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治皇帝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光受到了严重的质疑,甚至是侮辱。
他是真生气。
安静中,翠儿也不知道康治皇上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小姐,她直接给答了,“因为,因为越少爷他,他……他有隐疾!!”
“噗……”秦晚烟瞬间就喷出一大口茶。
穆无殇表情略僵。
康治皇帝则是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偏偏,翠儿又特别老实,特别详细地说了一遍:“越少爷他,他有隐疾,小姐要嫁给他,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的!”
……
全场,越发寂静了。
刚回来的秦越,不巧听到了这句话,骤然止步在院门口,那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而坐在墙头,远远看戏的聂羽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摔了下去,“嘭!”
同样坐在墙头围观的萧无欢,偏头往下看去,问道:“你……也不知道?”
聂羽裳刚抬头,立马又低头,只当没听到。
萧无欢又追问:“所以,撩不着?”
聂羽裳继续装作没听到。她爬起来,仍旧低着头,煞有介事地认真整理衣裳,然后,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开了。
萧无欢嗤之以鼻,紫瞳微眯,继续打量着在场的宾客,看似漫不经心,邪肆慵懒,实则眸藏精芒,心如明镜。
而此时,全场已经哗然成片,仿佛沸腾了一样。
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了!
才貌双全,前程似锦,今日还露了巨大财富的越少爷,居然有……不能延绵子嗣的隐疾?
这让人怎么接受?!
翠儿见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那僵硬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犹豫了下,连忙补充:“此事,小姐是从秦家仆人口中得知的,后来,又在秦二少爷那边求证过。此事是小姐亲口告诉婢女的。老爷和太老爷也都是知道的,奴婢……”
听到这里,安老爷子突然一个激灵,直接给跪了。安二爷,安大爷随即反应过来,也都跟着下跪,就连被堵了嘴的安三爷也跟着跪下。
他们可顾不上十一皇叔的脾气了,慌忙解释,喊冤。
安老爷子道:“皇上明鉴,草民确实知晓秦越有隐疾,可是,草民万万不敢抗旨啊!盈儿的心思,草民知晓,但一直劝说,从未有过抗旨之心!”
安二爷道:“皇上明鉴,安家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待家父寿宴之后,立马同秦家商定婚期。我等绝无抗旨之心!我等知盈儿心有芥蒂,接连劝说了数日,原以为她想明白了,可万万没想到,她就动了坏心思,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们纵使不甘心,不舍得,也从未有过抗旨的心呀!
必须澄清清楚!
唯有安若盈站着,双眸通红,泪水盈眶。
她比安家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慌张,她一会儿看安家众人,一会儿看翠儿,一会儿又看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不断地发出呜呜声。
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急,非常急,急哭了!
康治皇帝却没搭理安家任何人,他捏着眉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十一皇叔目光朝秦晚烟飘去,很快就轻咳起来。他请示起康治皇帝,“臣,继续审?”
康治皇帝没做声,却还是挥手示意他继续。
十一皇叔立马道:“皇上,其实也不必审了。安家父子已承认了安若盈收买秦耀祖和贾先生,污蔑秦大小姐的动机!”
一听这话,安家父子们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急于澄清,反倒承认了安若盈的犯罪动机。
他们一个个都闭了嘴,不约而同朝安若盈看去。他们却怎么都后悔不起来,只有绝望。
案子已经审到这份上了,他们若继续为安若盈辩解,不撇清楚,万一被当做共犯,那就全完了。
安若盈看着他们,泪珠掉得更凶了。
她刚刚急,就急这件事。
她怎么能想得到,审了这么久,最后直接证明自己有罪的,竟会是自家人?
她心下绝望,哭红的眸里浮出满满的怨恨和决绝!
见安家众人都没做声,十一皇叔挥了挥手,让翠儿也背过身去。他不审了。
翠儿求之不得,立马转身。
十一皇叔又一次用余光瞥了秦晚烟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
他走到康治皇帝面前,道:“皇上,安若盈利诱他人,并非见不到欺君罔上之事,而是为了变相地抗旨退婚。如今证据确凿,可以定罪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却皆是佩服。
十一皇叔看似由着性子在乱审,实际上是有条不紊,连这结案之词,都总结得又精炼又到位,又偏心。
就只字不提秦晚烟到底欺君没欺君?
康治皇帝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安若盈猛地扯下了嘴上的布团,一脸愤恨,“皇上,民女不服!民女不服!”
她豁出去了,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争取。就算没有希望,她也要将秦晚烟和秦越彻底拉下水!
她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就连顾惜儿,也等着哭吧!
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她道:“皇上,民女没有抗旨之心,也没有欺君之心!民女只是……”
她哭得泪水纵横,“只是不愿意嫁给一个废人,不愿意这辈子从此沦为怨妇,无儿无女,孤独终老!民女相信皇上若知晓这件事,必然也会收回成命,不会无缘无故委屈了无辜的民女!”
康治皇帝面露不悦,却也没阻拦她继续说。
秦晚烟一听就清楚安若盈是准备捧高康治皇帝,踩秦越了,然而,她太镇定了,至今都仍旧按兵不动。
果然,安若盈继续道:“秦家,尤其秦越,明知自己……明知自己是个废人了!面对皇上赐婚,不对我安家坦诚布公就罢了,连对皇上您也刻意隐瞒。这分明是欺君,陷皇上与不义不仁!”
康治皇帝不自觉吐了口浊气,分明心堵着。
安若盈继续道:“皇上,民女确实不接受这桩婚事,原本是想进宫,禀明这一切,却不巧遇到秦耀祖,得知了秦晚烟欺君一事。民女一时心生怨恨,干出了利诱之事。民女愿意接受一切罪名,一切惩罚。可是,秦越有隐疾,欺君不言,当受到应有的惩罚,给我安家一个公道,也给皇上一个交代!”
她朝秦晚烟看过来,眸光越发决绝,“秦晚烟冒充公子秋知己,一事是秦耀祖不经意说出来的,绝对无假!秦耀祖并没有北上征兵,方才翠儿也说了,三日之前,民女利诱了秦耀祖!民女与江寒画舫的老板提及过,民女买画是想赠与秦耀祖,江寒画舫的老板可以作证!秦越伪造军令,为秦耀祖做伪证,当罪加一等!”
说到这里,安若盈突然已经有了复仇快感,她磕了头,“皇上今日若不一并降罪于秦家姐弟二人,民女不服,死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