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医院的病房。
“温同志,温同志”
“哎”温筱暖猛地扭头看着向同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刚刚我走神了。”
“没事。我可以理解。”经过长期治疗,原本只能躺着的向同志终于可以撑坐起来,她关切道,“是我忘了你刚从县里回来,身体肯定很累了吧。小温同志这两天你放假回去好好休息,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用不着这么伺候着。”
“那不行。现在可是你身体的紧要关头。”温筱暖连连摇头,偏头指了指旁边,“不信你问陆医生。他都叮嘱了一定得好好看顾着你。”
陆医生没有说话,只神色犹豫地点头。
等他配好药,陆医生冲温筱暖招招手,示意她跟过来。
温筱暖对此神情警惕。
原本表情犹豫的陆医生见状后忍不住一笑,擦了擦手“温同志不要那么紧张。我是有点私事想要找你。”迟疑了一会,才继续道,“你过段时间就要去b市了对吧”
温筱暖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点点头。
她真没想到两位大佬包容了她的任性。对方的纵容,让温筱暖有点不知所措,甚至在反省自己是否任性了。
陆医生沉吟片刻,他拉开旁边的木抽屉从里面掏出两份信,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决定去b市,但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遇到困难你可以去二医院找我学弟陈昕和我弟弟陆派,我会让他们帮忙照顾你。”
“啊不,不用了。”
温筱暖不太适应这种出门靠朋友的自来熟的习惯。
“不用客气。其实我也是有所求的。”陆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当年有些任性,家里人不同意我来g市县的医院,我便与他们断了联络,自作主张地偷跑出来。这两年我才托人在b市打听,只听说其他亲人移民了,唯独幼弟也走上医生这一条路留在国内。只是联络不上人。所以你如果在b市医院能碰到我弟弟的话,帮我问一声好,再给我带一句平安就够了。”
“哦这样啊,没问题。”温筱暖接过对方的信件。
陆医生说完没多久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护士给召唤走。
温筱暖走出办公室,她面前骤然杵着一个人仇立菓。
他双手抱璧面无表情地盯着温筱暖手中的信。
仇立菓淡淡地瞥了一眼,伸出手“先交给我。”
“干嘛”温筱暖防备道,毕竟这人是她被暴露的罪魁祸首,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仇立菓一板一眼地解释“检测是否有问题。”
“你怀疑我”
“只是照例行事。”顿了顿,仇立菓才慢慢开口解释,“不只是你,董佬的每一份信件都会经我们手筛选,温同志你放心,我们并不会查看内容。我们只负责物件的安全。”
温筱暖瞅着对方平静的面容,半晌,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仇立菓后转身离开。
跟在附近的便衣们诧异地瞥了仇立菓一眼队长什么时候还有耐心给人解释了
由于过了明路,温筱暖往返21世纪的购买药品的行为更大胆。
此时的她手握董莘方的特批文书,又有仇立菓作证,医院哪怕再怎么疑惑对方的医药来源,也不会深究温筱暖药品和器材从何而来。
也因为五六十年代国家药材短缺,温筱暖手中的“普通药”成了医院的救急药,特效药,她也成了医护人员心中的香馍馍。
主治医生们为了药品“大打出手”,药剂师们争夺医药器材的名场面都是小case。
更夸张的是,温筱暖数次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发苍苍的老医生紧紧地抓着手,一脸感动地说“同志真的辛苦您了很危险吧在外面一定要多保重安全啊”他们似乎误会温筱暖是“生死搏杀,求名药”的高级走私特工了。
温筱暖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温筱暖为了挽救向同志的生命做出很多努力,但因她之前伤势太重,且伤口形成了二次感染,哪怕有特效药撑着,她的身体状态的整体走势是趋于向下。
温筱暖对此心情抑郁了好几天,原本承诺要尽早前往b市的事,也被她一拖再拖。出于补偿,她匆匆打包了一些21世纪的资料,加密送到b市去。
仇立菓看着又一次从b市加急发来的电报,拉直了嘴唇。
电报上面的措辞一次比一次郑重,尤其是接到神秘包裹后,电报内容急切得都能透过纸张燃烧起来,似乎希望温筱暖下一秒就能出现在b市。
真不知道温同志又送了什么惊天情报上去,令高层如此期待。
思及此,曾经有缘一见的内容再次浮现在仇立菓的脑海中,他的眼眸黯了黯。就算是为了家族,他也得完成好这项任务。
仇立菓转身走向温筱暖。
“温同志。请问您何时与我一起前往b市。”
仇立菓如幽灵一般的出现,吓了温筱暖一跳。
“唔。”温筱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继续看重症监护室,向同志已经住进去三天了,她敷衍地摆摆手,“很快。很快的”
仇立菓皱了皱眉“温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说真的,我不明白董大长老他们对你为何如此放”放纵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改成,“优待。但承诺的任务必须要完成,你”
“好啦。我知道的”温筱暖很不开心,“她对我很好,我希望她好。我想陪着她。”
“温同志,她是英雄也是最平凡的优秀党员。”仇立菓平静地看着对方,“我钦佩她,因为她尽责尽能地完成工作任务。如果她醒来,肯定也会让你优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仇立菓还想继续说,温筱暖已经听腻了。
她对女性态度还好,但对待男性就稍显刻薄,尤其在她越来越焦躁的时候“这位同志。我还不是你们优秀的党员,请不要给我标榜那些优秀素质。如果你是来看望病人的,欢迎,如果你是想劝我走的,请你离开。”
仇立菓眉头紧锁,温筱暖面露不善。
不等两人冲突加剧,病房里忽然传来值班医生焦灼的声音“病人心率下降过快,马上去找心脏起搏器,快去喊主治医生过来。”
温筱暖瞥了一眼骤然变得鲜红的灯牌,心急如焚地朝陆医生的方向就跑。
很快,不仅仅是陆医生,医院里数得上名的专家都急匆匆地跑过来。
六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人从抢救室里出来。
向女士的亲友陆陆续续赶过来,一个个神情焦虑地坐在医院长板凳上,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仇立菓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他打了盒饭递给温筱暖,但她却连吃一口的心情都没有。
又过了两个小时,众人听间“嘎吱”一声轻响,抢救室的大门被推开,随即传来陆医生疲惫的声音“温同志。向同志有话想要和你交代。请随我过来。”
抢救室门口六七双眼睛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温筱暖,满满的诧异,似是不明白怎么会让外人先进去。
温筱暖也是一脸懵逼,她有些忐忑地走进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温筱暖才步履沉重地从里面走出来,众人的表情都很紧张。
她的眼神找了一圈,然后裂开笑容“放心。已经抢救过来了。”
诸多亲属爆发出激动的惊呼声,引得旁边的护士连连皱眉,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温筱暖通知向同志的老公进去后便往外面走,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纠结。
仇立菓敏锐地判断事情有变,他沉默地跟上。
忽然,他听到对方似有疑惑的声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党和国家对你来说是一切吗”
“是。”
“为什么”
“没有党,就没有新花国。”
温筱暖“”
温筱暖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忽然又想起向同志微弱地叮嘱“温同志,这些天,我,我能看到领导对你的重视,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但你千万不要被我影响到工作,你早就应该去b市了吧要依靠党,听它话,永远跟着走。你放心,我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等你闲暇时给我写写信,忙完了再回来看我。”
到底是怎样的“洗脑”精神,才能将人的思想境界拔高到如此高度。
就连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向同志心忧的不是亲人不是生命,而是她能不能好好完成国家布置的工作。
这种近乎自虐的“爱国爱工作”情绪,温筱暖暂时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既然向同志身体有所好转,她确实应该履行之前的承诺。
温筱暖走到医院正前方的小草坪,呆了很久,忽然开口道“我们尽早去b市吧。”
仇立菓应声道“好。今晚启程。”
1958年的b市,天空还没被钢铁等能源公司污染,空气清新自然,随处可见菜田果园,远山与河流。民国时期沿街的那些脏馆子和花里胡哨筒子楼都被扫荡一空。
新修葺的楼房不高,多在两到四层,隐藏在林木环抱的围墙深处。
温筱暖乘坐着敞篷吉普车在一条四车道的窄马路上飞驰,她揉了揉晕乎乎的眼角,余光可瞅见街道上衣着朴素顽童们,对汽车露出羡慕惊叹的眼神。
“到了。”仇立菓下车与警卫处的人交接,然后打开温筱暖的车门。
这是一栋新修葺的五层楼,在21世纪不算什么,但在1958年已经是足够让人自豪的高楼了。
门前广场停了五六台小轿车。当温筱暖从轿车上下来后引起不少人侧目,尤其见她在警卫员的带领下进入高层办公室后,纷纷低声揣摩她的背景。
温筱暖跟着仇立菓沿着左侧长廊走了一百多米,在一处挂着军绿色门帘前停下。
仇立菓轻轻敲门。
“进来。”严肃的声音响起。
温筱暖顿生紧张,她下意识地看向仇立菓,仇立菓的余光瞟到后温和道“温同志不用紧张。有什么秉着本心交代就好。”
温筱暖手心有些渗汗,妈呀,你还不如不安慰,一个“交代”就让她产生似乎犯错误的感觉。
“哐”大门被里面的人突然拉开,吓了温筱暖一跳。
“哈哈。我就猜到应该是你们过来了很好啊。你们也是该过来,也总算过来了啊”身着笔挺中山服的荣正满脸笑容,不,准确点说是满满的期待。
他热情地领着温筱暖往办公室里走“温同志你可算来了。最近我被他们烦得不行。一个个都针对你交上来的资料,向我咨询问题,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会回答喏,你来看看,你比我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