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她和这宫里多数的奴婢一样,只盼着平平安安待到离宫的年纪,出去找个老实人嫁了,生儿育女过完一生。

在顺喜模糊的记忆中,主上还是王子的时候,时常被南王牵着,到这御花园中摆弄花草。但不知道是何原因,在他登基之后,除了每年必要的庆典,他几乎不曾踏入御花园半步。相反地,南王倒是和过去一样,热衷于园艺,这御花园中大大小小的花匠,几乎都是经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在顺喜看来,南王是一个特别的王爷,没有架子,也不嫌栽花刨土脏手,每回来都系着围裙,手把手教新来的奴婢栽种花草。

“哎呀,好一副悠然雅致的图画。王爷真是好兴致。”

皌连琨听见声响,转过身来,就见阮洵握着扇子站在御花园外围的圆石小径上,对着他工工整整地一揖:

“见过王爷。”

“怎么?今天你也来了?”皌连琨手里翻动着花土,一点一点铲起来填在盆里。

“奉旨作画,奉旨赏花赏美人。”

“哈,看来让你从汴州出来是正确的,你已完全适应了宫中。”

“承蒙王爷提拔指点,阮洵心存感激。”

“你该心存感激的人是你的弟弟。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这个弟弟,你现在早已是廷尉府的阶下囚,哪里还穿得上这身衣裳,风流潇洒地在此等着会女人。”皌连琨压了压花盆,丢下手里的小铲子,用力拍了拍手上的泥,细长的眼角扯出一丝深沉的笑意,语气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哎呀,我这都是在替王爷着想啊。”阮洵打开扇子,轻浮地扇着。笑容可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敬畏。

“我叫你看着他,你却频频失职。”皌连琨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拿过布巾擦干了水。

“无尘是活人,又是国舅爷的高徒,早已不是一般的孩童了。”阮洵一合扇子“就像他杀夏云侯,快得让人想拦也拦不住。”

“是拦不住,还是没警觉去拦?”皌连琨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看进他心里一般“洵,你是个聪明的高手,莫让愚蠢的自负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阮洵依旧是笑成弯月的眼,对着皌连琨微微一笑:“多谢王爷提醒。”

“无尘来了吗?”皌连琨收回手,解下围在身上的围裙,露出下面白底羽绸的深袍。那袍上用红色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他穿在身上,领口宽松地敞开着,露出一小片胸膛,看起来既张狂,又带着几分魅气。阮洵在心底笑了一声,回答道:

“刚才在宫门口看见,这会儿应是在御花园外候着了。”

“你没去陪他?”皌连琨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呵……”阮洵用扇子遮住了口,轻笑一声。

“怎么?他的怨气还没消吗?”

“非也,是他今天擦了粉,遮着脸不敢见人。”

“哦?”皌连琨勾起了嘴角“那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我刚才想逗逗他,还让他给骂了。”

“哈……害羞的美人完全有恼羞成怒的资格。”皌连琨抽出腰间的扇子,握在手中把玩着。

“你不想去见见吗?”

“比起脂粉,无尘脸上的笑容更让本王期待。”皌连琨抬手一振宽大的衣袖,迈开步子从阮洵身边走了过去。阮洵动着扇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王爷对无尘,当真是关怀备至。”

皌连琨听了,轻轻将扇子敲在掌心里,同样不咸不淡地说:

“阮少将对自己的弟弟,却是相当地不上心啊。”

皌连琨说完,轻笑了一声,兀自走了开去。阮洵看着他翩翩远去的背影,捏着扇柄的手心,渐渐渗出一层凉汗。他耳边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动静,知道已有后宫女眷陆陆续续地来到,于是不再逗留,往花园门口走去,等待召见。

照惯例,赏花会将在午后眼光最为舒适的时候举行。时间没准,大约就是让主上和后宫的娘娘睡足了午觉才能开始。然而奉旨赴宴的官员却不能这样舒服,他们几乎是清早便沐浴熏香,然后早早入宫等候宣召。

由于宴席会一直持续到入夜,为中途突然要行方便,有辱圣驾,他们自前一晚灌肠清洗过后(阴笑,我为什么打到这里要阴笑┐(^~^)┌),便不再进食;正午更衣过后,便不再进水,全部从西宫门进入,到御花园门外侯宣。不单是夏轻尘一行文武国举的新仕官,就连阮洵这等陪行也是同样。

反倒是顺喜这样里外忙活的宫娥,可以提早用膳,进出摆花布膳还能偷吃果子和干肉。

这日正午过后,顺喜单手提着小木桶,从御花园里走了出来。那桶是黄杉木做的,外围用凿着花纹的金条箍成,里面搁着一把柄上雕俑的木勺,是专门摆在花圃旁,供赏花的人一时兴起,浇两手花用的。

这事原本是浇花太监的任务,但顺喜今天偏想看个热闹,瞧瞧这些天众人议论纷纷的阮无尘到底长什么样。听四宝说,那可是将主上和南王迷得团团转的人物。又有传闻说他杀了世袭的封臣,又失手烧了廷尉府,非但没有获罪,反勾得众人心疼他坐牢,想着法的将他保了出来,想来定是一位样貌与心计绝顶出众的人了。得千万别让后宫的娘娘介意才好。

她提着木桶出了御花园的大门,斜眼一憋那群聚集在路上铜雕旁边的新官,除了阮洵之外,倒也没几个出众的样貌。但阮洵她是认得的,以前赔太后在园中散过步。她听说阮无尘比阮洵长得更俊秀,但门口的那群人里,正反没看出哪个像是阮洵的亲戚。她心里暗说:这阮无尘果然好大的架子,人人在此等候宣召,他却迟迟不来,果然是不将后宫放在眼里了。这要当真惹怒了后宫的各位主子,宫墙之内还不醋海汹涌、翻天覆地,到时,娘娘们见啥啥不顺眼,她摘下的花定然也要成为迁怒的对象了……

她这样想着,提着木桶随便转了一圈,也没打水,就抄近路往回走。御花园外围有一条长廊,因为流经花园的活水从这里引出,所以沿途也布置了假山和池塘的景观,很是静谧幽雅的。顺喜哼着小曲在回廊下走过,准备在这里打了水回御花园去。这时,水边一抹沉静的身影让她停住了脚步。

极少能在宫中见到这样素雅的衣裳:白色的绸,天青色的纱,返璞归真的花纹,还有那人绾起的青丝上,玲珑优雅的簪——这样不该是富丽堂皇的皇宫应该出现的衣裳。顺喜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人,只见他面朝水站在廊下的石台上,手握着折扇背在身后,有节奏地轻轻晃着。

顺喜正想问他是谁,就见他忽然提起一脚朝水面倾下身子,顿时惊得大喊起来:

“哎——别跳!”

“嗯?”那人手握扇柄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

顺喜看着那张脸就是一愣。那是怎样一张如梦似幻的脸呐?她那贫乏的脑袋里竟想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

面前的年轻的男子,像脱胎瓷一般细腻纯净。白皙无暇的脸上晕染着淡淡的红脂,在被她定定地看着,不由得更红了。

“怎么了,我的脸很奇怪吗?”夏轻尘抬起扇子挠了挠自己的脸。

“啊,不是……奴婢……奴婢适才以为……以为公子要跳入水中……”顺喜被他看着,不由自主地结巴了起来。

“我只是想洗洗脸。”

“这的水是御花园养鱼的水,不能洗脸。公子要洗,前面有一口井,那里的水干净。”

“劳烦姑姑带路。”(太监叫公公,宫女叫姑姑,应该没错==)

顺喜欠了欠身子,带他到前面围墙下的水井边替他打了水。夏轻尘撩起衣袖掬起木桶中的凉水,洗净铅华,露出原本澄净的肤色。

“唉,总算是干净了。”夏轻尘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水“多谢姑姑,不知姑姑如何称呼?”

“奴婢顺喜,是御花园的采花侍女。公子是在找宇光阁吧,书阁不在这边。”

“不是”夏轻尘笑道“我只是今日在御花园外等候宣召。”

“啊,你,你是阮大人?”顺喜惊道。

“姑姑认识我?”

“奴婢失礼,适才误以为大人是宇光阁新来的伴读。”顺喜侧身屈下腿去“言语怠慢,请大人见谅。”

“无妨,你起来吧。”

“是。”

“我该回去侯旨了。今天多谢你帮忙,不然我这张脸,当真不敢见人。”

顺喜听得一阵糊涂。只见夏轻尘对她微微一笑,扇子一摆,极温和地向她说了告辞,款款沿着回廊走远了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兀自莫名地出神,这样清灵的一个人,果真是那个惊天动地的阮无尘么?

牡丹初开,春华由盛而败。接天连地的艳丽,是这一年春天最后的美景。

当孔雀羽毛的团扇拥着雍容华丽的后宫鸾驾,跟在皇驾的后面,停在御花园门前的时候,那些期盼已久的后宫佳丽纷纷在精致的肩舆上优雅地探出身来,期盼而又含蓄地看着御花园外整齐伏礼的年轻官员。

当队伍前方清俊的少年直起身来,抬起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众人先前各怀想法的脸上,无一例外地被惊艳与爱慕所取代(其实就是花痴--|||)。

而对于皌连景袤来说,宫里千篇一律的酒宴与歌舞终于有了趣味。虽然皌连琨一出现便肆无忌惮地霸占了所有侍女,让其他的陪宴官和青年官员在一旁寂寞地干瞪眼;虽然皇后和近身的妃嫔不停地献媚邀宠,但他飘忽的视线,终于有了寄托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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