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强大到可以和冥河这样的存在讨价还价，兰森德尔也绝对不会轻易碰触对方的底线。
再说，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个让他挑战强权的价值。
兰森德尔虽然并不畏惧强权，但他也不是真的头铁到连和他本身没啥关系的事儿也去顶这个牛。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明面上的归属，那就得尊重这位主人的意志。
所以，兰森德尔没有发散他的热情与友善，必然是因为冥河那边有自己的想法。
还有，最根本的一件事……乔斯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追随者的情况，的确有情可原，可，同样的，兰森德尔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无论乔斯到底有什么错处，至少他的心意是真正的善，完全没有打算从对方那里索取什么报酬。
然而，这样的善意，却完全被忽视了……只因为那些明面上的缺点。
可以理解，但，却让人对这些人升不起什么好感。
兰森德尔向来都是有一还一，有十还十的性格，无论好还是坏。
既然这些防御之塔的难民只给了乔斯一个零蛋，那兰森德尔自然也还了一个‘一无所有’。
要不然，黎明之主一直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拥护者与执行者来着。
希尔轻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
即使心里面对下面那些凡人的不知好歹没那么舒坦，可兰森德尔却还是坚守了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他其实是可以阻止不死族这越来越激烈，已经蔓延到很远，远到足以让下面的防御之塔难民营里的人，仅凭肉眼就能将不死族的战斗方式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些剑士和骑士也同样飞在半空中，可，只要有点智商就能发现，他们是靠某种外力支持，而不是法师拿着刀与剑。
他们的战斗方式也非常的不像法师。
如果说，一开始，那些防御之塔的人会没那么欢迎进入自己营地里探查各种情况的不死族，从这一刻起，他们就能放下心防与脸皮，满脸笑容的迎接这些异世来客入内了。
希尔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找乔斯。
希尔能够看得出来，虽然没啥心腹，但乔斯日子也过得不算差。
衣与食，乔斯肯定都是自行打理的。
黎明选民这点敏锐性还会有。
而且，兰森德尔的信徒算的上托瑞尔最懂得享受的类型……别看银月大主教们个个打扮的珠光宝气，光彩夺目，但她们日子过得肯定没有那些冲进深山老林的黎明选民自在。
像是什么调料袋、随身小屋，可以自清洁自动变换外形的长袍之类的能让野外生活更加舒适的奇物，都是黎明信徒最开始研制出来的。
兰森德尔信徒，甚至连挂在腰间的空间袋都搞出了自动换颜色的功能。
但在贴身事务以外的打扫清洁，内外传话的活儿，乔斯身边肯定不会没有人做。
按照奇幻世界一贯的风格，这些所谓的随从，就是乔斯的人……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在开始服侍乔斯的日常那天起，他们就是乔斯的人。
即使被乔斯打死也只需要给原来的家庭一点补偿就可以。
所以，连这些人也没有跟在乔斯身后出来的现实，虽然让乔斯到底在社交方面有多无能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同样也证明了这位黎明选民不是不懂这些。
否则，正常来说，他应该想都不会想就带着自己的随从出来……这甚至都不需要征求这些人的意见。
只有乔斯说了不需要他们追随，才会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乔斯只是不想搞这些人情世故，并且深深觉得自己那样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想说啥就说啥的日子，更舒坦。
中二青年，不外如是。
希尔从乔斯身上，看到了无数个同样的身影……只是那些人，能坚持做个大小孩的日子比较短。
一般来说，当人类把责任二字背在身上的时候，那种中二气息就会慢慢的消失。
等到承担起家庭重担的那一刻，中二时光，也就只能在回忆里寻找。
希尔将脸颊压在右手上，轻柔的笑了笑……他自己的中二期，其实也挺长。
当然，那是因为家庭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一直做一个大小孩。
可惜，一朝到了新世界，反而让他在年少时期就明白了什么叫成人的世界。
虽然已经走过了那段时光，但希尔，其实也时不时的冒出一点过去的‘青葱’气息。
所以，他其实还挺佩服兰森德尔……是的，他最佩服得，是能让乔斯这样思想单纯的人，一直做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中二青年的兰森德尔。
亲爹亲妈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了。
怪不得希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只大孔雀顺眼。
——
“他们，可真能打啊！”连一直乖巧的坐在书桌后的卡朋特，都没能按捺住走到落地窗边观看这场演了一天一夜的大戏的好奇心。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图书馆，回到了住宿区的大休息室。
但拉塞尔和卡朋特，都没打算让乔斯一个人蹲在这里等待不死族战斗结束。
他们只是在观察了魔法塔里的智能傀儡将不死族上交的材料分类摆放的过程以后，放心的回到了上层魔法塔……留在下面也没用。
他们必须要等到本世界的材料大量汇入以后，才能开始进行基础合金的炼制，然后再确定哪种更合适。
拉塞尔和卡朋特本来以为自己当天就能开始工作，但现在看来，头顶的神明似乎有其他的想法。
黎明之塔的建立，看起来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只有眼前的乔斯在着急。
可他即使急得转圈圈，在搞明白了自家老大的真实心意……别看乔斯活得像个铁憨憨，但他对兰森德尔的意志却还能敏锐，啊，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的。
而一旦想明白兰森德尔到底想要啥，乔斯就明显悠然了很多。
到了此时此刻，拉塞尔和卡朋特已经可以确定，乔斯只会是他们一段时间的朋友，生命中的过客，早晚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座黎明之塔，对乔斯来说，是神明的任务，而不是他自己的向往。
按照老师告诉他们的一些黎明选民的风格……这座塔最后必然会交给乔斯满意的，本世界的黎明信徒。
虽然拉塞尔和卡朋特都觉得这段时间不会太短……就凭乔斯的性子，能找出，并且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黎明信徒，必然非常难。
但，他俩还是将心里对乔斯的定位稍微更改了一下。
朋友，当然还是朋友，只要心胸够坦荡，乔斯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
但，有些事情，比如要不要和黎明之塔建立更深层的联盟关系，那就得看看未来的发展才能确定。
乔斯虽然很好，但乔斯带出来的人，会不会还能让他们兄妹满意，那就不一定了。
即使兰森德尔和他们老师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拉塞尔和卡朋特也不会把这种友谊深入到自己和兰森德尔的信徒这一层面。
所以，即使还是很积极的为乔斯出谋划策，提出各种基础设施的设置……拉塞尔却绝对不会涉及到那些和黎明之塔安全和隐秘有关的事务中去。
即使乔斯发问，他也只会在建筑材料本身方面给乔斯建议，而且还会提出几种选择让他自己决定。
别的，就算了。
幸好乔斯是个不会追根究底的人，拉塞尔给他选择题，他就回去做那个最后的选择。
希尔低着头，看着自己学生那驾轻就熟却总是留有余地的做事风格，忍不住微微一笑。
“拉塞尔这孩子，真的挺像你啊！希尔。”莎尔突然对希尔开口。
希尔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暗夜之女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那么，是转达了威廉的原话吗？
也是，在托瑞尔的希尔，虽然同样很小心，但风格却变了很多。
毕竟，强大的力量和绝对的主导权让希尔行事风格变得更加自信……如果觉得这事情不适合他参与，希尔绝对从头到尾一点儿都不沾边。
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边做事边选择该怎么避免引起误会。
那是，还没有进入大地之熊的族地，没有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宿的希尔，才会做的事儿。
希尔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羞涩的笑容：“那时候，我也是刚成年啊！
做事情必然……”
“嗯？你什么时候成年了？”在旁边侧耳倾听的兰森德尔一脸诧异的问，“怎么算，你都还是个小熊崽子吧？
你难道好意思拿人类的年龄来计算自己的岁数吗？
不，精灵也不行啊！
再怎么说，你也是神子。
人类血脉最浓厚的神子，也得三百岁成年吧？
又不是巴尔那种速成品。”
希尔定定地看着他：“我成年了！
我是以人类身份长大的！
凭什么不能用人类的年纪计算？”
他自己说说也就算了，难道还真让这群神明把他当小孩子看？
小熊崽子也不行啊！
那不就意味着，他和三只小熊根本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