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蜉蝣梦(3)(1 / 1)

他远远地看着同样的一场坠落,双手静默地低垂着,指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也惊讶于梦里自己的冷漠,与现实中的,肝胆几乎破碎的恐惧惊慌截然相反。

梦里的他竟然生出一丝,解脱与扭曲的快意,自我惩罚似的,一直紧盯着眼前的场景,砸落在地的她浑身被血染透,红得触目惊心,他缓慢地抬步走上前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之上,终于来到她的身旁。

她一身素衣,从高高的观星楼上坠落,乌发纠缠着衣衫凌乱,如同苍白的蝴蝶。

当晚,他便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又好像从未发生过。

他拼命地遏止自己去看见接下来的一幕,他拼命地阻止着,濒死一般的恐惧没顶。直到一切灰飞烟灭,浓雾撕碎开来,他才一头冷汗地从梦中醒来。

他呆呆地躺了很久,手脚还在发抖,冰凉如死尸,整床被子都湿透。

端贰端叁只是平视前方,神态如出一辙的冷硬:“公子之令,冒犯了。”

肖珏站在一棵树旁,远远地看着,门被她用力阖上,发出砰的巨大声响。

无数次地回想那一天。

云意姿拥紧被子,面上一片冰凉。

为什么呢,她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根本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所有的人,他们好像都在按着原定的轨迹行进着,摆脱不了原来的结局。跟前世一模一样,虞执造反而死,王上病入膏肓,不久也会死,越嘉梦如此、素折亦是如此……

偶尔还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两块新做的点心,一定是反复做确定是最好吃的,才会拿到云意姿面前。

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脚尖无意识地轻轻划动。羞涩而期待,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也许,有些人的离去,要在某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日子里,才能清楚地意识到——那个人已经离去,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意姿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喉咙干渴,无意识地喊了一个字:“水。”

三年前。

素折就是那样一个,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啊。

那么她呢?她自己呢,会不会也是一样,不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迎来同样的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云意姿突然感到难以呼吸,这个地方,窒闷冰冷到让她难过让她待不下去,她必须立刻、马上离开。

翻身下床,推开门,两名紫衣鸩卫见她出来,立刻侧身挡住了出口,如同两堵坚不可摧的墙,将外头的阳光全部挡住,透不出一丝的亮。云意姿只觉一股怒意冲上头顶,不免敛起袖子,冷笑道,

迟迟没有谁推门进来,倒上温温热刚刚好的热水满满一杯,递到她的手边,努着嘴呼呼地吹气:

“云姐姐,小心烫。”

隔壁就睡着他挂念的人,他立刻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那个房间,在她的床边看了许久。她睡姿安静,不知做了什么梦,眼角有无意识的泪滑下,呢喃着什么,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他伸出手,一遍一遍地描摹她的眼鼻唇,忍耐着心中极度饥渴的渴望。

渴望着触摸她,感受她的存在,听到她的心跳声,拥有她的一切,知道她是活着的,是属于他的。他无法清楚地描述这种感觉,好像要将她吃进腹中,好像又想捧在手心。好像要跟她融为一体,又好像只想永远守护在身边。

他把自己矛盾地分割了开来,他们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血肉模糊,叫他头痛欲裂。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默默离去。

一剪月光温柔地流淌在她枕边。

他在她房外枯坐了一夜,回去时,手脚僵直不能动,胥宰用热汤沃灌,才好了一些。

宫中动.乱结束,燮国公子珏首当先锋,带兵于菁华门围剿叛军。

亲自下令,万箭齐发,反贼之首虞执身死,随后余党也由段衍派兵,尽数剿灭。

王上大悦,重赏肖珏,任段衍太尉之职,统管天下兵马。

还没等过一月,王上突发旧疾,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药石难医。王后大恸,昏厥于太极殿。弥留之际,樊如春代笔,匆匆拟旨,将王位禅让于先王长兄,今年近半百的燮国公。

次日撒手人寰,燮国公登基,百国易主。

燮国公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着四公子,不,王子珏速归燮国,若无旨意,终身不得进入洛邑。

胥宰等人愤愤不平。除去段衍,肖珏可以算是这次镇压乱党的最大功臣。

可是,他却被驱逐回了燮国,燮国公,对这个儿子仿佛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与忌惮。

肖珏从太极殿回来,一路低着头沉默。

穿上王的服饰的父亲,变得更加威严,更加高高在上,肖渊也做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威风凛凛。而他跪在他们脚下,卑微渺小,不能有丝毫怨怼,接过了旨意。

他好像永远都得不到,来自那个所谓的“父亲”的认可。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只有他的舅舅,太尉段衍闯入,公然与旨意对抗,在被严厉训斥,王谕不可违之下,强硬地表示会将段家军的精锐分出,护送王子珏入燮。

刚刚立下功劳,自骄自满的少年受到这样的挫折与打击,心里怎么可能不沮丧。他渴求安慰,渴求温柔的拥抱。

不知不觉走到她的房前,肖珏的委屈完全写在脸上,都有一个月,没有好好地跟她说过话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又装作云淡风轻。

“明日,就要去燮国了。”

云意姿立在屏风之后,投出窈窕的身形。

她略略颌首,轻柔地说:“既然要走,请公子允许我,向王后娘娘道一声别。从前在宫中,她助我良多。”

怕他不允,又添上一句:

“我的奴契还在娘娘手中。”

肖珏抬起指尖,痴迷地隔着屏风描摹着她的影子。她心里藏着很多秘密,他知道。

这段日子她愈发沉稳,冷静,不抗拒他的接近,可是也从不对他主动,更不会提起那件事。

他已将后事妥善地处理了。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可那是一个死局,他也没有办法,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奴婢,对她的意义会这么重要。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原来她还可以那么在意另外一个人,忍不住的嫉妒刺痛不安发狂,疯一般翻搅着他的肺腑。

再加上外界的施压,让肖珏的脾气变得很差,时刻处于暴戾的边缘。

可是他偏偏要压抑住这些混乱的情绪。

他怕惹怒她,如同行走在钢丝之上,他做不到不顾她的情绪。他对她,已经生出了近乎痴狂的迷恋,会被她的悲喜牵动,所以下意识地讨好着,想要她高兴,可是好像不论他怎么做,她都是这样不冷不淡……他快要忍不下去了。

“公子?”云意姿有些困惑,他太久没有说话了。

“可以。但是你不能离我身边太远,要是走开,必须同我说,我要知道你去做什么。”

云意姿走出屏风,弯了弯嘴角:

“好。”

她出来见他,他很高兴。

可是看见她的表情,肖珏又有点不高兴,好像都是计算好的,比如这个笑容。

很好看,他也喜欢她笑没有错,可是,似乎都不够真心。

他想看到她真心的笑,就像之前不经意流露的,他不想让她用对别人那一套,来对他。

他的情绪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云意姿披上外衣,坐到梳妆镜前,从前这些事,都是素折来做。

她有点生涩,将额前碎发向后梳起,梳子忽然被人轻轻抽走。肖珏给她将披散在肩头的头发拢在指尖,高高地扎起来。

“我来,这种事,我也可以做的很好。”他轻柔地说。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暗红的发带,给她认真地系着,是同他头发上一模一样的。

想要将相同的细节,渗透在她身上的每一个部分。就像一个耐心的狩猎者,一点一滴,一步一步,将看中的猎物据为己有。

他抬眼,看向镜子。

镜子中的他,猛地将她压在妆台之上,妆奁胭脂落了一地,包括衣衫。

他颤抖着亲吻她的发丝,她的耳垂她的锁骨,在上面留下他的烙印他的气味,虔诚而狂乱,一遍又一遍,而她仰着脖子战栗着呻.吟,用温柔的嗓音唤他的名字。

“哈啊,朝蕣……”

又回归平静。

那只不过是他的想象,镜子前,她端庄地坐着,有点儿昏昏欲睡。而他眉眼深沉,冰凉的手指,摸到她的后颈,只是短暂地停留一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握上她的手,选出一根玉簪,伪装成了一副纯良无辜:

“用这根簪子,好不好?”

“云娘的皮肤白,戴这个很好看。”

云意姿心不在焉,撑腮。任手被他握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肖珏弯弯眼睛,乐在其中,将簪子从她手里轻轻拿起,缓缓插.入她的乌发之中,固定形状,小心地不扯到她的发丝。

“云娘这么美,”

从后圈抱着她,他叹息着说,“好想把你藏起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向她袒露这样的想法了,云意姿从镜子里,审视着他,眉心微蹙,肖珏“噗嗤”一笑,抚过她鬓角碎发:

“我说笑呢,云娘别当真啊。”

“只是,我的云娘这么美,就像一块无价之宝,太招人喜欢了,太多人觊觎呢,”

比如王炀之,比如梁怀坤,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檀将军,啊,真是太多了啊……这些人啊……要是死掉就好了,全都死掉就好了。他越想越是愤怒,嫉恨不已,将她的手臂掐紧了,强忍那股烦躁,双眸如同深渊,吞噬着黑暗的情绪,幽幽吐露:

“我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就觉得太好了。云娘再也不用见到那些人了,就只看着我,只跟我说话了。”

是要离开,却不是跟你离开,云意姿抬起眼睫,无波无澜:

“公子是想,让我做您的禁.脔么?”她说的十分直白明确,一点也不含糊。

肖珏重重一震。

他有点慌乱。好像心里最黑暗的地方,被她窥破,毫不留情地戳穿。又被她说的那两个字,极大的刺.激到了内心,甚至脑海里有了画面——那血脉贲张的想象,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曾经跟她亲密接触的刻在骨子里的感觉一瞬间沸腾起来,血液不受控制地往下.身涌去。

可他知道,她非常厌恶这样的事。顾忌这一点,肖珏深深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不,不是的。”

“云娘不愿意的事,我不会逼迫。”

他弯下修长的身体,将头贴在云意姿的耳边,沙哑的声线带了些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只是不想让你对别人好嘛,就只对我好,只对我笑,好不好?”甜腻腻的,撒起娇来。

云意姿皱眉,“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公子。”

肖珏慢慢地平静了。

“都不肯骗骗我呢,”目光如同刚融化的柏油般漆黑而粘腻,叹着气,捧过她的脸来:

“为什么,要对旁人怀有憧憬呢?”

“这个世间,我对谁都提不起兴致,我只喜爱着云娘,只想留在你身边啊。你不能也如此么?云娘,我只有你一个,我什么事都可以容忍,真的,只是决不能容忍你背叛我。

我不想让你对别人笑,不想让你牵挂别人,我想你所有的话只说给我听,只喜欢我,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啊,云娘?”

眼睑微垂,双瞳一瞬间,完全浸没在了黑暗里去,他对“永远”两个字,好像有种可怕的执着。

说完,便冲着云意姿的嘴唇吻了下去,不同于浅尝辄止。这一次,他吻的极其痴态而青色,几乎照搬云意姿之前的技巧,极为深入,把云意姿压得微微往后仰,又用手掌固定了她的腰。

没想到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好,这一次,换成云意姿被吻到双目失神。

滑腻腻的东西从唇边流下,湿透衣领,锁骨一片凉意。

她羞耻地脸微红,因为她竟然被一个吻,挑得有了生理反应,想要退,他反而逼得更紧,毫无办法,他太懂得如何让她连闭紧齿关都做不到了。

最后气喘吁吁地分离,他还咬着她的下唇不放,眸子湿漉漉像只小狗,有着短暂的魇足,压抑着深深的欲.望。

云意姿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残留,恼羞成怒,一爪子拍在了肖珏的脸上。没有修剪的指甲,在他白嫩的脸上划出浅浅一条血口。

小小年纪不学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意姿撞开他的身体,摔门而出,边走边擦嘴,气得够呛。

而肖珏立在原地,慢慢地摸上脸,指尖感受着那伤口的刺痛。

回味那一巴掌降临的瞬间,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病态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脖子以下鸭~求求了给审核跪下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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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显王宫,饮绿小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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