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但说无妨。”流萤道。
星澜低着头,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道:“晋国那边传回消息,说张先他……被斩了。”
“什么!”流萤下意识紧抓剑柄,惊愕道,“先生怎么会……他不是一向算无遗策的吗?走的时候也说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他对张先说不上喜欢,因为他不尊敬星澜,但也没到厌恶的程度,这会听到张先被斩,心里又惊又痛惜。
“我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因为晋国那边再没任何风声了,那具女尸也不知认是不认。”星澜看着流萤,“所以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晋国,寻一寻张先的下落。”
她不信张先真的死了。
他走的时候那么自信,那么笃定……他从来都没有失策过,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况且……他还没得到她的心意呢。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放不下这个心,希望查明真相。流萤暗卫出身,善于藏匿和逃脱,是侦查和营救的不二人选,所以……
流萤微愣,却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星澜见状急忙道:“我知道此行危险重重,因为晋国是我们的死敌,我也不想叫你去冒险。可,可张先是我的先生,也是我的亲人,我做不到不顾他的生死,我至少想查明真相。此事应该是我亲自去做,可现在卢国被破,梁国也危在旦夕,我势必要跟赵皇走一趟,晋国那边分不开身,你,你就去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暴露自己,不要陷入危险,只要……”
“陛下,陛下!”流萤听她讲个不停,几度想插话,终于找到了机会。
“臣不是怕此行危险,陛下叫臣下刀山火海臣也在所不辞。”他道,“但臣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您,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末了又加一句:“这也是摄政王的吩咐。”
若她出了什么岔子,你也不必活着回来。玉京秋临行前这样对他说过。
“我知道!”星澜抓住他的胳膊,“我的安危重要,你的安危也重要,大家都一样,流萤,我们是一家人!”
“但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赵国这边人才济济,也不会让我受伤的。”她又道,“倒是你,流萤,如果有别的选择,我真的不想派你去。”
她摸着他额侧的疤痕,想起他一次次保护她,为她拼命的样子,摇首道:“我真的……不想让你再受伤了。”
“陛下。”流萤轻轻的覆上她的手,很快转变了心意,“陛下的命令,臣一定遵从,哪怕用臣的命换先生的命,臣也在所不惜。”
他向来不善言辞,总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星澜说不想他受伤,若是换了旁人,大多都会说,放心,我会注意,不会受伤。
但他只说心中所想,他愿为她做任何事,哪怕用命换。
她看重张先,那么他也能用自己的命换张先的命。
“流萤。”星澜并不吃惊他这么说,只认真的看着他,“首先你要知道,并不是张先在我心里地位比你高,我才让你冒险去找他,你们都是我的家人,而你恰好是最有能力、最合适的人选。”
流萤愣愣的点点头。
“然后,现在随我发个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星澜道。
“哦,好。”流萤听她说的任何话,不问缘由。
星澜举手开口:“我流萤发誓,此次晋国一行,只为寻张先踪迹,若发现他没有死,能救回就救,救不回就跟陛下联系,商量对策。”
流萤跟着举起手说,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我流萤发誓,此次晋国一行,只为寻张先踪迹,若发现他没有死,能救回就救,救不回就跟陛下联系,商量对策。”
他说完就把手放下了,星澜瞪他:“还没完呢。”
“啊。”流萤只好又把手举起来。
星澜继续道:“我此行一定万分注意安全,不做任何冒险的事,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保命最重要。”
“我此行一定万分注意安全,不做任何冒险的事,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保命最重要。”
“若有违背,叫星澜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有违背,叫……陛下!”流萤震惊不已,后面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发誓都拿自己发誓,哪有拿旁人发誓的!
他不保命,就让她天打雷劈,这算什么道理!
“快说!”星澜又瞪他,“不是说好什么都听我的吗?”
“不说。”
“快说!”
“我……”
流萤又抗争了一阵,根本犟不过星澜,最终不得已,小声再小声的,把这个一点都不公平的毒誓发完。
星澜却很满意。
她太懂流萤了。
他把他自己看的太轻,又把她看的太重太重,哪怕她说了多少次他在她心里的地位,都无法撼动他根深蒂固的,俸她为主,以命相随的信念。
发了这样一个毒誓,他一定再不敢冒险了。
流萤满脸不开心:“那臣准备出发了。”
“明天出发吧,今天已经晚了,你晚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星澜牵起他的手,走近了道,“今晚,陪我。”
流萤牵着她的手颤了颤,然而耳朵慢慢的红了。
……
夜里。
“皇上,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御乾殿内,服侍的宫人劝着贺圣朝。
这宫人是贺圣朝身边的老人了,贺圣朝昏睡时也有他从旁照料。
这会儿刚刚服侍贺圣朝用了药,看他还在看这几年文书,一点也没准备起身的样子,就忍不住多劝了两句。
至于“皇上”这一称呼,赵皇是谁现在也还没个说法,他们喊贺圣朝喊皇上,喊贺声亭也喊皇上,随性来了。
“睡什么睡!”贺圣朝听到“睡”就烦,“这几年还没看我睡够啊!”
宫人讪笑:“哎呀,这太医也说要您调整作息……”
贺圣朝叹了口气,把文书扔在一边。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保密当中,所以宫里也没几个人伺候,还有的轮班睡去了,看着空荡荡的。
他倒不是多喜欢热闹,只是刚刚醒来,又是夜深人静的,莫名有些孤寂。
“予怀夫人住哪里?承乾宫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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