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佘安在将老道上下打量一番,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一阵,街坊们疯传,县城里来了一个法力高强的道长,短短几日,帮助县太爷连破两起大案,莫非,您就是那位道爷?”
“只是机缘巧合而已。”老道微微笑道:“贫道步香辰。”
“道长救我……”佘安在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道:“我可能闯下了大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自己丢了性命是小,我怕那妖怪祸害人间。”
“善人请起,慢慢说来。”步香辰将佘安在从地上拽起来,帮他掸去膝盖上的尘土。
佘安在与老道对坐在八仙桌前,对着后堂招呼了一声,一位十七八岁的村姑端了茶壶、茶碗,走到桌前,给两人各倒一碗茶水。
佘安在吩咐道:“兰芝,你把店面关了,今日不做生意了。”
“哦……”兰芝答应一声,关了店门,上了门板,退到后屋去了。
老道多看了兰芝两眼。佘安在忙解释道:“这是照顾我叔叔的保姆,小姑娘人品很好,前几日,我将叔叔从乡下接回来,也将她带了回来。”
步香辰点点头,说道:“挺好。”
“道长,实不相瞒,我恐怕是招来了可怕的怪物。”佘安在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个妖怪虽然此时不在我的店中,可是,不知何时,它便会回来,致我于死地。”
“莫慌,慢慢说来。”步香辰安抚道。
佘安在饮一口茶,平稳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这间佘家老店是由我爷爷那一辈亲手创立起来的,他年轻的时候,一年时间倒有半年呆在山里,采集各种草药,泡制药酒,那一年盛夏,爷爷又是一个人,只身进了巳龙山,刚刚进山,就刮起了大风,一时间飞沙走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恶臭的味道。我爷爷一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山坳后面黑气冲天,不时传来‘斯斯’的响动。爷爷好奇,飞奔过去,扒着山头,向下观瞧,却见一条三丈多长的白蛇在与一条两丈多长的蜈蚣撕咬,恶斗。那白蛇吐着血红的信子,那蜈蚣吐出一团团黑气。
两只毒虫斗了一阵,白蛇渐渐落了下风,不住地后退。那蜈蚣得了优势,步步紧逼。
爷爷躲在一颗大树后观战,手中握着一把柴刀,眼见着白蛇就要落败,鬼使神差一般,爷爷将手中的柴刀丢了出去,正在蜈蚣的后脑,只听‘啪’的一声,蜈蚣的后脑被柴刀砍出一道伤口,登时流出绿色的液体。那蜈蚣一分神,被白蛇抓住了机会,身子一盘,将蜈蚣紧紧缠绕在身下。片刻之后,蜈蚣身子变得软塌塌的,死在了白蛇的手中。
之后,那白蛇摇身一变,化作一位中年美妇,迈步走到我爷爷的面前,对他说,今日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你或者你的后人若是遇到难处,拿这件信物来找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全力相助。”
步香辰问道:“那白蛇给你爷爷一件什么信物?”
“那个死去的蜈蚣精的一颗牙齿。”佘安在答道:“我爷爷收下了信物,便离开了巳龙山,他这一生,没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也没有再去见那白蛇。临终前,将那颗蜈蚣牙齿传给了我的父亲,前几年,我的父亲过世,又将那颗牙齿传给了我。后来,我拿着那颗牙齿,去巳龙山寻到了白蛇女仙。”
步香辰问道:“所谓何事?”
佘安在答道:“我活了这么大,只有过一次奢望,便是想要迎娶杨蓉蓉。从我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开始,我连我们六十岁之后的养老生活,都想好了,去城外的乡下,盖一座小宅子,院里栽上葡萄藤,放一把躺椅,养一缸金鱼,沏一壶茶,她养一只狮子猫,我养一只大黄狗。那种生活,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求媒婆去上门提亲,可是,她家提出的聘礼太多了,一百两银子,我便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那笔钱。翻箱子,寻找能够典当的器物时,找到了那颗蜈蚣牙齿。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希望,权衡再三,我带着信物,进了巳龙山。
寻到了白蛇女仙,她听我说,需要一百两银子,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袖子遮住了脸,张开嘴,往瓷瓶中吐了半瓶口水,之后,将瓷瓶交给我,嘱咐道,你可以去巳龙山的北部捕蛇,那里的蛇,不是我的子孙,允许你将它们带回家中,泡制药酒,这只瓷瓶里的液体,乃是我分泌的毒液,一坛蛇酒中,只要点上一滴,就可以了。可以治疗多种疾病。用完这一瓶毒液,应该能凑齐一百两银子了。
我对白蛇女仙千恩万谢,回到家中,如法炮制,果然门庭若市。很快就凑齐了一百两银子。上门提亲,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人,谁知道,迎亲那一日,我那嗜赌成性的小舅子杨淮松,说什么不肯让我进门,非要一百两银子的开门钱,我没有办法,就去附近的钱庄借了一百两银子的高利贷。这才叫开了老丈人家的大门,娶回了杨蓉蓉,成亲之后,没多久,钱庄的人,就来上门要债。瓷瓶中的毒液已经用完了,再配置出的蛇酒,已经没有药效了。万不得已,我又一次去了巳龙山,跪在白蛇女仙的面前,祈求她再给我一些口水毒液。
白蛇女仙听罢,十分不悦,嗔怒道:好个不知进退的凡夫俗子,你可知上一次我给你的那一瓶毒液,需要我千辛万苦修炼多久?再给你一瓶,我怕是要元气大伤。
我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如果到时还不上钱庄的高利贷,我怕是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白蛇女仙对我的祈求无动于衷,越来越不耐烦,挥挥袖子,想要把我赶走。
哪知一只小白蛇爬到她的面前,摇身一变,化作一位年轻英俊的白衣少年,他冲着白蛇女仙下跪,说道:母亲,这佘家的先祖前者帮您制服了前来抢地盘的蜈蚣精,对我们全族有恩,此时,您将他的后代子孙赶了出去,有损您巳龙山大头领的威名。我看不如这样,孩儿随他下山,在人间住上几日,每日吐几口毒液给他,帮他泡制蛇酒,孩儿年轻体壮,少些毒液,也没什么大碍,等有一日,帮他还清了钱庄的高利贷,孩儿便回山来,母亲您看如何?
白蛇女仙思量片刻,点点头,答应了少年的提议,她从袖中摸出一只金环,一只金丹,托在手中,说道:即是如此,你便去那污浊的红尘走上一遭,历练一下也好,这只金环你带在身上,不许摘下,防止你在人间胡作非为。说罢,随手一丢,那只金环飞到白衣少年的近前,套住了他的脖颈儿。
白蛇女仙又将金丹举起,嘱咐道,孩儿,你去那望舒县城,千万别去城西,那里有一座小报恩寺,寺中的和尚法力高强,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这颗金丹你带上,危机时刻,可以保命。白衣少年接过金丹,吞到了肚中。
之后,我带着那个白衣少年离开了巳龙山,回到望舒县城,临近县城,少年摇身一变,重新化身一条小白蛇,只是在白蛇的七寸处,勒着一只金灿灿的指环。”
“然后,你就将那条小白蛇带到了这家酒馆?”步香辰问道。
“是的。”佘安在答道:“它叫白曰舟,据说是白蛇女仙的第六子。我找了一只空酒坛,里面铺了些干草。安排它住在里面。反正我这铺子里蛇虫有很多。在空酒坛里养一条小白蛇,谁也没有注意。
这白曰舟每隔三日,便吐一口毒液给我,我用这些毒液可以配制十坛蛇酒,慢慢地,我将钱庄里借来的高利贷还清了。
我以为,它马上就要离开,回巳龙山。谁知这白曰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它对人间充满了好奇,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就爬出酒店,在望舒县的街道上四处闲逛。
有时候,我与杨蓉蓉在床榻上行鱼水之欢,它也盘踞在房梁之上,偷偷地观看。搞得我不盛烦恼。几次我要送它回山,它都十分生气地说,人啊,真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东西,刚刚帮你度过了难关,你就要撵我走。
它这么一说,我也就不好意思撵它了。毕竟它呆在店中,我的生意也日进斗金。
后来,我发现杨蓉蓉偷偷将我的钱全部给了她的弟弟,十分生气,打了她一巴掌,她受了委屈,回了娘家,当天晚上,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带着几个小痞子闯到我的店中,把店里的酒坛全部砸了个稀巴烂,还将我打了一顿。杨淮松临走前,瞟见了身上套着金环的小白蛇,一把捉了过来,撸下了那枚金环,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得意洋洋的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小白蛇摇身一变,化成了人形,伸展着四肢说道,终于解除了封印,可以施展妖力了。说罢,‘嗖’的一声,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