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余亭站在舞台边,一直默默关注着大厅里的场景,见到影子第一个上去排队,然后是那位官员,卫其轩。
他又看了眼大厅,从官员嘴里得到的名单,那些属于军tong的人,他已经全部通知到了,这些人也一个个不着痕迹的消失,去了关押侍者的厨房。
那地方是距离大厅最远的,而且由于是厨房,窗户开的很大,在爆炸的时候,来得及跳出去,即便来不及,房子塌了,也能捡回一条命,只是可能会受点伤。
白余亭看见影子被检查过后出门,然后是那个官员,再轮到先生。
先生回到看了他一眼,他自信一笑,眼里都是张扬。
在先生转头的一瞬间,他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把掩藏在墙体后面的引信点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大厅的窗户跳了出去。
在窗外有一口井,他毫不犹豫的跳进去,‘咕咚’一声,整个人淹没在水井中。
大厅里的人原本一直关注伊藤这边,被突如其来关上的大门吓到。
门后的士兵连忙上前要开门,然而无论怎么扯,都无济于事。
外面被拴住了,打不开!
“八嘎!”伊藤气急,对着大门连开几木仓,然而这是实木大门,子弹陷进去都打不穿的那种。
就在众人茫然之际,舞台边的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跳了出去。大家心里一慌,显然觉察出了不对劲,纷纷跑去窗边。
也有人聪明,想着从别的窗户逃生,然而除了那一扇,其他的都被锁住了。
于是所有人都往那边挤,人数众多,大家人挤人,谁也不愿意退让。
就这样错过了关键的三十秒,“轰——”的一声,所有人陷入黑暗,再也没有醒来。
白余亭跳下水井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沉,直到爆炸声响起,他觉得整个人都懵了一下,灵魂仿佛要出窍一般失去了轻重。
还是从上面砸落下来的石快,刺痛了他,才让他找回了知觉。
白余亭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抬头看着上面扑簌簌落下来的大小石块,僵硬的移动身体,整个人趴在井壁上,尽量贴着,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被石头砸到。
好在他这是在水下七八米处,有了水的浮力,那些石头下落的速度并不快。只要避开,也不容易受伤。
等了好一会儿,白余亭觉得自己的肺部都要爆炸了,终于石头不再往下落。他忍不住向上游去,再不出水面,就要憋晕过去了。
上游非常简单,井壁上有挖井的时候留下来的洞,只要踩着这些洞借力,他就能直接往上窜,不过半分钟,就已经来到了水面。
“哗啦”一声,头越出水面,他忍不住呛咳几声,然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呼吸。
等觉得身体好受了,白余亭抬头一看,井口已经被石块盖住了,估计是房子倒塌的时候,有大块石头落在了上面。就是不知道砸在上面的石头多不多,要是多的话,清理且得费点时间。
他摸索了一番,找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一边是固定好的,另一边绑在自己腰上,这样他就不用自己使力了,能等着先生来救自己。
而他的先生卫其轩,关上门后就和影子一起,拉着那个官员飞快的向前跑。
正在院子里巡逻的士兵被惊动,纷纷拿木仓指着他们。
‘啪啪啪’一阵扫射,从外面围墙上射进来的木仓,把院子里两队rb士兵全部放到。
院门打开,他们跑到围墙外,迅速蹲下,抱头掩藏。
“轰轰轰——”的爆乍声接连响起,众人只觉得一阵耳鸣,头晕目眩。房子轰然倒塌的时候,在他们面前,就好像默剧一般,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反应了一会儿,声音陡然出现,卫其轩站起来,对着身后所有人到,“一队清理残余的rb士兵,二队去厨房救人,军tong的同志和那些侍者都要救出来。三队去井边,清理杂物,白余亭在井里。以最快的速度,发生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有人过来查看了。”
“是!”众人齐齐应声。
那位官员从刚才开始,全程都是懵的,这时看到五六十人冲进去,依然脑子转不过弯来。
他看看已经变成废墟的海军总部,再看看淡定的两人,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文件?”
“文件已经送出来了,马上就能翻译好,到时给你送一份。”影子道。
那位官员点点头,人家人多势众,自己就是想抢也抢不过啊!
再说了,自己还有几个同伴需要他们帮忙搭救呢,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得罪他们。
红党的人动作迅速,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士兵,以及救出了白余亭和厨房的那些人。
几个军tong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身手比侍者们好,第一时间找到了安全位置。那些侍者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手脚灵活,在爆乍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掩藏。即便个别受伤了,看着也不严重。
红党的人把白余亭和军tong的人带走,卫其轩和影子也带着那位官员上了一辆车。
在出发前,救护车先到了,是凌泉医院的。
影子坐在驾驶位上,和救护车上下来的凌泉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分开。
汽车开到半路,陆陆续续放下了军tong的人,剩下的人直接出城,回根据地去。
而影子的车开到了医院,洛霜已经等着了,她坐上副驾驶,拿出胶卷,递给后面的官员,“文件都在里面了。”
白余亭拿到文件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交给了卫其轩,而卫其轩通过空间传给了洛霜。
洛霜也没耽搁,直接用火显出字体,然后拍照。
那个官员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这么快就弄好了,但这是人家的机密,不好探听。于是接过那个胶卷,下车离开了。
等人走了,影子发动车子,“先生,现在我们去哪?”
今天这一出,他们这组所有人员都暴露了,不可能在上海潜伏下去了。
刘婶刘花儿,花匠和小原兄弟,刚刚已经随着其他人撤离了。
“真的那份军事计划,已经传出去了吗?”卫其轩问洛霜。
洛霜点点头,“已经用电台传回去了。”
这一份他们并没有给军tong,而是让组织拿去和姜谈判,作为合作抗r的筹码。
卫其轩沉吟了一会儿,“我们暂时先待几天,顺便把今晚的事都推到军tong头上,这样姜即便不想抗r,rb人也不会再相信了。”
之后,三人在一家裁缝铺下车,出来一个小伙子,开着车直接出城。
他们三人进入裁缝铺,换了一副打扮,然后大摇大摆去了一家堂子。
卫其轩遮住了七分容颜,穿着白色西装,口袋里还别着玫瑰,看着就像个浪荡公子。洛霜打扮成小厮,尽力缩小存在感,而影子则是保镖护卫。
这个时间点,正是堂子里最繁忙的时候,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上面的包厢,找到一位叫乔小姐的。
乔小姐是这家堂子以前的红牌,不过现在过时了,但这不代表她就过的悲惨。
她人聪明,自己不接客,但非常了解这些男人的喜好,调教姑娘也是一把好手,几乎成了老鸨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许多客人来了都爱叫乔小姐,叫她介绍姑娘,问问有没有新的花样等等。
卫其轩三人也是,抄着一口地道的京腔,问乔小姐,“听说上海的姑娘时髦,我看也就这样嘛!”
“那是公子见过大世面,公子是京城来的,时髦的人见的不少。不过我们这的姑娘和京地儿可不一样,您见见就知道了,娇滴哩。”乔小姐摇着美人扇,笑嘻嘻介绍道。
“那行吧,小爷就喜欢娇滴滴的姑娘,最好是干净的。”卫其轩吊儿郎当的道。
“知道知道,爷儿您放心,马上来马上来。”说着乔小姐就退了出去。
老鸨一直在包厢外站着,见她出来,忙好奇的问道,“认识?这不像熟客啊?”
“您忘了,这是秋田君的客人,说是京城张家的,就那个张家旁支的少爷。”乔小姐惊讶的看着老鸨。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迷惑人,老鸨还真的认真想了,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哎呀妈妈,您这记性,他和秋田君一起,点了好几次我们家的香红和飘絮,最喜欢就是她们嗲声嗲气娇娇柔柔的样儿。”乔小姐又介绍了一句。
老鸨还是想不起来,不过她恍然好似真有这么号人,于是干脆道,“熟客熟客,你可得好好招待了。今天飘絮不是出堂子了吗?我去看看香红忙不忙,让她接客,这人一看就有钱。”
乔小姐一把拉住,“哎呦我的妈妈,香红那都是接待了几次的人了,人家啊,早就腻了,不然也不会特意过来重新挑选。得给他找新鲜的,娇娇的。”
“这样啊!”老鸨满面堆笑,“还是你聪明,有你在,我这堂子都多挣了不少,快去安排快去安排。”
“得了,妈妈您看好吧,我今天得叫他爱上咱们这里,钱不掏空都出不去这个门。”乔小姐志得意满的道。
闻言,老鸨高兴极了,“那我准备好厢房去。”
“要隐秘的,”乔小姐眨眨眼,老鸨心领神会。
这样的堂子,都有那种比较隐秘的厢房,是为了让客人玩的尽兴的,也是为了有人上门骚扰,客人能不被打扰。
这种属于心照不宣的地方,一般人还真搜查不到,再安全不过了。
乔小姐把他们带到最隐秘的一间,和其他厢房都不搭,然而从这里,却可以观察到楼下大厅的动静,“这里隐秘,起码能躲三天。只要给够了银子,老鸨那边是不会说什么的。”
卫其轩点点头,“好,麻烦你了。关于海军总部被炸,是国党人干的流言,你逐步放出去,一定要叫大部分rb人都知道。”
“先生放心,别看我们这个堂子不起眼,但接待的rb人还真不少,很快就能传出去的。”乔小姐点点头。
她叫过来一个小厮,“他是咱们同志,您有事叫他去办。”
“行,你去忙吧。”
之后的三天,卫其轩和洛霜就藏在这里,影子每天凌晨三点出去,收集一下消息。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军tong没有叫那些人撤离,而是让他们原地待命。
发生这么大的事,整个上海已经戒严,街道上到处是rb宪兵,伪政府警察也在一家家搜查。
第一天还好,没人出事。
可从第二天开始,那些藏起来的军tong,一个个被揪出来,就好像有人告密一样,不管他们藏得有多深,都被人找出来了。
影子回来的时候,说了一件事。之前监视卫其轩和洛霜的那十一人,张翠翠一家,霍辅导员,邱悦等,都成了弃子,被人推出来当了牺牲品。
“他们已经进了樱机关的大牢。”影子摇摇头,这就是军tong的老传统了,没有用的棋子注定成为炮灰。
“那就传出话去,让人知道我是军tong的高层,那些人是来保护我的。”卫其轩道。
“啊?”影子疑惑。
“秋疯子在军tong的代号是什么?”
“枫叶。”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枫叶了,另外再让人知道,枫叶也是秋疯子,是那个杀rb人无数的屠夫。”卫其轩淡淡的道。
这样就彻底坐实了卫其轩是国党的人,而海军总部的一切,是卫其轩策划的,就是国党策划的。
在海军总部,死了一位上将和两位少将,还有一位身份显赫的伊藤少爷,以及无数官员,rb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当然会狠狠的报复回来。
卫其轩等着他们向国党出手,然后他们彻底交恶。
“那秋疯子怎么办?”影子道。
他还是挺佩服这个人的,不想他就此出事。
卫其轩笑笑,“你以为他还会在上海?”
影子一愣,随即失笑,“白余亭这个疯子!”
没错,白余亭撤离的时候,去了秋疯子的安全屋,直接把人打晕带走了。
把秋疯子留在这里,要么成为rb人手下的亡魂,要么成为军tong的牺牲品,这可是位铁血汉子,上阵杀敌多好,别浪费啊!
至于他到了根据地,愿不愿意加入红党,嗨,这也就是费点嘴皮子的事。
第三天白天,堂子面临搜查,就像乔小姐说的那样,有钱老鸨就能瞒得严严实实,他们在厢房,什么事也没有,还听到了不少消息。
像是rb人和国党闹翻,强硬要求交出罪犯,而国党各种推诿,私底下已经派人去延安和红党接洽了。
这个消息被rb人知道,暴跳如雷,不管不顾发动了战争。
其战争部署和那份假计划上写的一模一样,红党和国党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配合默契,反将一军。
rb人发现,他们拿到了那份计划,还真的按照上面的来行军,显然是相信了,于是决定搞个大的。
先依照计划部署,等到国党的士兵踏入陷阱,然后隐藏的人出现,把这一部分人包了饺子。
然而在rb基地指挥部,因为派出去的人多了,这里防御稍显薄弱,不知不觉被红党的人摸了进来,整个军事基地被摧毁。
这是抗r以来,打得最胜利的一场仗,全歼敌军三万人,重伤七万人。
而华国这边,红党牺牲了三千人,国党多一点,因为派了一个营当诱饵,牺牲了五千多人。可谓是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rb也知道了,自己上当了,华国并没有相信那份假的军事计划。他们决定按照真的战略部署,发动全面进攻。
然而这次居然还和上次一样,先是赢一场,在志得意满的时候,被人狠狠打击,彻底摧毁了向南进军的可能性。
两次严重的战败,已经让rb人出现颓势。
然而更麻烦的是,守在华北通往东北关口的方文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支加强军,在别处战场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直接率军进入东北,把东北的rb驻军,打得节节败退。
这支军队之勇猛,可以几天几夜不睡急行军,即便rb人逃了又逃,还是被他们一个个追上,最后一点点被消灭。
不过一个月,沦陷的东北就被回收了一半土地,剩下的rb人只好躲在最北边苟延残喘。
接下来的两个月,就到了华国全面反攻的时候,战争遍地开花,这次不是被人压着打,也不是无能为力的一次次往后退。而是一步一步,把r军逼到角落,然后消灭他们的生力军。
全面抗战打响,到处都是捷报传来的消息。
伴随着的,是rb国内陷入血腥恐怖之中。
rb上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个高官被刺杀,死状各异,有溺死的,有刀捅死的,有切腹的,有上吊的,各种各样。
这些死的人,大多都是重要部门的官员和大家族的家主和长老,反正就是,谁有话语权谁死的最快。
所有人人心惶惶,再也没精力关注华国战争,只想把这个搞事的人找出来。
他们不是不怀疑华国人捣的鬼,可把那些华国人都抓起来,严加逼问,却没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侦探发现了真相,把这些死亡的人串联起来,都隐隐和一个人有关,一个纤细又美艳的少年,一个混到了天皇身边,把天皇迷得团团转的少年。
这位侦探本身能力出众,家世显贵,因此有机会见到天皇。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天皇,一开始天皇是不相信的,这个少年有多柔弱,吹一下风就病倒的体质,说他是那些血案的制造者,别开玩笑了。
于是这个侦探就和天皇设了一个局,试探到底是不是他。
他们在皇宫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不少大臣。
会上,少年全程伴随在天皇左右,看似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脸上带着红晕,眼神迷离,人面桃花别样红,看得在座的男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侦探皱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如果少年真的是那个刽子手,那按照他之前丧心病狂的杀人手法,不应该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那个少年,几乎已经快不省人事了,整个人都倒在天皇怀里。
酒过三巡,正在侦探怀疑自己的时候,他看见那少爷对着自己笑了一下,眼神清亮,哪有喝醉的样子。
他心里一凸,失态的站起来,撞到了前面的桌子。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的爆乍声,一声快过一声,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理智,也带走了在座的大部分人。
少年原本在高台上,身后就是河流,他纵身一跃,在爆乍声中,跌入河水里。
然而他并没有挣扎游走,而是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沉入河底。
嘴角慢慢渗出黑血,眼中的世界波光粼粼,然后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清亮。
松下川微微勾起嘴角,看着眼前似梦似幻的人影,“所以先生,你到底叫什么?”
我下辈子,
再来找你可好?
在确定国党和rb人彻底闹翻之后,卫其轩洛霜和影子就悄悄离开了上海。
他们坐上了康德家族的轮船,打算先去美国。
轮船在海上漂了三天,影子站在甲板上,心里顿顿的疼。
上午,rb传来一则消息:松下川,卒!
简单的几个字,却叫他难受不已。
那个少年,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学生。影子自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过关,不足以教导学生。接触松下川是为了任务,教导也是为了任务。
可他能感受到,那个少年对他的真心。原本少年该有富足安稳的下半生,可为了自己,他死了。
一生命运多舛,一生煎熬孤独!
卫其轩走到影子旁边,拍拍他的肩膀。
“先生,我想去rb”影子转身,坚定的看向卫其轩。
他要去带走那个少年,带他离开那个他最厌恶的地方。
少年说:先生,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少年说:先生,我是一个男人,我脊背站直了。
少年说:先生,我们后会无期!
他不想后会无期,生也好死也罢,总还是要见见那个美丽的少年。
卫其轩看了他一眼,指着远处一艘船道,“那艘是去rb的。”
洛霜提着一个箱子过来,递给影子,“一路平安,我们在美国等你,不,等你们!”
影子眼眶湿润,坚定的点点头。
先生,我去接我的学生,带他回来拜见先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