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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月橘拿着一小袋装着她和透子一起制作的手工饼干去基地上班,打算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卡慕。
在研究部的入口处偶遇琴爷和伏特加,月橘条件反射般藏起纸袋,转身开溜。
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回来。”
果不其然被叫住,月橘纠结片刻,讪讪地转了回来:“前辈……”
像小猫一样乖顺的少女,灿烂的金发用墨绿色的发带扎着,编成侧边麻花辫,蓬松地垂在右颈,白大褂里搭着白衬衫和撞色滚边的针织开衫,下.身穿着深红色格子短裙,格外的清纯干净。
和研究组的其他成员严肃死板的穿着不同,一片了无生趣的白色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令习惯了黑暗的阴冷生物不由也感到了一丝愉悦。
琴酒审视她一秒,淡淡的开口:“拿来。”
月橘有点扭捏地把装饼干的纸袋交了出来。
琴酒看都没看纸袋一眼,待伏特加自觉从阿斯蒂手里接过,才继续说道:“研究部门禁止外带东西,你不知道?”
月橘小声嘀咕:“现在知道了……”
“嗯?”警告的语气。
“我,我是说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月橘立即改口,紧张地攥着衣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琴酒矜持地点头。
金发少女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似乎有些慌不择路,到拐弯处还差点平地摔。
琴酒冷哼一声:“蠢。”
还以为从阿斯蒂那里没收过来的东西多半是要丢掉的,伏特加拿着装小甜饼的袋子,自然无比地从里面拿了一块饼干。
刚把饼干丢进嘴里,大哥冰冷的眼神就瞥了过来,伏特加一哽,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僵硬了一会儿,伏特加艰难地把味道很不错的饼干咽下去,“……大哥?”
他吃个要处理的饼干,应该没违反司机的基本素养吧。
离开琴爷的视线,月橘揉了揉脸,放松的表情一变,恢复成阿斯蒂工作状态时的冷若冰霜,才抱着手走进了实验室。
琴爷难道以为萌妹平地摔不需要技巧吗,她卖蠢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熟练地拿起工作台上的实验报告本,查阅昨天的实验记录,月橘蹙眉,察觉了后续数据有哪里不对劲,从头到尾心算了一遍数据,发现确实是实验过程中的一个数据出了错。
月橘皱着眉头,看了眼那篇实验报告记录人员的名字,莫吉托鸡尾酒(mojito),这个人似乎不是第一次出错了,在上个研究项目中出纰漏的也是他。
把那篇出错的实验报告挑出来递给相关负责人,月橘就去处理别的工作了,说到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过了一会儿,卡慕过来核对数据,月橘把手里的试管放到试管架上,从衣兜里拿出暗度陈仓保住的一小包手工饼干:“卡慕,这个给……”
实验室门口传来的一阵喧嚣打断了她的话,月橘默默把饼干放回白大褂口袋。
“放开我!我要见首席!让我进去!”
“我还没有被开除,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首席,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不想死啊!”
月橘抱着手走到了实验室门口,就看到莫吉托被两个“看门狗”摁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在叫嚣着要见她。
见阿斯蒂出来,莫吉托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费力地把自己的脸从地上抬起来,苦苦哀求:“首席,我是因为我的女儿得了重病才做事分心的,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出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被从研究组淘汰的普通代号成员,避免他们泄密,一般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月橘冷漠道:“拖出去。”
两个戴着墨镜的看门狗对视一眼,强行把不住挣扎的莫吉托从实验室门口带走。
“首席!求求你!我还不想死啊——”
被看门狗往外拖拽,莫吉托手指死死地扣在地板上,十指指甲崩裂外翻,血肉模糊也不肯松手,只在地板上留下几道凄惨的血痕。
中年男人的哀嚎声渐渐地听不见了。
没再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月橘漠然转身,来到手里的研究报告都吓掉了的卡慕身边,重新把饼干拿出来递给对方:“要吃饼干吗?”
仿佛被刚才的场景,或者说被阿斯蒂真实的冷漠姿态吓到了,卡慕结巴了一下:“谢、谢谢首席。”
实验室门外的血迹未干,卡慕接过那包饼干,忘了实验室的规矩,在阿斯蒂的注视下撕开包装食不知味地吃着,也不敢说话。
月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不透明的鼻烟壶,“给你。”
卡慕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麦卡伦最近在收集鼻烟壶,想要送给他父亲做寿礼吗?”月橘短暂地笑了一下,“这是我在一家古董店里淘到的,据说是清国雍正皇帝用过的呢。送给你了。”
见阿斯蒂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亲切,卡慕放下了心,却推脱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月橘冷下脸:“给你你就拿着。”
本来是不想收的,但想到自家男友最近确实在为此着急,卡慕只好收起了那个昂贵的鼻烟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过几天首席过生日,自己也要准备一份诚意满满的回礼。
见卡慕收下了礼物,月橘眸光微闪,方才去做自己的事。
然而到了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阿斯蒂生日这天,卡慕的礼物却没有如期而至。
因为她要去参加男友父亲的葬礼。
作为卡慕的好朋友皆上司,阿斯蒂也被邀请参加了这场葬礼。
对此麦卡伦表示十分感动,他和阿斯蒂的交情不深,还以为阿斯蒂作为研究组的首席科学家,不会抽时间过来给卡慕撑场面。
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寥寥无几,麦卡伦的父亲脾气不好,在组织里生前没几个朋友,到他死了,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来看望他。
多数姗姗来迟的人,都是听闻阿斯蒂愿意出场才慕名而来此地,明面上是来参加葬礼,背地里却打着和阿斯蒂套近乎的主意。
不过总算这场葬礼没有因为来宾太少而显得凄凉。
天空下着小雨,月橘披散着金发,一身黑裙,站在雨中,凝望着灵堂里正在柔声安慰失去父亲的麦卡伦的卡慕,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没有人比阿斯蒂更清楚一代麦卡伦的死因了。
无病无灾在睡梦中猝然长逝?
作为气体状态的aptx4869半成品的首位实验品,应该感觉荣幸吧。
月橘叹了一口气,低头把玩着戴在右手食指上的银色蛇形指环,始终让微微凸起的蛇头毒牙的方向朝自己的掌心。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天空飘落的绵绵细雨突然停了,月橘抬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中老年人替她打着伞,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加苍老的脸上满是惆怅:“你是麦卡伦那小子请来的朋友吧,那小子比他父亲会做人得多,应该不会和他父亲一样,到头来只有我一个朋友愿意来看看他……”
闻言,月橘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轻声问道:“您还记得一对姓清川的夫妇吗?”
“清川?”
那个中老年人皱眉,重复站在角落里的陌生少女话里的关键词,隐约有点印象,他仔细打量金发碧眼的少女姣好的面容,惊疑不定:“你是……?!”
月橘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笑:“认识一下。清川菖蒲,代号阿斯蒂。”
她主动对他伸出手。
中老年人再也没了和后辈交谈的闲情逸致,听到金发少女如雷贯耳的代号,战战兢兢地和对方握手,试图解释:“你的父母……”
他没有机会把解释的话说完。
少女食指上朝内戴着的蛇形指环上的尖刺刺入了他的手掌,液态的高浓度氢.氰.酸(h)顺着精密的机关注入他的体内,让他立即失去了知觉。
一瞬间,中老年人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呼吸麻痹、心脏麻痹的氰.化物中毒的症状依次出现。
被雨水濡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月橘伸手将湿润的发丝别在耳后,冷眼旁观。
就像在实验室里用小白鼠做毒理实验一样,阿斯蒂托着腮,一脸天真无辜,百无聊赖地看着玻璃盒子里的小白鼠在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刻还用爪子拼命地挠着玻璃,然后在毒气的作用下口鼻流血,逐渐停止了挣扎。
雨伞掉在地上,被冷风吹得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黑蝴蝶一般轻盈的裙摆被重物落地溅起的水花打湿,变得湿冷沉重,湿哒哒地黏在小腿上。
月橘蹲下来,伸手抚摸中老年人的颈动脉片刻,才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这不是阿斯蒂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不需要大惊小怪,况且对方手里还沾着她亲生父母的鲜血。
有人被这边角落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月橘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从倒地的尸体旁边漠然经过,离开了这里。
善良和柔软,是给阿斯蒂在乎的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