,“好听吗?”

“好听个鬼!”驿长看这人没什么威胁,骂骂咧咧地又喘了一脚,“大晚上的,叫魂呢!”

箱子里的人也不介意,啧了一声,又接着之前的调子唱了起来。

“我叫你别唱了!”驿长作势又要动手,只是还没等碰到箱子,动作突然一僵。一股冰凉攀上颈侧,一柄尖锐的利刃从后面横亘过来紧贴着脖子,离着血管方寸之间,再稍微一动他就能血溅当场。

“别动。”身后之人冷声道。

驿长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竟从黑暗中涌现了一大批黑衣人,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箱子里的哼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发出一声嬉笑,又问:“好听吗?”

“……好,好听。”

“我就说我唱的不错,”箱子里的人总算满意了,长叹了口气,敲了敲箱子,“还愣着干嘛?”

为首的黑衣人立即上前,单膝跪下:“少主。”

苏岑找了块裸露的棺材板坐下来,拔干净了碍事的坟头草,不顾曲伶儿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自顾自把身上的官印路引文书找块包袱皮包起来,又刨了个坑埋了。

那个老头可能是个例外,也可能整个村子都是如此。他不敢再冒险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种地方他的身份调不来兵遣不来将,还可能激怒了这里的村民,招来杀身之祸。

他当初在大理寺整理案档时就见过类似的案子,黔州有地民风剽悍,民智尚未开化,有一个当地部落的人在外面打死了人,当地的父母官去抓人时与当地人发生冲突,竟被部落的人围困其中,活活打死了。虽说后来朝廷也派兵围剿了,但在当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边远地区的地方官人人自危,再遇到事都是直接上书请求朝廷增兵,官民关系处理不善,几个山区部落接连起义造反,虽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却也喧喧嚷嚷闹了大半年才算过去。

事情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一个乡野老头就敢对他们动这种心思,他如今只能和胆小如鼠的曲伶儿相依为命,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

曲伶儿不敢随意张望,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紧贴着苏岑坐下来,颤颤巍巍问:“苏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待着啊?”

“这种地方不好吗?死人总比活人安全。”苏岑随手擦了擦一旁石碑上积年累月沉下的灰尘,辨认了一番石碑上的生卒年月,“武德七年……这人都死了五十多年了,还能站起来咬你一口不成?”

曲伶儿扯着脖子想要反击,张了张口却又悻悻地闭了嘴。死人还能借他块棺材板坐一坐,活人却大半夜起来磨菜刀想要杀他。做人不能不识好歹,曲伶儿先在心里默默冲这一圈先辈们道了个谢,又强调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以后回去了一定纸钱线香好好报答诸位鬼爷爷。

有苏岑作伴,曲伶儿稍稍安心了些,靠着苏岑坐了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他前半夜基本就没怎么睡着,这会儿睡意上来了,一个劲儿地点瞌睡。

苏岑一时还没有睡意,借着月光看完了周围几座墓碑又想去看远处的,奈何被曲伶儿牢牢抱着挪不开身,只好把人推醒,“伶儿,你自己睡,我去那边看看。”

曲伶儿哪里肯。

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曲伶儿拽着一根胳膊跟在后头,苏岑由里到外把坟地里几座墓碑都看了一遍,最后站在一座石碑面前若有所思。

曲伶儿一腔睡意快被遛光了,抬头问:“苏哥哥怎么了?”

苏岑微微蹙眉,“按照墓碑上的时间,这些人都是在永隆二十二年之前死的。”

曲伶儿皱着眉头想了想,推测道:“那会不会是他们后来又迁了坟地,不在这里葬了?”

“这片坟地并没有满,还有不少地方,迁坟是大事,一般情况下祖坟不会轻易改动。”苏岑指了指眼前两座坟包,“而且你看这两座坟,土色是新的,说明刚刚下葬不久,这就表明还是有人在这里下葬,可是却没有墓碑。”

曲伶儿向前去看,确实只有坟包却没有墓碑,而且不止这里,再远处还有几座这样的,不禁纳闷道:“会不会是小孩子的坟?我听说有些地方小孩子死了是不立碑的。”

“立碑是为了方便后人的祭拜,有些地方认为没有墓碑就等同于这个鬼魂无名无姓,容易成为孤魂野鬼,饱受清苦。在有些地方,夭折、横死、无后的情况下确实是不予立碑的,”苏岑稍稍一顿,又接着道:“但这解释不通为什么在永隆二十二年之后死的人就没有碑了,难不成那年之后这村子死的就都是横死、夭折、无后的人了吗?”

曲伶儿思索一番,皱起眉头:“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说明在永隆二十二年那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他们不再往这里埋人了,”苏岑慢慢抬头,目光凝聚在浓郁的黑暗里,“或者说,没有人可以埋了。”

“没人可埋了?”曲伶儿心里一寒,“什么意思?”

“人都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来拜祭,立不立碑都无所谓了。”苏岑看着眼前没有墓碑的土包,喃喃道:“人都死了,自然也就没人可埋了。”

夜风无端而起,扶草簌簌而过,带着透皮沁骨的凉。

“虻山山洞里的尸体,既然有陆小六,会不会还有陆家庄里的其他人?”苏岑边沉思边道:“找不到身份的尸骨如果真的是陆家庄的人,也就是说那些人早在永隆二十二年就死光了,那如今村子里的又是谁?”

曲伶儿睡意全无,抱紧双臂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轻轻拽了拽苏岑的袖子,“苏哥哥……你能不能不要面无表情地在坟地里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恐怖吗?”苏岑回头对曲伶儿一笑,“告诉你个更恐怖的事情。”

“什……什么?”

苏岑抬头看天,月已西垂,轻声道:“天快亮了。”

曲伶儿:“天亮了有什么不好?”

苏岑道:“天亮了,我们就进村。”

八百里外,阳翟官驿。

“咔哒”一声铁箱子上的锁头应声而断,牢门向一侧打开,先是迈出了一只脚,紧接着一双苍白的手撑住牢门两侧,一个人从那四四方方的箱子里一步迈出。

所有人都一愣。

冰雕玉琢的少年一身黑衣玄裳,抬起一张带着稚气的脸冲着众人冷冷笑道:“我是你们要找的少主吗?”

黑衣人一愣之后迅速后撤:“有埋伏!”

瞬息之间从黑暗里涌现出大批人马,转瞬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之前佯醉的突厥侍卫各个眼冒精光,弯刀熠熠,显然嗜血已久。

“从徐州跟到颍川,总算忍不住现身了。”祁林从人群后缓缓出来,浅淡的眸光闪过一丝冷意,蓄势待发。

黑衣人知道自己上了当,迅速回撤抱团,却不防身后的陈凌刚好活动好筋骨,手持一副峨眉刺,如一尾游鱼入海冲入阵中,专挑眼睛气管等弱处下手,招招致命。

一时间鲜血染红了冷月,狼卫们不甘示弱,长嚎一声,呼啸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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