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两个我(1 / 1)

第82章

沈浩初入夜后出去了一趟,并没告诉秦婠自己去哪里。屋里空空静静,只有烛火摇曳,角落里是大片阴影,落在秦婠眼里总像藏着个人。她已换上寝衣,钻进被中,用被子把自己裹实,可心里巨大的空洞却怎样都填不满。

被子和枕头都有沈浩初身上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怀念他在身边时的安全感。脑袋里充斥着杂乱无章的东西,她难以安宁,又捻不清思绪。

眼皮闭得都酸涩了,她才听到外头传来细微声音。

一道人影蹑手蹑脚进来,哪儿也没去,先到床榻旁俯身看她,冷不防却被猝然起身的秦婠抱住腰。

“还没睡?”沈浩初在床沿坐下,伸抚她披爻满背的发。

“睡不着,我害怕。”秦婠脑袋动了动,钻到他胸前埋下,话语带着起床时的瓮音。

“怕什么?和我说说。”沈浩初拉起被子把衣裳单薄的人裹住。

秦婠的头在他胸口蹭了蹭,似乎是摇头,道:“你带我去清州好不好?”她不想留在京城,不想留在沈家。

沈浩初约是猜到她的恐惧,和被抱住她,柔声道:“此去清州,山长水远,我又轻车简从,你吃不消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什么都别做。”

秦婠却知这些都只是借口,他不带她去,是因为此行危险。

“我也就说说,谁稀罕跟你去了。”她把头埋得更低。

心里那些沉沉的事,她忽然都不想再提,他已经够累了,每日除了公务还要为家事奔劳,她不想临行在即,他还要分心牵挂家中之事,毕竟清州之行,怕是比家里这摊烂事还要危险。

“小婠儿,你放心吧,虽然我不在,但是我……替你求了个帮手,若有事你也可以请他帮忙。”沈浩初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

“帮手?”秦婠好奇地抬头。

“你肯定相信的人。”他道。

“谁呀?”

“你的北安叔叔。”

————

更鼓三响,卓府书房仍旧烛火明亮,只是书案上的两盏茶都已冰冷。书僮在房外催过卓北安三次安歇,都被他打发了。客人已经离开,可那盏茶水却没撤下。

卓北安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如果今晚那番话换一个人来说,在他这里只怕会是无稽之谈,但今晚的客人是沈浩初。从相逢的时候起,卓北安就觉得那个年轻人特别,他的行事作风、说话谈吐、为人处事还有那些关于政事、国事乃至律法改革等等,全都能说到卓北安心坎里。

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抱负与久病的苦闷……很难想像,那会是一个生于富贵不知忧患的纨绔能想到的。

沈浩初就像另一个他,并且比他更有远见,像有预知能力一样。

卓北安虽然病体孱弱,但他并不是个容易服输的人,可很多次,他和沈浩初的碰撞里,他都落了下风。这是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仅管沈浩初也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了,沈浩初在让着他,甚至于在教导他。

很可笑,一个才刚二十初出茅庐的年轻能够用得上“教导”这词,但这件事就是如此发生了,匪夷所思。

可更叫人震愕的却是沈浩初今晚说的话。

沈浩初说了“我是五年后的你,你是五年前的我”这样的话。

叫他如何能信?

可又不能不信。因为沈浩初说了太多关于他的隐讳之事,那些从未为人察觉的心事。

“大人,可要添茶水?”夜又深了许多,门外的书僮低声地暗示他时间。

“不必,你下去歇了吧。”卓北安声音低沉,带着久咳后的沙哑。

书僮应声而去,他目光又落在沈浩初的那碗茶上。

沈浩初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来着?对,他请自己看顾秦婠,盯着沈家。

沈浩初说——他爱上秦婠了。

不,是卓北安爱上秦婠。

卓北安脑海里只能浮现一个模糊的人,他对秦婠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很甜,很爱笑……

可他们没有交集。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另一个自己爱上她,并且结为夫妻。

这……是不是很可笑?

可他笑不出来。

————

秦婠在意外过后,并无太多喜悦,她不喜欢沈浩初这看似妥帖的安排。他把她和沈府都交托出去,肃清沈府,请了卓北安,叮嘱她别轻举妄动——似乎很周全,但更像是一种……不太吉利的预言。

她只希望沈浩初能回来,却不希望自己成被保护的那个人,但沈浩初这人虽然温柔,在某些事上却有他的坚持,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天不知几时亮的,她听到鸡鸣响起时就已经醒来,和前几天那样,她是枕在他的手臂上睡着的。和他接近、亲密,并没她相像得那样排斥,甚至还带着某种隐秘欲/望,她希望可以更靠近些,不过他太君子,好几次她都察觉到他身体的冲动,可他还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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