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个,老人家不由长叹了口气,紧接着,说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江淮自小就生活在一个缺爱且不幸的家庭里,7岁时,母亲因为忍受不了父亲赌博酗酒还有家暴,和人跑了。
而江父不仅变本加厉,还将怒火转向小江淮身上。
他怀疑江淮不是他亲生的,不仅虐待他,还经常在喝醉酒后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都说虎毒不食子,江父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有几次差点儿把江淮活活打死,幸好被邻居拦下,他才得以幸免于难。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江父酒精中毒去世才算结束。那年江淮13岁。
江父生前好赌酗酒,为此欠了很多债,他死后,债主将家里所有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但那些还远远不够,因此江淮从初中就开始做兼职赚钱还债。
好在他成绩还算可以,高中考上了川高,县教育局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就给他免了学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高中后,他在学习上反倒开始自我放逐了。
回回考试都垫底。
明明高一靠中考成绩分班都能分到重点班去,结果第一次月考就进了年级倒数。
林意迟想起早上说的什么“你家里人也会担心的”这样的屁话,顿时想自扇巴掌。
他是傻.逼吧,竟然还往人伤口上撒盐,江淮当时没给他来一拳都算心怀仁慈了。
林意迟在心里自顾自地把自己数落了一通,等将老人家送到家,他也准备回去了。
只是车还停在江淮家门口,他又折了回去取车。
然后就遇上了刚到家的江淮。
林意迟看着面前的人,忽而想起早上周旭提醒过他的话,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回来了啊,我刚准备要回去,呵呵。”
林意迟干干地笑着,摸了摸脖子,尴尬得脚趾抠地。
江淮在看见他时先是一怔,随即表情淡淡:“你来这儿做什么?”
林意迟照实说:“我跟我爸说了你帮我找车的事儿,所以他让我送点水果过来,当是谢礼。”
江淮默了默,眼睫低敛,眸光安静,像是在想些什么。
林意迟以为他下一句肯定又是要赶他走,正准备先开溜时,就听他说:“你,要进去坐坐吗?”
林意迟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小心翼翼回问:“可以吗?”
“嗯。”
江淮闷声应答,而后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他顺手将地上的菜篮子和橘子一起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仍呆在原地的林意迟:“进来吧。”
林意迟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菜篮子,这才想起来:“哦对了,这篮子菜是一个住附近的老奶奶送过来的,她刚刚送菜过来的时候你不在。”
江淮脚步微顿,神情有些许的变化:“张奶奶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也没说啥,就让我回头和你说,菜吃完了记得把篮子送回去。”林意迟表情平静地扯着谎。
江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应了声:“知道了。”
进屋后,他把灯打开,回头看了眼林意迟说:“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烧水。”
“哦,好。”
林意迟答应了声,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打量了一眼周围。
虽然简陋了点,一览无余,但胜在整洁干净,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林意迟也没乱看,只匆匆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来。
一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乖到不行。
江淮把菜拿回厨房后,很快就提着一壶热水出来,还拿了几个橘子。
江淮从没往家里带过客人,自然也没有接待客人用的东西。他又不喝茶,家里也没有茶叶。
就连倒水用的,还都是平时盛饭用的饭碗。
江淮平时一个习惯了,没想到林意迟会上门。
早知道,他就应该先买两个像样的杯子回来。
林意迟看出了江淮眼底的纠结,也没和他客气,直接拿过碗,给自己倒了碗水。
“总算是有水喝了,你是不知道,因为不熟悉这边的路况,我跑了老长一段冤枉路,光是问人都问得我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夸张的样子仿佛像是刚从沙漠里钻出来似的。
说着,他便要去捧碗,却忘了碗里的水还是刚烧开不久的。
是以手指在触到碗的刹那,他被烫得“嘶”了一声:“烫烫烫!”
经他这么一搅和,江淮藏在心里的一些思绪顿时消散。
他顺手剥了个橘子给他,看傻子似地说:“水刚烧开的,能不烫吗?口渴就先吃个橘子吧。”
林意迟接过橘子,往嘴里塞了一瓣,一脸嗔怪:“那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淮继续看傻子似的眼神,嗤了一声:“笨。”
林意迟也不和他计较,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怪甜的。
想起他手上的伤,他不由问:“早上我离开网吧前,老板跟我说你请假走了……你手臂上的伤,后来去医院看过没有?”
江淮没看他的眼睛,眼神有些闪躲:“嗯。”
林意迟瞅他那样,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了才行。”
“医生都说了不需要缝针,让我这些天多注意,别让伤口碰水就行。”
江淮摸了摸鼻子,被林意迟那道锐利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说的跟真的一样。”
林意迟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作势便要上手扒他衣服,一副非得亲自检查了才算罢休的样子。
江淮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皱眉:“都说去检查过了,你再这样可别怪我翻脸啊。”
“翻就翻,你还能翻出个花儿来啊?”
林意迟眯着眼看他:“不给我看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江淮被他这话一堵,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顿觉烦躁:“都说了没事,你这人怎么啰嗦?这点儿伤跟玩儿一样的,没多久自己就愈合了,还用得着看什么医生?”
林意迟平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态度依旧坚决:“不看医生就跟我走,去我家,我帮你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