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钰真是阅人多矣,面对美貌甜笑攻势,气质这方面拿捏得稳稳的,当下微笑道:
“力所能及范围没问题,谢市长请讲。”
谢图南道:“听说秦常委要调回省直机关……我明说了吧,很可能会让市里推荐一名女常委候选人,白市长,您看我有没有争取的希望?”
白钰很吃惊。
关于秦思嘉回省直机关,今天已是第二位副厅领导提到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可自己为何半点信息都没收到?
“我是这样想,”白钰略加思忖道,“如果确定秦常委调离且由上电市委推荐女干部接替,谢市长必为首选……”
“谢谢,谢谢白市长的肯定。”她笑靥如花,格外娇艳无比。
“不过目前来说我没听到关于秦常委调离的消息,此其一;其二,按不成文班子配置要求有一名女常委即可,所以即使秦常委回省直机关,上级组织部门会不会硬性规定推荐女干部,我觉得存在很大变数。”
白钰委婉地说,实质暗中劝她别寄予太高期望。在他这样的级别,瞬间脑子里会跳出很多念头,但说出来的可能不到十分之一。
浓缩的都是精华。
出乎意料,谢图南笑意丝毫不减:“我有确切消息省里会维持两名女常委格局,所以不会让白市长为难的……不管成功与否,我会一如既往配合白市长做好各项工作,做好各方面服务。”
白钰点点头:“我也相信谢市长在任何岗位都会表现得很出色。”
腊月二十三。
柴君终于办理完借调手续到白钰这边报到,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去年以来被挂在法制办简直憋坏了,各种忐忑尤其担心庄骥东打击报复,而白钰真所承诺的想起自己,意味着解除困境的同时仕途有望。
“先跟我到基层跑史上熟悉环境,这次过来角色可不是秘书,我指望你发挥更重要的作用,”白钰见到老部下也很高兴,温和地说,“甸西城投债务麻烦出在市领导层;上电矿业改革阻力源自矿区,两者性质和内涵都不同。小柴帮我注意多考察多总结多提炼,争取通过矿业改革搞一篇大文章。”
“需要很大的数据量,要通过图表模型数理分析支撑课题。”
“龙忠峻主任那边都有,去年就把他请来了。”
柴君眼睛发亮:“龙主任是通榆第一号才子啊!有他在,我那点文采哪敢献丑……”
白钰摆摆手:“文采是龙主任强,但时过境迁他有很多信息和思路跟不上潮流,而且数据这一块是你的强项,写大论文也得与时俱进啊。”
说曹操曹操到,中午时分龙忠峻和晏越泽风尘赴赴赶了回来,机关小道消息象插了翅膀,晏越泽已经听说新秘书上任,自己有被取而代之的危险,表情不太自然。
白钰看穿他的顾虑,直截了当道:“小柴来上电另有任用,不会继续当秘书——我多次说过秘书只是一个平台,当时机成熟要迅速转岗,否则容易磨掉锐气和激情。”
“是啊,等案子查清楚就能回到白市长身边了,”龙忠峻安慰道,转而汇报道,“白市长,机器人试点普及考察工作已初步有了眉目,双江一家朝明一家,都愿意免费投放第一批机器人到矿井,免费维护维修两年,我们只需偿付少量的运输和安装费用。”
“看看人家沿海发达省份的企业,做事就是大气!”
白钰夸道,“免费后面附加商业条款吧?试用满意必须购买多少,金额达到多少?”
龙忠峻道:“严格来讲不算强制性条款,而是一个相对宽松的约定,人家解释说免费试点相当于占地为王,矿区矿井矿工熟悉他们品牌的机器人性能和操作后,一般来说不喜欢更换别的,因此自然而然打开后期销售市场。”
“要建立一个品牌库,虽然前期免费试用了,但不能因此降低对价格的评估,相同质量相同价格的前提下,我们会优先选择之前的合作商,这一点要说到明处。”
白钰道。
龙忠峻笑道:“这一点白市长放心,机器人在通榆有些稀罕,沿海中原地区价格战已杀至白热化,公开透明。”
又转向晏越泽,白钰道:“越泽要珍惜跟在龙主任后面的学习机会,打提前量把握好机器人这个前沿阵地。”
“是的是的,”晏越泽连声应道,“在龙主任大力斡旋下,两家公司都答应节前发货过了正月半技术人员就进驻矿井安装调试,确保2月底前第一批机器人投入试运行。”
白钰满意地点点头:“光我们吹嘘机器人效益高低耗能环保好没用,关键要让矿区领导和广大矿工看到实效,要让他们口服心服,彻底换换陈旧思维和老掉牙的生产理念。”
市直机关下属的老干部宿舍大院位于葡荭区,是落实给白钰和秦思嘉慰问探望的任务。当天下午他俩在大院门口会合,会同正府办区委办记者等热热闹闹进行了规定动作。
活动过程中,白钰觑到空档低声问:“都说你即将高升?”
“是吗?”
“不是吗?”
秦思嘉莞尔一笑:“真想知道?今晚约个饭?”
白钰正好吃够了食堂寻思换换口味,遂道:“我带红酒。”
“ok!”
她双指做了个很有少女感的动作,盈盈笑起来的模样不象谢图南那么迷人,却很有女人味,透出优雅的质感。
结束探望活动,原想到石塔山工地走一走,突然接到穆安妮的电话说在柴君办公室等,赶紧打道回府。
如果幽会,穆安妮不可能大模大样在市府大院出现,这样一分析,八成欧洲行有了结果……
乍一见面,穆安妮还是怯怯的略带几分羞涩,等柴君泡了茶退到外面才低声道:
“白市长,我是来告别的……”
白钰心里一阵难舍,半晌道:“我已猜到……准备定居法国,以后不回来了?”
“不是啊,”穆安妮道,“他跟朋友合伙开的高端旅游公司,原来他守在法国,朋友在碧海;现在根据我的要求换了一下,他在碧海朋友回法国,这次……春节期间在老家办完婚事后就去碧海。”
“好,所以这是真正的告别。”
穆安妮听懂“真正的告别”背后的含义,俏脸飞红,忸怩良久道:“专程来感谢您,让我懂了很多原来不明白的东西;也教导我正确的方向,那次虽然觉得您啰嗦,回去途中越想越有道理……”
白钰摇头道:“不,你给予我的更珍贵,我会永远记得你,安妮。”
她咬着嘴唇道:“可不是永远不见面啊,以后若有机会……滢滢说关于我的未来您还有一些想法,又不肯直接告诉我,要我当面请教……”
思绪跨度太大了,饶是白钰也半晌才转过弯来,郑重其事道:
“婚后准备干什么?夫唱妇随,还是另外找工作?”
她眼中又露出那种令他心动又怜惜的迷惘,然后道:“还没想好,刚开始计划应聘到商业银行,金融圈滢滢反正都认识随便面试一下就能以人才引进方式进去,但……”
“商业银行已是夕阳产业,工作强度和压力非常大,收入也就这样,”白钰道,“投行和投资圈则要从最基层做起,以你的心态又不高兴。”
“确实是,高不成低不就……”穆安妮咬着嘴唇说。
白钰道:“帮我打理朋友的投资公司怎么样?基本业务基本与甸宝城投差不多,滢滢也能指点指点牵线搭桥,但名义上你就是法人代表,独资控制所有资产。”
如今的穆安妮已经成熟了许多,稍做沉吟便悟出这番话的潜台词——名义法人代表;独资控制;滢滢指点;朋友的投资公司……
又悟出白钰曲曲折折背后更深的考虑,之所以是自己,因为第一次给了他,微妙情愫本身就赢得他的信任,而在她而言纵使嫁给别的男人也不会在心理上背叛他。
绯红的俏脸更红,她低头吃吃道:“当然愿意……我就怕自己太笨做不好事情。”
白钰爱怜地看着她,道:“大方向我会把握,技术环节人脉资源我有提供,滢滢那边也会帮忙,总之慢慢适应吧,以前几百亿城投债券都应付过来了,还有啥畏惧?”
“那……公司注册地就在碧海?名称叫什么?”穆安妮问道。
白钰笑了,悠悠道:“都等你着手操作啊,你是法人代表嘛……节后会有一笔委托资金到临时账户,具体怎么做由滢滢指导。”
本来还想多聊会儿,但临近春节事务繁多,办公室门人影闪动都是急等请示汇报的,穆安妮不敢多耽搁匆匆告辞。
她都没提邀请白钰参加婚礼的碴儿,没必要,也没道理。
之后一口气批了十多份请求拨款扶贫赈灾的报告,抬头时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仿佛心有灵犀,手机响了,里面传来秦思嘉温柔斯文的声音:
“羹汤已就,等白市长品尝呢。”
不由得微微恍惚。
好一个“羹汤”,用的却是西汉卓文君“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的典故。
换成白话文就是:春风十里,不及你素手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