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让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这话，南宫弈说得不轻不重的，但声音足以被南宫靳听到。
南宫靳原本还存着一丝希翼的，结果听到这么一句话，心又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陆笙抬头看了南宫弈一眼，指尖轻轻一颤，那尖利的指甲瞬间变回了原本修剪得圆润好看的模样，然后看着南宫弈扬眉轻笑一声。
“好，那你来！干脆就用程道长送你的那把无极剑好了，当年他也是用那把剑将我的心刨出来的！”
虽然九尾狐的指甲极其尖利，直接往南宫靳胸膛上一戳，就能将他的心挖出来。
但确实挺脏的不说，那画面也容易引起极度不适，既然有人代劳，他求之不得！
至于建议用无极剑，那完全是处于他的私心！
一方面是故意刺激程封的，另一方面也算是帮程封一把！
用他曾经的配剑，亲手了解这一切，才算是圆了因果！
程封听到陆笙的话，猛地一下攥紧了拳，脸色变得比之前越发的寡白了几分，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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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儿，你救朕！那个孽障真要杀朕！”
南宫靳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龙床边，一把抓住程封的手，将他当做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程封的手被他抓得有些疼，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睁着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就那么看着此时慌乱跑到他跟前的帝王。
到了此时此刻，南宫靳还是一口一个朕，早就忘了当年还是太子时，他曾经亲口给过的承诺。
当初一朝被封为太子，南宫靳还没迎娶太子妃，他们还浓情蜜意，过得蜜里调油时，他亲口承诺程封，哪怕有朝一日登上帝位，只要在程封面前，他就永远是他的靳哥哥，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众人面前，他是“朕”，但程封面前，他永远还是他。
当年承诺时，南宫靳面前的认真，看着程封时那样子，也是满面的欢喜之色。
这曾经深深打动了程封，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发现那个承诺，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因为就在南宫靳给出承诺没多久，他就主动求娶了大将军的女儿，一开始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但是除了太子妃，他后来又纳了丞相的女儿做侧妃……
再然后，等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时，后宫佳丽三千，他早就将自己的承诺抛得远远的。
若不是后来他中了西域奇蛊，心被蛊虫一点点啃噬掉，性命堪忧，怎么会想到当时已经为了道门第一弟子的程封，想到那个早就被他抛弃的人！
“封儿，你是道门掌门，你必然有什么保命的法宝，对不对？你想想办法救救朕，如今只有你可以救朕了！”
南宫靳抓着程封的手，一边说一边还满脸警惕地看着南宫弈，生怕他会忽然出手。
经过刚才那一遭，他丝毫不怀疑南宫弈真的会刨开他的胸膛，取出那颗属于九尾狐的心！
“救你？陛下，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共下黄泉吗？到时候黄泉路上，有封儿给你作伴，你也不会寂寞，不是很好吗？”
程封冷冷淡淡地瞧着南宫靳，眼神没有半点温度，哪怕说出来的话再缠绵悱恻，但光听这样的声音，还是会觉得瘆得慌！
“你！封儿，你……朕知道朕从前对不起你，可我们曾经的感情不是假的，朕对你的心也不是假的！当年朕若不娶太子妃，没有大将军的支持，早就被南宫辙他们斗倒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败的那个人下场有多惨，你不会猜不到！
朕若那时候不跟他们斗，不从大将军那边借力，朕登不上帝位，也活不到现在！皇后之位，朕曾经允诺过你，所以登基不久，皇后才会一病不起。她不在之后，后位一直悬空，那是朕为你留下的！可是你那时候已经去了道门，朕让很多人去找你，你都不愿回来！
封儿，朕对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陆笙站在一旁，听着这典型的渣男语录，嘴角一抽，眼底溢出的全是讽刺。
能把自己的渣，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最后还把责任推给了被他狠狠伤害的那一个，还真是绝了！
他眯眸看向程封，想看看他听到这么一番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却看到程封此时的神情和之前没有半分的差别，他眼睛里的光早就寂灭了，没有任何的光亮，却如同一滩死水，哪怕扔下再大的石块，也激不起半点的波澜。
一个人的心已经死了，就没有办法再拉回来了！
程封大概是被伤得太深了，所以即便还爱着南宫靳，也不会再因为他的话，产生半点的波动。
陆笙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同情对面那个程道长，若不是为了南宫靳，天资卓绝的道门第一人，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陛下，我不明白，你怎么能一边娶了太子妃，娶了你后宫那么多妃子，甚至还在民间……”
程封说这话时，直接瞥了对面的南宫弈一眼。
南宫弈就是南宫靳游历民间时，和一民间女子生下的。
“我不明白陛下你明明娶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口口声声说对我真心？陛下，你的真心就是如此吗？”
太子大婚的那一日，程封一个人醉倒在酒楼，平日里性子清冷的人，那一夜却疯狂得差一点将整个酒楼都砸了。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流泪，就是那一夜，仿佛将今生所有的泪都流干了。
自那一夜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事能让他那般激动，也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让他流泪！
明明曾经那般伤他，为何到了如今还能口口声声说对他真心？！
南宫靳听到程封的这番话，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为何娶了那么多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大婚的那一日，洞房花烛，他的心腹告诉他程封在酒楼醉酒大闹，他连太子妃的红盖头都没有揭下，拔腿就往门外跑。
那时他心急如焚，既害怕程封就此离开他，也害怕他醉酒之后万一出什么事。
但当时，他的脚还没跨出门栏，身后就传来太子妃温柔却带着威胁的话。
“殿下，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若殿下抛下我出去找那个人，那明日我便让爹爹去找陛下……殿下，你为什么娶我，我很明白，我不介意你同那个人之后还在一起，哪怕你将他纳入你府中，我都没有意见。但就今夜不行，还望殿下三思！”
声音那般温柔的女子，说出来的话却针针见血。
当时南宫靳觉得，就一夜，等天亮他就马上去找程封，好好求他原谅。
他的封儿那般好，对他那般爱，定会原谅他的。
就一夜，太子妃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那时候他是那么想的，所以那一步，他没有跨出去。
但是南宫靳没想到，只一夜，程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他如何寻找，都再也没找到他的人影。
后来娶的那些女子，丞相的女儿也好，南宫弈的娘也罢，或是眉眼像他的封儿，或是身形像他的封儿，她们全都是他思念封儿的影子……
一日日的，到了后来，他的心麻木了，娶的女子越来越多，到最后，程封在他心中的影子便渐渐模糊了，模糊到他都忘了一开始娶她们的原因。
直到他的心出了问题……
直到程封将那颗血淋淋的九尾狐之心拿来给他……
“封儿……”
南宫靳喃喃出声，看着程封的眼神渐渐变了。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程封那张熟悉的脸，看着他俊秀的眉眼，完美的轮廓，最后目光慢慢落在他的手腕上。
宽大的袖口没有遮住手腕上那刺眼的刀疤，看上去那么深的一道刀痕，双手手腕，还有双腿脚踝，一共有四道。
南宫靳难以想象，被挑断筋脉时，程封该有多痛！
原本麻木的心，忽然泛起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然后变得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他本就苍白的那张脸，一瞬间变得更加的白，毫无半点血色，额角的青筋因为忍疼而慢慢暴起，额头上遍布的全是冷汗。
“封儿，疼吗？”
南宫靳握着程封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刀疤，声音极轻极轻地开口。
程封浑身一震，这一瞬间，竟然好似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一般，只觉得手腕上的那刀疤，忽然火辣辣地灼痛了起来，痛得他一下就拧紧了眉头。
“封儿，那么多年，你疼吗？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你说的对，若是我现在死了，有你陪我一起共赴黄泉，我才不会寂寞！封儿……”
南宫靳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渐渐变得清亮，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纳入自己眼中一般。
他抓着程封的手缓缓贴上了自己的胸膛，“封儿，这颗心是你给我的，现在，你取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