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那边那胖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呀?」
「胖子当然是有钱人,穷人哪里会胖?」
朱高炽悠哉悠哉的走在陋巷之中,殊不知隔墙有眼。
两个瘦子贼溜溜的眼睛,一首盯着朱高炽肥大的身影。
「许老大那边刚说要绑一个有钱的船东,就有这个肥羊送上门,嘿嘿!」
其中一个歪嘴儿瘦子攀着墙头说道,「便宜咱们哥俩了!」
另一个瘦子摇头道,「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都是有钱人了,完全可以去青楼呀.....找楼凤呀....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哎.....这你就没见识了!找女人最刺激的是什么时候?自然是等待幻想的时候!但比等待幻想还刺激的,就是不停的走马观花....用读书人的话来说,这叫大浪淘沙.....」歪嘴儿瘦子摇头晃脑,「享受的,是这个淘沙的过程.....」
「去***....」另一个瘦子骂了一句,又看看朱高炽的背影,「咱俩,能打过这胖子吗?」
歪嘴瘦子想想,「应该可以,胖子都虚....」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坏笑一声,嗖的一下消失在陋巷之中。
朱高炽双手揣在袖子里,左顾右盼。
目光所至之处,对上的全是各种期盼邀约讨好之眼。这让他心中那一路走来的不痛快,顿时全无影无踪。
「何以解忧?」朱高炽心中暗道,「唯有....活色生香!」
「啧啧啧,京城那些青楼,都他妈跟销金窟似的.....忒贵!这多好?丰俭由人!」朱高炽继续溜达着,心中暗道,「应天府那些差役,闲得没事把京师之中那些半掩门儿的全扫了,就留下那些青楼画舫书院之类的....」
「哎哟,那边那看着真年轻呀!」
「应天府兵马司净干不是人的事儿!那些青楼是平头老百姓能去得起的吗?弄得物价陡贵....质量残废....百姓怨声哀道,苦不堪言!哼!」
心中正想着,忽然目光一顿。
他微微的回头张望片刻,小眼珠转了转。
接着,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朝前走。
走到一处院门前,再次把手踹到袖子里,低着头,「咳.....咳咳...」
两声咳嗽,院门后面一张楚楚可人的脸半露半现。
不同于平日所见的那些华衣佳丽,粗土布衣裳,木簪扎头。些许凌乱的发,粘在白皙的脖子上。
双手不安的绞在一块,低着头咬着嘴唇,飞快的抬头飞快的低头。
眉目之间,有期盼有娇羞还有那一丝.....耻辱和羞愧。
「爷...」院门后,朱唇轻启,带着三份恳求,「您,进来吗?」
「多钱?」朱高炽仰头问道。
「这.....」院门后女子的头更低了,声音都带着些哽咽,「您...看着给....」说着,又飞快的抬头,「今儿,奴还没开张....」
「嘿嘿...」
朱高炽笑两声,朝身后望望,然后晃着膀子进了院儿。
进了院儿,进了门儿,一间陋室。
东边的门开着,有床。
西边的门关着,有光亮。
吱嘎
朱高炽随便在椅子上坐下,女子咬着嘴唇怯怯的站在他身前。
「这身条...啧啧!」
朱高炽先用目光从里到外看了一遍,「多大呀?」
「奴十九了....」
「哦....」朱高
炽点头,「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说着,顿了顿,笑道,「你怕我?」
「没...没有!」那女子连忙摆手,攥着衣襟,「爷,要不咱们东屋....」越说她声音越小,蚊子一样,「我给您打水洗洗,然后铺床....」
「急什么?」
朱高炽翘着二郎腿,「先说会话。」
「奴...」女子脸色通红,「今儿开没开张.....」
哗啦
几块银元陡然出现在桌子上。
那女子眼睛猛的一亮,满脸不可思议。
「本大爷喜欢慢慢的....」朱高炽笑道,「今儿你不是没开张吗?那也不用开了,就伺候大爷我一人儿?」
「奴....」女子舔了下嘴唇,「求之不得....」
说着,颤声道,「您要喝水吗?还是要....要不,奴家去买些酒水酱肉....」
「看你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呀!」朱高炽摆摆手,「怎么沦落至此呢....?」
忽的,那女子就红了眼眶。
「奴十五岁嫁人,谁知嫁了个病秧子......」
女子抽泣道,「丈夫是病秧子也就算了,没几年之后公公婆婆先后病故,家中一贫如洗!」说着,她眼泪己是落下,「谁知.....去年娘家又横生变故....」
「父亲去修运河....被石头砸中,咳血而死!母亲哭瞎了双眼,熬了两月也跟了去!呜呜呜....」
那女子坐在马扎上,抬头泪眼朦胧,「可怜的....还给奴留下个三岁的弟弟....」
「一个病秧子丈夫,一个年幼的弟弟....外边还有债。奴....也就只能做这个不要脸的营生!」
女子继续捂脸哭道,「不怕您笑话,奴现在就是等....等那病秧子丈夫死了,等弟弟大了,等债还清了,奴也一根绳子.....找个没人地方死了去!呜呜!」
「哎哟....啧....哎呦....」
朱高炽唏嘘不己,「瞧瞧,什么叫凄惨!这就是凄惨...你一个弱女子,花一样的年纪,本该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却不想老天无眼,活生生把你逼成这样!天道何在呀....天理不公呀!」
「这世上杀人放火的人多了,不法之徒多了,贪官污吏更是数不可数!怎么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却让你个弱女子,生不如死呢?」
女子垂泪,「爷,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下辈子投胎,奴...说什么也不当人了!」
「话不能这么说!」朱高炽叹气道,「不可自怨自艾,日子还是要过的呀!你呀,更不能看轻了自己!上有瘫痪的病秧子丈夫,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外边还有债...但凡有条好出路,你也不至于走了这条道儿啦!」
「您说的是!奴....不是自己一个人活着,而是背着两条命,两个责任,更要好好活着!」
女子微微抬头,通红的双眼看着朱高炽,「爷,您是好人!从没有人跟奴说过这些话!」
朱高炽叹气,「我是觉得你可怜!」
女子娇羞垂首,「您要是觉得奴可怜.....一会儿...您疼奴的时候还请轻些这个....奴,怕疼!一会儿,也请爷关着灯.....奴怕羞....更别动静太大,不然隔壁丈夫听了.....」
朱高炽,「..........」
片刻之后,朱高炽猛的摇头,「那个,我先去下茅房!」
「外边,奴给您点灯....」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嘶
...」
走到外边冷风一吹,朱高炽瞬间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