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言永宁被五花大绑后扔到马车上,她吼叫着说自己是诰命夫人,然而不知是谁往她嘴里塞了帕子堵住了,眼睛被泥水糊住了几乎看不见东西,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马车行了一会儿,几个刁民又将她从车上拽下一路拖进了间破旧的府衙。
“何事喧哗!”
言永宁抬眼见着一穿着官服的男子,猜想该是此处的小官,跟见到救命稻草似得拼命挣扎。
“县令大人,这外乡人的马差点伤了草民的老父亲!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擒着她的一个刁民愤怒道。
惠州一直以来为世人所误解,鲜少有外乡人来,有也是被贬谪发配过来的罪人或者官员,故而此地也并不欢迎外乡人。
“先将此人关到牢里去,不要声张,今日巡抚大人来查阅宗卷,本官可没有功夫审理这案子,还有她的马也拉到后院去,这一身泥,赶快清理一下地上,巡抚大人要来了!”膘肥体壮的县令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示意衙役。
这狗官想草菅人命?!言永宁挣脱了束缚拿下扯下堵住了嘴的帕子,“我是诰命夫人,你们敢关我!”
县令一听,吹了吹八字胡,上下扫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外乡人,不屑道,“好个泼辣妇人,诰命夫人?你怎么不说自己的是皇后?啊?给本官带下去!”
言永宁到底是个纤弱女子,被两个身高马大的衙役轻松控制住了,拉着她往后走。
“我是诰命夫人!我大伯是康永侯,我父亲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拖远了。
县令摇摇头,安抚村民道,“这年头疯子怎么这么多,还诰命夫人,春天到了啊。你们先行回去,找个大夫给你父亲看看,本官等明日再审理这个案子,定叫她赔偿!”县令又对着衙役们使了眼色,“地上脏了没看见啊?巡抚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衙役们立即去拿了拖把来清理。
言永宁被扔进一处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脸上尽是泥水,就算她拼命用手擦了,还是跟个小花猫似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摸了摸身上,发现能证明身份的侯府牌子也找不到了,精疲力竭地坐下来一脸地绝望,早该料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自己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贵女独自出门就是一个死字。
撑在木床上的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一样,她低头去看,好大一只老鼠正在舔她的手!顿时魂飞魄散惊叫着跳起来,手背往身上擦了擦,吧惠州多虫害,这是要得瘟疫的!
这么一想又止不住哭了起来。
莫冉连着十多日巡视各个县城,惠州他掌管四年,彻底消了瘟疫,只不过此地偏远,官员贪污懈怠收了贿赂就冤枉良民的事不在少数,如今他回来了,自然会亲自督促。
午时,县令见巡抚大人的马车到了,立即笑脸相迎,“大人一路赶来辛苦了。”县令可是知道莫冉这尊大佛的,原是当朝宰相,提拔过不少岭南人,如今只是被贬了过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回到京城继续做大官了。
莫冉接过宗卷细细阅读之后一一盘问,暂时未发现什么,“带我去牢里看一看。”
这位姚县令虽然平日里爱贪些小便宜,除此之外也算是一个好官,自然不怕查,“大人随我来。”
牢里犯人不多,入口处关押的是一惯偷,依次过来有打架斗殴伤了人的,乡里的恶霸,骗子,杀人犯,二十来个犯人莫冉都一一细细盘问,确定并无冤屈。
为宰时朝堂斗争、权利制衡,也派人私下做了许多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才得以掌控大局,为父母官时却少了这般的勾心斗角。
到了最后,只见一满身污垢的人背对门口坐着,靠在墙上像是死了一般。
“他所犯何罪?”莫冉问。
“这人放纵自己的马伤了一乡民,还不知悔改,大吼大叫,说自己什么诰命夫人,大人放心,我铁定好好惩罚他!”县令道。
莫冉蹙起眉头,虽然县令说的真诚,但是他生性多疑,还是想亲自询问一番,“打开门。”
衙役得令立马将门锁打开。
“大人当心,这妇人泼辣得很。”县令不放心道,连忙也跟了进去吩咐衙役,“你们两人去按住她,别叫她伤了大人!”
衙役得令上前去按住了言永宁的肩。
她本来累得睡着了,突然就被惊醒,迷迷糊糊听人在耳边问了一句,“所犯何事?”
懒得回头,只无力道,“一群刁民。”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就是这一声传到莫冉耳朵里,令他震惊得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如此相似的声音,莫冉不敢相信地去掰坐在稻草铺陈的简陋木床上的人,迫使她看向自己。
言永宁的双肩被这个蛮力弄得生疼,使出浑身力气企图将人推开,“草菅人命的狗官!”
这般破罐子破摔愤恨地骂完,抬眼一看也愣住了。
她的脸上尽是污垢,只露出些许雪白肌肤来,身上华贵的菱纱群污浊得不成样子了,头上的珠翠光芒也被掩盖了起来,就是一个小泥人儿。
边上其他人看得糊涂,只见巡抚大人原本握着犯人双肩的手又移到她脸上,小心地擦拭着泥水,两人对望了好久也不发一言。
相隔了小半年,谁能想到竟然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在这么一处穷乡僻壤相遇了,最不被看好的两人,却是有这么深的缘分。
莫冉上下看了好多遍,胸口也像是被捶打了好多遍,她怎么在这了?她不是好好在京城吗?拇指又擦了擦她的小脸,怎么都不敢相信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言永宁迷糊着,只当又梦见了他,一时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巡抚大人认识这妇人?”县令心里头慌乱,忍不住打断两人。
莫冉不回答,直接将狼狈不堪的人儿拦腰抱起来往外走,步子有些急,一刻不耽搁地往外走去。
缩在他怀里的言永宁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真的是他!莫冉抱着她上了马车,“回府。”她听他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
莫冉的胸膛整个都在颤抖,强忍住所有的情绪,“你怎么会在这?”这几个字,字字用力,夹杂了太多情绪,好像她出现在此地是天底下最最荒谬的一件事一般。
确实是荒谬至极,言永宁终于忍不住大哭,之前哭得也没这么大声,此时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差一点死了。”
以前她也不是没哭过,但十分之中有九分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故意的。这会是真的伤心,偏偏还不敢移开眼睛,也不敢闭眼,睁着大眼对着他哭,怕下一瞬他就消失了。
这哭声是要碾碎他的心,莫冉用自己的官服给她擦,娇养长大的人何时这么狼狈了?
“那群刁民,那群刁民欺负我!还有那个狗官!”言永宁一通地倒苦水,恨不得将所有委屈说给莫冉听,知道他会心疼自己。
连下车都是莫冉抱着的,一路进了府衙,下人们只见自家大人抱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疾步进来,又吼着吩咐人去准备热水洗澡。
一直到被抱进浴桶里,满身的污垢洗了个干净,言永宁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莫冉站在浴桶边上沉着脸细细检查着她身上有无伤口,始终一言不发。
言永宁伏在浴桶上抬眼看去,发现他竟然红了眼睛,“谁让你来岭南的?!”莫冉干咽了一下,开口就是训斥。
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训斥过她,即使言永宁当初为了元少琛的事儿那样放低了身段求他,莫冉也未用这种语气说话过。
言永宁咬了咬唇,怕自己忍不住又哭了出来,索性转过身背对着莫冉不想再同他讲话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柔软的青丝贴在雪背上,她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灼热视线,可就是倔强地不肯回头,莫冉生气了,言永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是不是要折磨死我才甘心?”背后传来这一句,语气终于不再强势,反而透着些许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叩叩叩,有一个从京城来的包裹麻烦你签收一下,就是包装有点脏^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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