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刺客怎么会来自贵州?”
刑房外,无论是徐辉祖还是蓝春还是常升都齐齐皱眉。
但下一秒他们又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
“皇上.....”
常升刚要开口,却猛然发现朱允熥给了他一个暂时不要说话的眼神。
“贵州....他们?”常升只能把话藏在心里,暗中想道。
“我这辈子有两个爱好!”
何广义背着手站在陈泰的面前,轻声笑道,“第一,就是研究人的....骨头!”说着,他摸了下陈泰的锁骨,“嗯,你是典型的大骨架。”
陈泰的身子猛的一抖,像是被毒蛇爬过。
“第二么!”何广义又笑道,“就是吃!”说着,叹口气,“少年时我曾想,若是哪天口袋里有花不完的钱,我就游遍我大明的大江南北,吃遍天下的美食!现在么,大江南北是走不了啦,但是吃嘛,还是喜欢研究的!”
“哼!”陈泰哼了一声,“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你怎么会没有钱?”
“钱我有的是!”何广义淡淡一笑,忽带着几分伤感,“只是等我长大后,我发现我这样的人,从生下来就带着责任。我想看的大明,是我的父辈我的祖辈,用命换来的锦绣山河。”
“这片山河,我也必须用性命来守护。”说着,何广义眯起眼睛,盯着陈泰,“唯有守护好这片山河,才有更多的人,能有机会好好的看看它..唯有守护好这片天地,才能有更多的人,有机会实现少年时心中的抱负!”
“而你,还有你幕后人要做的事,对我而言是要毁灭我所守护的。你们想毁了大明?那我就毁了你们!”
刑房外,郭官僧再次攥紧了拳头,不禁有些心潮澎湃,“他...他妈的他...他他妈的说得真好!”
而朱允熥则是轻声对蓝春说道,“听说你打了他?”
“臣....”
“朕可以当不知道,但你一定要赔礼!”
“是!”
“哎,闲言少叙,我他妈怎么跟你聊起天来了!”
何广义再淡淡一笑,“之所以推断出你是贵州的獞人,是因为据我所知,只有贵州那边的人喜欢吃羊肉粉。”
说到此处,何广义用脚尖踢踢地上,那一团还冒着热气的人的下水
“而且,你们还喜欢在羊肉粉里加泡菜。酸豆角酸萝卜.....你看,喜欢吃羊肉粉,就弄清了地域。我们又通过你同伙的尸首得知,你们不是汉人。你们从哪里来的范围,是不是就小了许多?”
说着,何广义又是一笑,像是猫见到了老鼠一般的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
“眼熟吧?”何广义笑道,“在抓捕你们的地方,我找到了这个,虽说你们在知道事情败露之后,把很多东西塞进了灶坑里烧了。但毕竟仓促之间,还是有遗漏的!”
随后,何广义打开那个小袋子,捏出一小撮,放在鼻尖,“这是山楂叶!据我所知,既喜欢吃加了泡菜的羊肉粉,又喜欢把山楂叶晒干了当茶叶泡水喝的,只有獞人!”
“对了,我还忘说了一样重要的证据!”何广义又道,“那就是你们的衣服!你们的衣服都是旧得查不到来历的衣服,既不是买现成的成衣,也不是军中制式,都是你们自己穿旧的!”
“但你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衣服的款式还有材质。你们的衣服,比寻常汉人的服装,更短,不过膝,而且材质是麻制的。衣服所用的染料,应该是山林间的野靛叶,就是中药所说的板蓝根!”
“我虽没有机会游览大明的壮丽山河,但我的职责需要我了解,我大明境内各色各样的人!”
刑房外,朱允熥面带笑容。
何广义就是这样的心细如发,他现在或许被官场浸染了一些不好的吸气。但只要他愿意,他依旧是大明朝,最厉害的那只猎犬。
而朱允熥身后的郭官僧心中又道,“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综合以上种种,你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了!”何广义依旧是笑,让人如沐春风的般的笑,“即便你不想说,不承认,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费些功夫,派人拿着物证去贵州那边打探,总有找到你们根子的那一天。”
“到时候,你的全族.....呵呵!”说着,何广义顿了顿,对着身后的虎子吹了个口哨,刚吃过人肉的狗,摇着尾巴蹲在他的身边。
陈泰心中的防线,被彻底击垮了。
眼前这个男人,好似能看穿他们的内心,知道他们的前世今生。
“我说!”陈泰艰难的说道,“我只求....”
“你没资格求.....说!”何广义没有看他,而是俯身摸着胡子的下巴,一脸惬意。
“我是贵州来的,我是奉.....”
“好!打住!”何广义忽然站起身,“你只要承认我说得对就好,至于谁让你来的,现在还不能说!”
的确是不能说!
因为在纱窗后面的皇帝的身边,全都是人!
除了皇帝,这个秘密谁都不能轻易的知道。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一路从贵州到京城的?走的水路还是陆路?”何广义看看自己的手指甲,似乎对里面的血渍很不满,“还有,谁在京师接应的你们!”
刑房外,众人抓耳挠腮。
一场好戏,何广义却让他停了。
朱允熥看看众人,转身就走。
他这么一走,这些人就没有资格在这里旁听。
他皱着眉,一步步朝何广义的公事房走。
身后,常升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外边候着吧!朕想静静!”话语之中,朱允熥带着几分唏嘘。
“皇.....”常升刚想说话,忽被徐辉祖在后面拽了一把袖子。
然后所有人停步,只有朱允熥带着朴无用迈步进去。
房外,常升等人度日如年。
而徐辉祖则是忧心忡忡,满腹心事。
因为他们这些最顶级的大明勋贵二代,都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一件事。
“贵州那边的兵马,要开始调动,那些土官不能在放任了!”许久之后,徐辉祖开口道,“朝廷对贵州的控制,还是太依赖当地土官了!”
接着又叹口气,“朝廷对世袭的镇将,还是要提防一些好!”
说着,他心中忽然明白了,为何沐春病故之后,皇上竟然出乎意外的开始削减沐家在云南的影响力。
闻言,常升和蓝春对视一眼,而后点头。
而常升则是心中暗道,“爹,您老人家当年是对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换了一身新飞鱼服的何广义,擦着手大踏步而来。
“劳烦通报一声,何广义求见!”
守门的几个侍卫,神色复杂的看了何广义一眼,转头去通传。
而何广义就站在门外,仿佛没事人一样,好似刚才挖人家肠子的不是他。
“皇上传你!”朴无用出现在门口。
何广义点头,整理下衣服,迈步而入。
他刚动,蓝春和常升也下意识的跟着,想要进去。
“两位公爷!”何广义回身拦着,“只有下官能进去!”
蓝春顿时大怒,“我曹你.....”
“您曹谁都没用!”何广义道,“皇上只传了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