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1 / 1)

见没绕开话题,韦一心沉下脸,没有答话。

不吃某种食物很正常,每个人的饮食习惯都不一样。僵持片刻后,一旁的姜霁北开口打圆场。

他和池闲一柔一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说了,蟆拐神很灵的。

对头。见姜霁北帮他解围,韦一心的脸色有所舒缓,毕竟是祖先祭拜的神明,就算现在不拜了,我们也要有敬畏之心。别人吃不吃我管不到,但我们做这行的,多少要避讳一下。

你上过学吗?蟆拐的事情问不明白,姜霁北干脆转移了话题。

韦一心摇摇头:上到小学三年级就没上了,八姨让我回去给她帮忙。

等你以后有能力自立了,想办法去读书。姜霁北说,你不能学八姨,一辈子靠装神弄鬼找饭吃。

韦一心没有反驳他装神弄鬼的说法,而是看着姜霁北,笑了起来:谢谢你,陈寂阿哥,我晓得你是真心为我好才劝我的。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认认真真地准备起东西来。

真心吗?

看着少年丑陋却真挚的笑脸,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姜霁北头一次在心里叹息一声。

见姜霁北突然沉默,池闲立刻揣摩到了他此时的心理活动。

他走到姜霁北身边,低声说:别在意,这只是电影剧情设定。

我知道。姜霁北抬眸看池闲,嘴角露出一点苦笑,可是,我真的怕自己有一天会像他们在上一场《霸凌者》里一样,忘记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他只是肉眼凡胎,无法保证自己的意志永远不会受到系统的干扰。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池闲看着姜霁北的眼睛,笃定地说,作为你的辅助员,我存在的意义就在这里。

他们对视着,试图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谁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姜霁北先垂下眸,笑道:继续走剧情吧。

嗯。

农村做法事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讲究。

韦一心搬来一张折叠木桌,在桌上摆上一只陈旧的香炉,香炉里装满白米。

他点燃三炷香,把它们插在白米中,又在香炉两侧各立两支白蜡烛。

那蜡烛不是普通蜡烛,烛身用黑色毛笔细细画了咒。

供品是广西祭祀时常见的三牲:用水焯熟的整只鸡、整块猪五花肉和煎好的整条鱼。

三牲前摆着三副碗筷酒杯,里面盛着白米饭和白酒。

准备好供品后,韦一心在衣服外套上一件黄色的长袍。

这是他们法师做法事时要穿的衣服,有点像道士的道袍,又有点像和尚的袈裟,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见他要开始做法了,周围挤满了来围观的村民。

韦一心拿着一只铃铛,一边吟唱着旁人听不懂的咒歌,一边在原地跳起奇怪的舞步。

他瘦小的身体在地上蹦来蹦去,看起来却无比笨重,活像一只大蟆拐。

铛铛铛

伴随着韦一心的动作,他手里铃铛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发出古朴悠远的声音。

你们别说,还真有点像咱那边的跳大神。挤在人群里围观的张三寺点评,异曲同工之妙啊。

白天看倒没什么。覃斯文推了推眼镜,换作半夜就有点可怕。

反正我不敢看。丁慧用双手捂住眼睛,往男友身后躲了躲。

当法师还是需要一点体力的,一场法事做下来,韦一心已经气喘吁吁,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他停下来,把铃铛放到桌上,从旁边拿起一沓事先准备好的黄纸钱,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扔进火盆里。

黄纸钱挨了火苗,很快就燃烧起来,在熊熊火焰中迅速蜷成焦黑的一团。

腾腾烟雾弥漫开,热浪顺着风往韦一心脸上扑,把他熏得满头是汗。

这钱也不好赚。一旁的姜霁北抱起胳膊,跟明星在台上进行一场表演差不多的工作量。

业务重合了。池闲冷冷地说,以后年轻神婆神棍混不好还能出道当偶像。

而且还没有看见有谁给了韦一心钱呢。姜霁北笑了一声,就算给,这钱最后也会落到八姨口袋里。

明摆着欺负小孩,而韦一心只能逆来顺受。

烧完纸钱,韦一心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扬手把酒倒进火盆里。

盆里的火焰噌一下蹿得高高的。

火光映到围观的众人脸上,映照出每人各异的神情。

好了,行了。韦一心脸上的坑洼泛着水光,他抹了一把汗,开始收拾供桌,你们先回去吧。

姜霁北也看够了:行,那我先回去了,重的东西让你顾池哥帮你拿。

池闲非常自觉地上前帮忙收拾。

就在姜霁北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韦一心忽然叫住了他:陈寂阿哥,你等一下。

嗯?姜霁北停下脚步,回过头。

池闲也停止了收拾,抬起眸,静静地看着韦一心动作。

韦一心低着头,在他的破背包里翻找。

他的身形太过瘦弱,对比起背包来,像是一支岩石边的细杆。

翻找了一会儿,韦一心从背包里掏出两张黄符纸和一个红色锦囊。

他用衣角擦了擦,想了想,又从背包角落里搜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白布把东西包起来。

韦一心把东西递给姜霁北,眼神躲躲闪闪:给你这个。

姜霁北做出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这是什么?

他刚才看得分明,符纸上画的并不是常见的敕令等字样,而是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简直就是鬼画符。

是我自己画的辟邪符,锦囊也是我自己做的,我偷偷学会的。韦一心终究是个少年,说到此处时,他露出些许骄傲的表情,随即又面露羞赧之色,虽然没有八姨做的那么灵,但是也能保佑你平安的。

姜霁北的嘴角露出一点讶然的笑意。

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白布包裹: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

韦一心眼神更加躲闪了,连忙转头去收拾供桌。

姜霁北先行回到了灵棚里,刚坐下一会儿,收拾好的韦一心和池闲就回来了。

这个给你。池闲的声音从姜霁北上方响起。

姜霁北抬起眼。

午间的阳光被院子上搭着的塑料棚子遮去大半,池闲逆着光站在他面前,挺直的背脊站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架势。

姜霁北一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他拿在手中的青叶。

这又是什么?姜霁北直接伸手去取。

柚树的叶子,有保佑的意思。

还跟小孩子吃醋呢。

姜霁北笑了:有你在还不够吗?

说完,他把柚叶含在唇间,吹出一串漂亮的哨音。

作者有话要说:谈!恋!爱!

吓你们之前先给吃个糖缓缓

第38章上路(9)

下午,众人在村里巡查了一番。

回到韦业家时,正好能吃上晚饭。

丁慧没跟着去,她在厨房给韦妻打下手。

男生们把三张桌子拼起来,韦业打开灯,惨白的灯光把灵棚照亮了些。

晚饭非常丰盛,韦妻准备了焖得喷香的干锅兔肉和清水火锅,都是广西人家饭桌上常见的菜式。

兔子是韦业家养的肉兔,为了招待他们,韦妻特地宰杀了两只肥兔子。

清水火锅则是广西常见的便捷吃法,在电磁炉上架一口清水锅,在冷水中放入去腥用的葱、姜、盐和自家熬的猪油。

等水烧开了,再依次下切好的新鲜猪肉和猪内脏,一边涮一边吃,最后再放青菜。

这种清水锅一般会搭配蘸料食用,蘸料在广西被称作盐碟。

韦业家准备的盐碟是常规吃法,由酱油,少许陈醋,切碎的指天椒、香菜,葱花和蒜末制成。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大家又累又饿。

面对香气扑鼻的晚餐,他们也不管今天见到的那些血腥场面了,铆足了劲儿开吃。

阿姐,这个兔肉做得好好吃啊。丁慧咬了一口兔肉,香得直眯眼睛。

这兔子肉质鲜嫩肥厚,一口咬下去,收进肉中的浓郁汤汁全部流到舌头上。

阿妹多吃一点哈,这个兔子都是我自己养的。

韦妻一听,马上拿起汤勺和筷子,热情地把兔肉往她碗里舀。

丁慧的碗里不一会儿就堆满了肉:够了够了,阿姐,我自己夹,你吃你的嘛。

覃斯文从锅里捞起一块煮得卷起来的猪肠,在盐碟里蘸了蘸,一边吃一边露出了难得的惬意表情。

这是什么?张三寺用筷子从锅里挑出一根菜,那菜茎绿油油的,又细又长,还缀着黄色的小花。

这是菜花。姜霁北随口道,在你们那边应该叫菜心。

自己种的,嫩得很,多吃点。韦业举起一瓶黄澄澄的药酒,老表,搞点酒不?我自己泡的蚂蚁药酒。

透过浑浊的液体,可以看到瓶底沉着密密麻麻的大只山蚁。

不了不了。姜霁北笑着推辞,这玩意儿喝了容易食物中毒,今晚还要守夜呢,喝酒误事。

这不比蟆拐好吃多了?韦一心吐了块兔骨头到地上,扒了两口饭,嘀嘀咕咕,净吃点不三不四的东西。

你这个娃仔卵,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难养哦!韦业推了他的头一把。

哪个喊你们吃蟆拐嘛!韦业的话韦一心可不爱听,他长满疙瘩的脸扭曲起来,迅速往碗里扒了几块肉,又夹了两筷子青菜,端起碗自己到屋后吃去了。

这个弟,真是怪哉。韦妻回头往他离开的方向看,连连摇头。

一旁的池闲忽然夹了块什么东西放进姜霁北碗里。

姜霁北低头一看,一只焖得晶莹剔透的兔耳朵静静卧在米饭上,还泛着诱人的油光。

姜霁北是爱吃干锅兔肉的,尤其爱吃兔耳朵,兔耳有软骨,嚼起来脆脆的。

他转头望向池闲。

池闲没看他,面不改色地说:这个好吃。

姜霁北夹起那只兔耳朵吃了。

过了会儿,池闲又夹了一筷子菜花到姜霁北碗里:这个也好吃。

姜霁北夹起菜花,在自己的盐碟里蘸了蘸,也吃了。

池闲再次夹了一片刚煮好的五花肉到姜霁北碗里:猪五花,好吃。

姜霁北忽然留意到,坐在对面的覃斯文正看着他们,表情诡异。

他抬起脸,若无其事地朝覃斯文笑了笑,问:怎么了?

覃斯文也回了姜霁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话语意有所指:顾池和别的辅助员还真不太一样。

确实不大一样。姜霁北装没听懂,顺着他的话说,顾池比较帅。

旁边的池闲顿了下,从锅里夹起另一只兔耳朵,面不改色地放进姜霁北碗里。

其他辅助员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吃饱了。

一男一女两个体验者说自己困了,要回借宿的地方睡觉,便先行离开。

可能是因为电影剧情设置,韦业一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

大伙儿慢点吃,我出去转转。前面走了两个体验者,第三个体验者也表情烦躁地站了起来。

他是被空气碾爆的体验者的同伴,此时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丁慧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吓怕了,试图阻止他:现在跟大家一起行动会比较好吧?

没事,没事,别跟着我。那个体验者置若罔闻,走远了。

透过敞开的院门,姜霁北注意到,那个体验者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了。

丁慧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担忧地问覃斯文:斯文,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他要去哪里啊?

他可能想离开这个村子。姜霁北悠闲地夹了一根菜花。

张三寺听呆了:还能这样?

离开事故发生地,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我认为这不失为一种过关方法。覃斯文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要去阻止离开的体验者的意思。

但是,离得开吗?

姜霁北又扭头望了望那个体验者离开的身影。

他走得很急,众人才聊了几句话的工夫,他就已经走到了路口。

接着,他突然倒下。

哎呀!丁慧猛地站了起来,他摔倒了!

韦业吓了一跳,听到有人摔倒了,连忙放下碗筷冲了出去: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吃好的没吃好的一时间齐齐围上前去。

韦业是最先到体验者旁边的,他试图把体验者扶起来,却不料体验者躺在地上胡乱蹬了几下,把他也带倒了。

咕啊啊啊啊啊

体验者发出一串不可名状的尖啸,反手去掐韦业的脖子!

快!快喊韦一心来!韦业的声音立马变了一个调,先帮我摁住他,他挨鬼上身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个体验者摁住,韦业这才狼狈地挣出来。

张三寺试图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一切:癫痫了?

怎么那么多名堂韦业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作为一个npc,他显然承受了太多。

那个体验者倒在一个村民怀里,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借着路灯,姜霁北一眼看到不远处路上的黑渍: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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