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蓝色的?
康涂脑袋“嗡”地一声蒙了,他一直跟着粉色的荧光棒走,为什么会变成蓝色?
明明他的荧光棒才是蓝色的。
康涂慢慢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中的荧光棒,发出盈盈的蓝光,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刘淼在前面没有回头,步伐很快,他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不对。
这一行中他站在最前面,而且他的荧光棒是蓝色的,如果众人走错了,岂不会以为是他引错了路?
众人都跟着刘淼走,那一旦刘淼是卧底,故意来陷害他又该怎么办?
事发如此突然,康涂没有办法细致地思考更多,只是忽然抓住了这一点,吓得心惊胆战。
他回过头去,抬起荧光棒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莹蓝色的光,打在一张陌生的脸上。
康涂从没见过这个人,他不是404成员。
那一瞬间,康涂脑袋里的监控系统警铃大响,险些又被一记镇定剂给弄晕过去,他磕磕绊绊地退后几步,然后一下子停住。
这样的环境中怎么能乱走,一步踏错了下面就是利剑在等着。
他僵硬地举着照明棒,在黑暗中与那人对峙。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帽子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半截鼻子,和一双微微向下垂的嘴角。
手中的荧光棒发出的光慢慢地延伸,延伸,一直向着那人延伸。光从黑暗中分成几条,不断地盘旋飞舞。
再一睁眼时,所有人站成一圈,远远地围着他,他们的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截鼻子,和微微向下耷拉着的嘴角。
他好像是杂技团里的小丑,在被众人围观,他们看着自己,像是看一只猴子。
那束光还在延伸,缠绕着每个人的身体,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直延伸到天际。
康涂顺着那一束束蓝色的光往上看去,光束化成一片蓝天。
五彩斑斓的流星从四面砸了下来,落在众人的头上,将他们点燃。
一张张脸在火光中狰狞万分,把黑暗照亮,好似白昼。
康涂在光怪陆离中左右摇晃,背后忽然被撞了一下子。他回过头去,那一束来自刘淼的荧光棒仍然高举。且在摇晃间离他越来越近。
周围的景象慢慢被打散了,康涂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呼出去的白气在黑暗里格外明显,他却在这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声。
“砰、砰、砰。”
人的一生心脏可以跳40亿次,它这样一直跳下去,难道不会累吗?
康涂眼睛半阖,这样恍惚地想着,他感觉自己在奔跑,可往哪去,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前的纷乱才慢慢地消退下去,耳边的心脏声也不再大得擂耳一般。
康涂微微一动弹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五感慢慢回归,他正像个死人一般倚坐在墙角。
“你也醒了?”赵政在他旁边道。
“嗯,”康涂摇了摇头,企图削弱那种缠绵不退的抽离感和断断续续的头痛,“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又被阴了一把,”赵政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了,往下渗着血珠,他用手随意抹掉,“多亏了刘淼先生,不然咱们今天全都折进去了。”
其他人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或坐或躺,感觉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劫一样。
刘淼见众人陆陆续续清醒,站起身来道:“我跟大家说一下,咱们从进入伏火路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所有人:“……”
“如果其他人没有到达任务点的话,咱们基本上就是输了。”
“那现在是在哪?”一个男人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问道。
“过了伏火路就是这,”刘淼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既然大家都清醒了,我就给你们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
“之前我说,在沼气中还有一股味道,闻不出是什么东西,我猜应该是蜜蜡融化后的味道。”
“伏火路一般会再设置一个陷阱,因为脚下的路是木板铺就,这是连环翻板最惯常的用法,而且我在走第一遍的时候也确实发现很多地方脚下是中空的,里面很可能藏有铁器,自然也就觉得是这两重陷阱。”
这话中转折的意味过于明显,有人接着问道:“但是?”
“但是这只是假象,”刘淼冲他点了点头,“刚才你们乱走一通,如果真有陷阱早已经掉进去了。”
“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沼气上,所有人互相监督,也在盯着是不是有人要在火上动手脚,却没想到,其实沼气只是一种掩饰。当我们走进这条路,且以为脚下设置了连环翻板时,必然所有人都会站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板上,这块地板承重到达一定程度时,也许带动了脚下真正的机关。”
燕灵飞举手发言:“也就是说,我们脚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箭,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藏真正的机关是吗?”
刘淼“嗯”了一声,说道:“是,贼他妈恶心。”
“唉。”燕灵飞叹了口气,复又倒在地上,放弃挣扎了。
“你们也猜到了吧,大家刚才都吸入了一定程度的致幻气体,如果这种气体在一开始就在的话,我肯定马上就会察觉出,但是它在一开始是被蜜蜡封住的,当我们触发机关时,蜜蜡被慢慢加热,当蜜蜡完全融化,这种致幻药物便一点一点地往外挥发。”
“我在一开始闻到的味道不是药物,而是蜜蜡融化的味道。这味道实在太淡,而且很少见,再加之沼气味道对我而言过于浓,所以我只能发觉不对劲,却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机关。”
有人感叹道:“防不胜防呐。”
康涂低声问旁边的赵政:“不是说不能见火,蜜蜡怎么燃烧?”
“要想加热的话方法很多,”赵政淡淡地笑,“不一定用火,也不一定要仿照古法。刚才的陷阱不是也没有过先例?”
可能是这昏暗的光的影响,康涂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好像是意味深长,察觉了什么却没有说。
但这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疑的部分,至少在康涂看来是这样的,他看不出什么破绽。
此时临近最后的时限还有一个小时,尽管刘淼说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到不了,大家还是简单地休整一下就出发了,没人提出要放弃。
剩下的路好走很多,再没有乱七八糟的陷阱了,两壁上的光一直通向前方,虽然还是仿佛看不到尽头,但至少让人心里头不再那么恐慌了。
人在黑暗中总是非常的无助的。
疯狂的幻觉之后人的身体会感到劳累,不光如此,康涂现在好像仍然没有完全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抬起手来放在眼前,攥了攥,还是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而且不光是他如此,好像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在练习着感受攥手的时候,康涂余光不小心看了眼手表,瞬间:“!!!”
燕灵飞和他离得很近,瞥了他一眼随意问道:“怎么。”
“已经两点了。”康涂呆呆地看着他说。
燕灵飞:“!!!”
早上八点出发,到现在正好六个小时,时间到了。
“成了,”赵政没有回头,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他们到达任务点了。”
“这条路好走,”刘淼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劳累地道,“他们只要别再倒霉地触发陷阱就一定能安全地到。”
康涂已经不关心这个了,既然第一个任务已经成功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咱们完成任务后会给休息时间吗?”
“理论上会,”燕灵飞可怜地看着他,“但是你等到了任务点的时候可能已经结束了。”
康涂:“……”
“我死了,”他顿时感觉失去了人生的希望,“感觉不行了。”
“这算轻松的了,”燕灵飞大笑,“我们之前还去战场上打仗的,不眠不休几个月。”
康涂惊恐道:“会死吧。”
“会的会的,很多人都死了。”
“……”
这条路仍然看不到尽头,但走的时间长了,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我这是在干什么?”的自我怀疑感,前面一片黑暗,两壁的灯光跳动,景色单调而诡异。
同行的人渐渐呼吸沉重,虽然离得很近,但是却都不可以相信。
前面的刘淼忽然停住了脚步,把大家吓了一跳,如临大敌一般:“又怎么了?”
“没怎么,”刘淼冷静道,“应该是找咱们的人来了。”
接下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连他们也能听得见了,“先生!”几个人影慢慢地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道:“你们终于出来了,我们找到任务点了!”
“我们在外面等了你们很久,”队伍继续前行,前来接应的人解释道,“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任务点,把第一个任务完成再回来接应你们。”
赵政忽然问:“你们等了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那人道,“张问先生和我本打算进去探一探,但是门被堵死了,好像那扇门只能从里头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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