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咛!”
“这里是哪里?”
李月兰朦胧的睁开双眼,声音有些沙哑,好似睡了很久,但还是异常的疲惫,精神一时还有些不清醒。
唰!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猛然一变,惊恐无助的看着四周,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你醒了!”
一道平淡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李月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灰色长衫的青年正从门外走来。
“你是,你是罗公子!”
李月兰沙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和惊喜。
“是你救了我?”她又连忙问道,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感激。
“不是!”罗源有些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声音低沉。
“那是?”李月兰话未说完,猛然间察觉了一丝不对。
“我的,我的声音怎么了?”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这还是自己的声音吗?
这沙哑的如同八旬妇人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公子?”
李月兰满脸惊恐地看着罗源,好似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一般。
罗源别过头去,轻轻地将一盆水放下,不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
“啊啊!”
李月兰手中攥着一把发丝,撕心裂肺的尖叫。
只见她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此刻却变得雪白干枯。她猛然间扯过头发,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的头发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李月兰一脸惊恐地自问着,她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还会变回来。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水盆。
只见清凉的水中倒映出一个头发雪白,面容憔悴的面孔。
砰!
水盆落地,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呜呜,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啊!”
此刻李月兰目光呆滞,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哈哈!”
一声凄厉的惨笑声回荡在房间内。
罗源有些不忍,一个二八少女陡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任谁也接受不了。
“我爹爹和王叔叔他们呢?”
良久,李月兰沙哑中充斥着绝望的声音响起。
罗源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他们,他们都…”
“都死了是吧!”李月兰面容有些惨然,沙哑的声音中不带一丝生气。
“我早就知道了,可我还是不相信,抱着一丝丝希望!爹爹死了,王叔是怎么死的?”
此刻的她面无表情,一双瞳孔中满是灰暗。
“他为了救你...”看着李月兰的模样,罗源不忍心欺骗他。
“我果然是一个扫把星,以前害死了娘亲,现在又害死了爹爹和王叔叔,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不等罗源说完,李月兰凄厉的声音宛如杜鹃啼血猿哀鸣。
“你要记住,你是李伯父和王大叔拼了命才救回来的,你现在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活下去!”
看着那双充斥着死意的瞳孔,罗源忍不住沉声道。虽然眼前的女孩已经没多少时日了,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坚强的活下去。
“呜呜!”
听了罗源的话,李月兰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唉!”
罗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
“你父亲他们最希望的就是你好好的活着,不管有多困难,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现在这里不安全,我等会儿要带你离开这里,你收拾一下吧!”
说完,罗源转身离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三日后。
城外十余里的一处小山村。
此时已是暮秋,萧瑟的寒风卷起树下的落叶打着旋,树上几只沙哑嘶鸣的鸟儿正在梳理着羽毛。
罗源缓缓地收功而立,吐出一口气,凝视着寂静的山村。
这个小山村名为白山村,地处深山,极为偏僻,一年到头根本看不到外人,人烟稀少,只有大大小小的十几户人家。
三天前,他带着李月兰来到了这里,这是他给李月兰选择的容身之地,也是他对王刚的承诺。只希望她在这里静静地度过余生,不会被打扰吧!
唰!
李月兰此刻一身孝服,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见到罗源出现,她也是微微一愣。这些天,罗源向来是早出晚归,怎么今天这么早呢?
不过她只是略微有些疑惑罢了,也没有多想,上前轻盈盈的施了一礼。
“月兰给罗公子见礼了!”
“李姑娘不必多礼!”罗源连忙客气的回到,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这些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李月兰,只能每天早出晚归,以此躲避与她的相见。
一进屋子,满眼雪白,罗源愣住了。
只见房间内的正前方的一张桌子上,摆放了两个漆黑的灵位,一个上书“父李公讳富贵之灵位女月兰立”,另一个上书“叔王公讳刚之灵位侄月兰立”。
在灵位前还摆放了一个小香炉,上面几根香烛,青烟袅袅。
“唉!”
罗源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李富贵不用说,王刚一去就在没有消息,恐怕已经…
上前一步,从桌子上抽出几根香烛,点燃后拜了几下,就轻插到了香炉中。
“李姑娘,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罗源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我打算以后就待在这里吧!这里挺好的,没有那么多的喧嚣,我也可以陪着爹爹和王叔他们!”李月兰眼圈一红,看着桌上父亲和叔叔的排位,轻声道。
“我自小被爹爹和王叔呵护长大,他们待我极好,我却来不及孝顺他们,现在我只求能在有生之年,每日给他们上一炷香便罢了!”
“李姑娘!”
罗源嗓子有些发酸,如今的李月兰那还有当初初见时那个虽然惊慌却不失清丽淡雅的模样,完全变了一个人,毫无生气!
“我帮你把一下脉吧!”
“那就劳烦罗公子了!”
李月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的将一只玉腕递给了罗源。
唰!
罗源的右手搭在李玉兰的玉腕上,双目轻阖,凝神静气,仔细感受着其中的律动。
半晌之后,罗源睁开双眼,缓缓地收回双手,定定的看着李月兰。
“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经脉枯萎,气血在快速的消散。整个人就像一颗干枯的树木,照这样下去,最多不过两年你就会因血脉枯竭而死!”
话语有些沉重,犹豫了片刻,但他还是决定告诉李月兰。
“够了,够了!”李月兰却一脸淡然,伸出一只洁白的皓腕,轻挽了一下额前的一缕白发,轻声道。
罗源沉默,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李月兰,话到临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了,月兰还未多谢罗公子两次搭救之恩!”李月兰对着罗源轻轻施了一礼,轻声道。
“不用了,我答应了王大叔要照顾好你!而且上次你爹赠予我血参…”罗源的声音戛然而止,微微有些尴尬,她此刻尚沉浸在丧亲之痛中,他不该在她面前提起他们。
“不一样的,如此大恩,月兰今生恐怕都没办法报答了,只求来生能结草衔环以报罗公子的恩情了!”李月兰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仍旧自顾自的说道。
“这是我爹爹生前存在万宝阁的东西,我以后也没有机会去取出来,今日便把它赠与罗公子吧。罗公子有时间可以去取出来,若是有用,也就留下,若是没用,那便弃了吧!”
李月兰轻声道,伸出皓腕,递给罗源一张纸条。
“上面是万宝阁取物时的暗语,万宝阁取物,只认暗语不认人!”
罗源接过纸条,上面几行娟秀的小字“玄字七五七,甲七二四,丑三六三”。
“那就多谢李姑娘的好意了!”罗源并未拒绝,收下了纸条,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银子,放在桌上。
“我接下来要出去一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点银子不多,只希望李姑娘能好好的保重自己!”
李月兰神色不变,沉默着接过银子,接受了罗源的好意。
沉寂了一会儿,罗源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问道。
“不知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李姑娘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罗源的声音有些沉重,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似乎是看出来罗源的不好意思,李月兰强笑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罗公子想知道,那我便说与罗公子听吧!”
接着,李月兰就将那一日的遭遇缓缓道出。
李月兰的遭遇,乃至李家的灭门都牵涉到了一个大秘密。
龙江县县令姓顾,名叫顾流云,乃是大安名门会稽顾氏子弟。会稽顾氏乃是江南一大豪族世家,传承久远。而顾流云自幼天资聪颖,可惜武道资质低下,在顾氏不受待见,平日里没少受人欺凌。
顾流云虽在顾氏不受待见,但借助家族之力,谋求了一个县令之职,只携带一老仆赴任龙江县。
他的天资不高也只是相对而言,是对于天才辈出的世家名门会稽顾氏而言,再加上顾氏各种修炼资源的供给。
年岁不过三十有余,但其一身武道修为早已逼近开窍,在整个龙江县无人能敌。
虽然在龙江县主宰着数十万人的生杀大权,但顾流云可是见识过真正的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苦心积虑的想找到提升武道资质的办法。
可能提升武道资质的灵药哪一个不是举世罕见,别说是他,就是整个顾氏都不一定能有!
终于!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李月兰竟然是一种罕见的特殊体质,查遍古籍文献,终于锁定了一种名为玄阴灵体的体质。
世间武者无数,其中存在着一类特殊之人,体质武者。这类武者拥有着特殊体质,修炼速度极快,而且每一种体质都有其独特的能力,堪称妖孽至极。
玄阴灵体一般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身上,身怀这种体质之人,修炼阴属性和水属性功法速度更是远超常人,修为进步一日千里,一身阴系真气至纯至柔,寻常武者难以匹敌。
相传曾有一名玄阴灵体武者,武功大成,一掌几乎冻绝了三百里飞云湖,声名远扬。
不过李月兰虽然身怀玄阴灵体,但自幼不喜武学,连炼体都未曾迈入,体质沉寂,自然发挥不出威力。
而顾流云得到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但强忍着激动,不动声色的掩盖住这个消息,付出巨大代价,从一条隐秘渠道得到一枚换灵宝玉。
这种换灵宝玉名字虽好,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炼制方法极其残忍。需要九十九名未出生的婴儿心头之血配以种种珍贵的天材地宝方可炼制而成,极为稀少。
乃是一些觊觎特殊体质武者天赋的邪道武者弄出来,专门用来对付体质武者。这种换灵宝玉可以汲取体质武者与生俱来的庞大本源,将这些本源灌注于己身,从而洗练根骨,使自己天赋暴增。而被汲取本源的体质武者则会修为全失,命不久矣。
不过这种方法会造成天赋本源巨大的损耗,即便成功,其天赋依旧难以与体质武者相比。
而且这种邪术曾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许多体质武者遭殃,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世家大派的子弟,诸多大势力震怒,故而这种邪术被明令禁止。
不过大多数武者皆是自私自利之辈,只要不被发现就肆意妄为,顾流云就是这样的人。
况且他身后是会稽顾氏,势力庞大,更是将这道禁令置若罔闻。而李月兰若是出生在名门大派还好,自然无人敢打她体质的主意。可她不过一小城富豪之女,又有谁会冒着得罪会稽顾氏的危险替她出头呢?
最终,在顾流云的谋划下,李府满门被灭,李月兰的本源尽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李月兰轻声的述说着,语气淡然,好似全不在意一般。可她紧紧抓住衣袖的双手微微颤抖,难以想象,这个少女究竟经历了怎么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