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
姜行舟下朝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景和帝病势沉重,下令太子监国,这便就够了,偏偏还要让他日日去上朝,这不是明摆着让他难做吗?
眼瞅着就要入梅了,早朝时他不过提了一句江南水患一事,便挨了一通冷嘲热讽。
太子道:“十六弟到底是才接触朝堂,对这些事不了解也是有的。自我大渝建朝以来,水患也只发生寥寥数次,且前些日子南直隶巡抚蒋文忠已经上表具奏今年堤坝已加固修高,决计不会发生水患。”
姜行舟早几年曾游历江南一带,知晓底下的官员是如何办事的。
奏折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他这个太子哥哥坚信不疑罢了。
曹旭守在书房外,远远的瞧见了周栋面带喜色提着食盒走了来。他也搞不清这家伙怎的整天都乐呵呵的。
“王爷今儿心情不好,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
他伸手拦住了他。
周栋斜睨着他,伸手打开了他的手,“敢不敢和我赌一局?输的人请喝酒。”
曹旭原不想搭理他,可见他一脸挑衅的模样,便应下了。
周栋递给他一个“你就等着看吧”的眼神,推门进了书房。
“不是说了吗?无事不要来打扰本王!”
周栋刚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姜行舟不耐烦的声音,他忙止住了脚步,躬着身子道:“属下该死!”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良久才传来姜行舟的声音。
“何事?”
周栋紧走几步进了里间,“今儿宝鸢姑娘出了门,特意买了些点心托属下送给王爷。”他将食盒放在了紫檀木的书桌上。
姜行舟瞥了一眼绘着草木花纹的食盒。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天下之事多如牛毛,又岂是他一个亲王可以管得了的,思及此堵在心中的烦闷之气倒是散了不少。
他将食盒拿到了近前,打开一瞧才晓得里头放了好几样精致的点心。
甜腻腻的糕点香气扑鼻而来。
姜行舟伸出修长的手指捡了一块百果蜜糕送进口中,甜中带着微酸,倒也算可口。
许是吃了些甜食,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冯家。
冯效又喝大了。
他踉跄着推开了后门,一步三晃的朝着房间走去。
白氏一见儿子回来,便迎了上去,碎碎念道:“你说你这孩子从前也不是那种爱喝酒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日日喝的烂醉,仔细我告诉你父亲,让他家法伺候。”
冯效嫌白氏唠叨,一挥手险些将人给掀翻在地。
“我...我不用你管......”
白氏见儿子如此,眼圈登时就红了,只虚虚张着手跟在冯效身后,亲眼见他进了屋子躺下,这才放了心。
从房间出来后,只拿着绢帕擦泪。
她这儿子自小就是个懂事的,从未如此过,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忧心?
“哥哥如此还不是我那个好表姐给害的。”
皇后办赏花宴那一日,她一早就求了程素清走了门路,扮做她的侍女一道进了宫,原以为会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能入得了哪位贵公子的眼,自此得嫁豪门。
谁知竟遇到了那样的事。
那日她盛装打扮,程素清自是瞧不上她这眼红心热的样子,进了宫便将她支到了一旁,当时她还生着闷气,现下想想也得亏被支走了,否则遇到那样的事她哪里还有脸做人?
更有甚者被连累了就更得不偿失了。
她心惊胆战的跟着定国公府的人出宫,谁知却瞧见了宝鸢。
她也着了盛装,满头珠翠,被太监引着进了养心殿。
这叫她如何能不恨?
同样是商户之女,凭什么她就能得了贵人的眼?事后她留意打听了下,没成想宝鸢这个贱蹄子倒是好命,竟勾搭上了睿亲王姜行舟。
她哼了一声,“娘,我便说那个女人不安好心,装腔作势的拒绝了哥哥送的银子,害得哥哥如今连学堂都不去了,整日里只知道喝酒,若是再这样下去,依着我瞧啊,明年的科考哥哥也不必参加了......”
白氏只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给绞碎了。
她咬牙道:“走,我倒要去问问那个狐狸精,既攀上了高枝,为何还要这样对我的效儿?”
冯佩芸见状也不劝上一两句,提上裙摆便追了出去。
这样的好戏她如何能错过?
小院。
宝鸢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纳凉,她摇着手中的团扇,团扇上绣的是美人扑蝶的图案。夏荷打了井水,将帕子浸湿拧干后递了过来。
“姑娘,擦擦脸吧!”
巾帕上带着井水的凉意,格外的舒服。
“等入了伏,可以将瓜果盛在竹篮里,坠进井中,待午睡后再起上来食用,格外的冰凉爽口。”
夏荷又与她说起京中的冰碗。
两人正说着话,却被外头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夏荷忙不迭的去开了门,谁知门刚一打开,就见有人闯了进来,拦也拦不住。
宝鸢没想到白氏母女会寻来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冯效表哥能找来,她们自然也能寻来。不光是她们,这些日子她这个挡箭牌,睿亲王爷瞧上的女人,只怕也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想来姜郁也知道了吧。
她倒也不怕姜郁,反正她现下还是姜行舟的“人”呢,姜郁就算再恨她,也不敢明面上动他十六叔的女人吧。
“舅母找我有事吗?”
女人的面色淡淡的,一张脸因为暑热泛着红晕,像是秋日里挂在枝头那熟透的果子似的。
白氏瞧着这张红润美丽的脸,越瞧越生气。
凭什么他的效儿在家里借酒浇愁,这个女人却在这跟没事人似的,她扬起手就打了过来。
夏荷见她来势汹汹,早有准备,一把将宝鸢拉到了一旁,气呼呼道。
“这里可不是你们冯家,要撒野回你们家撒野去。我告诉你若是伤着我们家姑娘了,仔细我家王爷让你们冯家在京中无法立足。”
白氏被唬住了。
“你”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倒是冯佩芸走了过来,冷笑道:“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是养在外头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跟勾栏瓦舍里的那些个并无不同,等哪一日王爷厌倦了你,弃之如敝履了,我看你到时候还如何能猖狂?”
宝鸢拧着眉头。
这母女两人今儿又是闹的哪一出?她躲在家中已有十来日未曾出门,哪里又招惹她们了?
白氏掩面大哭。
“好你个没良心的,亏得你舅舅如此疼你,怕你在京中受欺负,巴巴的送了银票来,你不感恩就罢了,何苦要如此作践我的儿子啊。”
“我告诉你,若是我效儿就此一蹶不振了,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氏瘫坐在地上,哭嚎不止。引得周围的邻居都探头来瞧。
宝鸢想着这处小院清静,若是被白氏给闹的没法住了,倒也不值。
只冷着脸道:“舅母,你若是再在这里哭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原就生的一张温柔的脸,即便生起气来也毫无威慑力,只如撒娇嗔怪一般。
白氏扯着嗓子继续嚎道:“还有没有天理啊,外甥女都要骑到舅母的头上拉屎屙尿了,你们大家伙给评评理,这世上......”
话音刚落,就见夏荷举着一把竹扫帚挥了过来。
白氏见状,忙不迭的爬了起来,拽着女儿就往外逃去,嘴里还不忘放着狠话。
好容易将人赶走,夏荷重重的关上了门。
“姑娘,你别生气,跟这些个人生气不值当。”
宝鸢单手支颐,浅浅一笑。
“我才不气呢,只当是不花钱看了一场大马猴耍戏,怎么着也是我赚的了。”
夏荷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虽跟宝鸢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也瞧得出她的性子极好,不争不抢,温柔娴静,关键心思还透亮,是少有的明白人。
晚间宝鸢才将洗了澡,浑身上下只穿着丝质的亵衣,黑发如瀑般披在身后。
她摇着手中的扇子,与夏荷说话,“才将入了夏便这么热,也不知入了伏这天气还得热成什么样呢?”
话音还未落下,只觉腰身一紧,跟着便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男人的身上有着浓浓的酒香味,身体带着灼灼的热意,她不安的扭动了几下,柔柔的唤了一声。
“王爷,你喝醉了,奴婢去弄些醒酒汤来。”
女人的身上有着新浴的香味,竟然比白日里送去的那些苏氏糕点还要香甜,惹人垂涎。
温热的呼吸拂在颈侧,带起了丝丝的酥麻感。宝鸢白嫩的小手抓住了男人的精壮的小臂。
“王爷......”
姜行舟将人横抱而起,朝着床边走去。
“你送的点心很合本王的心意。”
宝鸢羞的满脸绯红,只轻声道:“王爷喜欢就好。”声音似是春风一般撩进了姜行舟的心房,火借风势,愈演愈烈,几欲将人给燃烧殆尽。
屋外有蝉鸣声响起,屋内热度高升。
今儿晚上的姜行舟似乎格外的勇猛,最后宝鸢只红着眼睛,哑着嗓子求他。
男人才堪堪作罢。
宝鸢只觉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才捞出来似的,汗水黏腻,她想去擦洗一番,奈何浑身已没有了半分力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便陷入了梦乡中。
姜行舟瞧着身旁之人,女人似乎累极,鬓边的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面上有着未褪尽的红。
这些日子外头都在传他爱上了一个商户之女,为了此女甚至不惜得罪忠肃侯府。
他已经给了沈玉珠机会,若是这一次她还执迷不悟。
那就休怪他狠辣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