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受够了你一次又一次的解释!”阮东廷不容分说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就给我回房间,东西收一收,马上滚出去!”
恩静一惊。知道他会生气,可怎么也料不到他竟气得要赶初云出门:“阮……”
“谁都不准求情!”
初云吓得整个人都傻了,那句“滚出去”出来后,她张大口瞪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何秋霜要做好人,拉起初云的手:“别怕别怕,先到我那儿住几天……”
却被恩静一句话堵住了嘴:“你们怎么会知道王阿三的事?”
这话一出来,阮初云也想到了重点了——是啊,这件事就她、大嫂和秋霜三人知道。王阿三中毒、大嫂被抓的那一晚,她慌得六神无主,又不敢给大哥说实情,慌乱之中只敢打电话向秋霜姐求助……
蓦地,初云反应过来了,转头瞪向了何秋霜——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大哥就怒成这样,而她和大嫂又都没在现场,那么,还能是谁告的密呢?
太过分了!
“不用瞪秋霜。”阮东廷冷咧的话证实了初云的猜想:“要不是她不小心说漏嘴,我还不知道你阮大小姐竟还有这本事!”
“大哥……”
“马上收拾东西,出去!”他不想再听任何求饶或解释,长腿一跨,离开了后花园。
那壶刚泡好的锡兰红茶还在那里,袅袅白烟舞上天,似在预示着某一场命运。
而太阳,也落山了。
恩静的掌心突然一片凉。
第五曲只是当时已惘然
初云不肯走,即使行李收拾好了,也只是连人带行李一同坐在大厅里,不理张嫂的好言相劝:“小姐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吧,何小姐不是说,让你先过去和她住两天么?等先生气消了再回来……”
而正在盛怒中的阮东廷已经出门了,载了何秋霜回酒店后,自己也回到了办公室里。
恩静到学校里接了俊仔回来时,就见初云还坐在那,满脸心焦又患得患失的样子。一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看到恩静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嫂你帮帮我!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张嫂还站在一旁,看样子还想劝她先出门,别再惹阮东廷生气。
恩静叹了口气:“张嫂说得对,初云,先到外面住两天吧,你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也得等气消点了,我和他说才会有用啊。”想了一想,又拿出手机:“我让酒店的人给你开个舒服的房间,你先到那住两日,等我消息。初云,我一定会和你哥说的。”
一席话像是稍稍安慰了初云,可,也只是“稍稍”。
她还站在那,有话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
恩静想起前几日的异常:“怎么了吗?”
“大嫂,”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嫂,借一步说话。”
其实何止是一步?就像要探讨什么天大的秘密,她一路将恩静拉到了二楼,连俊仔好奇想跟上去,都被她凶:“站住!”
小朋友委屈地站在那,又听初云同张嫂说:“在这看着他!”
一回到房间,她就落了锁:“大嫂,你下午不是问我监控的事吗?”
恩静眼一眯——是了,这一刻,来了!
初云的表情再严肃不过,红唇一掀一阖间,只吐出了一个名字:“何秋霜。”
“什么?”她震惊。
可初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是秋霜姐安的。”
“怎么会?”恩静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击——何秋霜?瞬间便想到了阮生失望的样子——是她吗?如果真的是她,那……阮先生会是什么心情?
初云以为她不信:“是真的!”
“你亲眼看到的?”
“不,”她目光阴阴,“我没有亲眼看到。”
“那……”
“可如果,连何伯父都亲自开口,说让我替她保密呢?”
连何伯父都亲自开口?
是,她想起来了——那日在厦门医院里的画面袭上恩静脑海:她正走到病房门口,正欲进去,却听到女子急急的声音:“何伯伯您别这么说,秋霜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保护她是应该的……”
保护?
保护!
原来如此!
“所以之前被《x报》冤枉时,你怎么也不肯说出实情,就是怕会连累到何秋霜?”
她懂了!瞬时间,全都懂了!
难怪疑点重重,难怪罪名深重,难怪她始终都不开口!
“那时,”初云惨淡地一笑,“我真的是希望她能和我哥好好的,在英国留学时她那样帮我、那样照顾我,”思绪悄悄然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她和我能当一辈子的姑嫂、一辈子的姐妹。”可说到这,须臾间神色又一转,如雷霆万钧:“没想到如今她变成这样!我一再地帮她、维护她,可她今天一看到我帮你,竟转脸在大哥面前这样陷害我!”
滚烫的泪水迅速坠落,那是女子在友谊中遭到背叛时的痛心。
原来她对她,是带有希冀的——揣着那年曾被温暖过的心一直候在原地,她那么希望她也在那里。可无数年岁后再回首,原来,沧桑历尽,旧情已逝。
恩静不知怎么安慰她,倒是初云迅速又擦干泪:“这件事你先搁在肚子里,别说出去,至于奎宁中毒的事,你今天不是说有谁在对付你的同时还想对付我吗?”她目光陡然冷凝了起来,耀着深沉却微微骇人的光,和甜美的五官衬起来,那么不搭调:“我想了一整晚,发现有个人很值得怀疑。”
“谁?”
初云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等等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至于大哥这边……”
“我会尽力的。”
“嗯!”大眼里浮起了深深的感激。话不多说,心中明了。
纤细的略显孤寂的身影,渐渐走出房,自二楼移下。
可不知为何,走在她身后的恩静却突然打心底腾起了股不安:“初云……”
“嗯?”
“你……”她顿了一下——可要说什么呢?其实,她也不知。所以最终恩静只是说:“没事,就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嗯,我知道。”
既然答应了初云,恩静便说到做到——头两天阮生正在气头上,就连她试图提起初云房里的奎宁发票,他都不为所动:“事情我会查清楚,但被陷害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被原谅。”恩静讪讪然,碰了一鼻子灰后,也便不再轻易开口了。
直到几天后,阮生在内陆又有一家新酒店开张,趁着他心情好,晚上在替他吹头发时,恩静试探性地开口:“气消点了吧?”
“没有。”
“……”
“怎么?”阮生抬起眼,在镜中看着她无奈的表情,“打算帮我消气?”
恩静以为有希望,吹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消?”
谁知却被某人冷睨而过:“陈恩静,你到底天天在干什么?”
“啊?”
“做人太太的该怎么给先生‘消气’,你说呢?”
她“轰”的一下红透了脸,被阮生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呛得不知该怎么回应。
可厮却不打算放过她,在镜中气定神闲地盯着她的气不定神不闲——这就算了!看着恩静红着一张脸,努力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吹头工作上,他竟手一伸,一把拿过吹风机扔到一旁。
高大身躯倏然站起。
“诶……”恩静抬起脸,入眼的便是阮生放大的俊容。
“想通了没有?”
“通、通什么?我不懂。”
“真不懂?”他却故意慢条斯理地俯下身,邪魅的声音渐至她耳旁。然后,在那儿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却让她羞窘得想尖叫:“阮……”
“嘘——”他勾起唇角,还有着明显湿意的头发上,一滴水珠轻盈地滑下,看上去那么性感。
可也是太性感了,才让她慌得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别闹了,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也是在‘说正事’啊。要想当个好大嫂,就先当好‘阮太太’吧。”调笑的嗓音伴着某人暧昧滑上她背部的手,磨挲轻轻,却令恩静紧张得微微发抖:“阮先……”
“嘘——我保证,初云会非常感激你。”调笑的嗓音里添入了一丝低哑。
话音甫落,房内大灯“啪”的一声被关上了。瞬时间,黑暗笼罩了全场。
暧昧的气息开始在某一角响起,伴着女主角还犹豫着不敢进入状态的声音——
“阮先生?”
“嗯?”
“那初云的事……”
“傻孩子,现在是讨论初云的时候吗?”
“可是……”
“闭嘴。”
真是翻脸不认帐啊,她好无奈:“哦……”
谁知见她不敢吭声了,某人又低笑,轻哄:“可以说点我爱听的。”
“……”
额顶,十万只乌鸦飞过。
阮东廷这人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在信守承若这一点上,向来还是做得挺怎么样的。
这不,第二天一早,恩静还蜷在被窝时,他已经下床穿衣,一边扣着衬衫钮扣一边说:“让她回来吧。”
“真的?”恩静惊喜,一不留神便从床上坐起。
阮生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美人计都使得这么彻底了,我能不守信用吗?”
顺着他的目光,她方察觉到自己羞人的赤裸,“啊”了一声拉起被子时,又见某人恶质地将唇移到她耳旁:“晚了,该看的都看光了。”
早餐时俊仔说:“奇怪了,大哥大嫂今天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啊!”
秀玉挑挑眉,看上去也认可了俊仔的话。
恩静喜上眉梢:“你大哥同意让初云回来了。”
“真的?”俊仔好吃惊:“怎么可能嘛!大哥向来说一就是一……”
“我看有可能。”秀玉却懒懒地啜了口咖啡,那双富有洞察力的眼瞥过了儿子,又瞥了瞥恩静,“至于怎么个可能法,俊仔,这你就不懂了。”
“妈咪!”恩静被说得满脸通红,又听秀玉笑着移开话题,“那初云呢?要回来了吗?”
“刚打她电话,估计还在睡觉吧,把电话给按掉了,等等吃完饭我再打一个看看。”
可结果,吃完饭后再打的电话还是被人按掉——那端的人估计是被这扰人清梦的电话给惹怒了,这次按掉后,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恩静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了,那方却始终是关机状态。
“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那天何小姐说让初云到她那儿住,要不,你问问何小姐?”中午休息时,在阮氏的饭店里,恩静问阮东廷。
“也好。”他拿起手机。
可奇怪的是,何秋霜的回答竟是:“没错,我是让她来和我住的,可她没来啊!”
阮东廷的眉头开始拢起:“你的意思是,这两天都没见过她?”
“是啊!从那天离开你家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通话结束后,恩静只觉得阮生脸上已结了一层霜:“不像话!电话也不接,秋霜那里也不去,她这是在耍什么性子?”
“你是说,她没去何小姐那里?”恩静的重点却和他不同,“那她还能去哪?”
“谁知道?反正她狐朋狗友一大堆。”
渐渐熟悉的不安却再一次窜上她心口——对,不是怒,是不安。
恍惚间便想起了那一晚,初云在心灰失望之余,同她说:“我等等就到‘那个人’那里走一趟。”
那个人……不就是何秋霜吗?
午餐一结束,她就来到了监控室:“帮我把最靠近3812房的监控调出来,我想看看前天晚上的记录。”
3812就是何秋霜的房,可结果监控调出来,她发现——是!那晚初云的确是去找过何秋霜的,只不过她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又打了通电话,电话挂断后,才垂头丧气地拉起行李,离开了。
直到三个小时后,监控里才出现何秋霜的身影——刚自外头回来。
“这么说来,初云到酒店等不到何秋霜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去过?”打电话给妈咪,那端妈咪的声音也有些疑惑。
“是。而且手机到现在也还没有开机,妈咪,我担心……”
“不会的,”秀玉的态度和阮东廷如出一辙:“肯定是跑到哪个狐朋狗友家去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你别替她操心。”
如此之无谓。
可越是如此,恩静心中的不安越是节节高升。挂上电话后,她一人在办公室内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打电话给好友:“mrvy吗?等等有没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
依旧是在“阮氏”,还不到午茶时间的咖啡厅里人影寥寥。
mrvy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时,即使只简单地着一袭白衫阔腿裤,也依旧引来了一大堆注目。
她拉开恩静对面的座椅,慵懒目光只往好友脸上扫过一遍,便读出了她有一肚子愁思:“看你这样子我就觉得,待会儿每喝一口你的咖啡,就得付出一份沉重的代价——说吧,怎么了?”
“初云失踪了。”
此时正有服务生将菜单拿上来,mrvy摆摆手:“一杯曼特宁,”又回过脸来:“你小姑?很好啊,失踪了最好,我一看到她就烦。”
“mrv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