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一期‘恰同学少年’销量陡增,话题度也高,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做几期关于学生的主题。”
“我也这么觉得。”
“毕业季,恋爱分手季,工作季,这个时期有太多事情可以写了。”
办公室里,编辑们讨论着选材方向,姜瑶听到她们提忱琢的名字,原本翻开杂志的动作顿时顿了顿。
她轻咳一声,说:“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选题要跟之前不冲突,不无聊,还需要加一些新的元素吧。少贩卖焦虑,别往新媒体那方面靠拢。”
杂志的主题一直是客观且向上的态度,姜瑶和当时的主编一个心理——
不要过分追求销量而失去了原本的真意。
王编辑说道:“我持相反意见,我认为新媒体没什么错,人家做大家爱看的,说大家想听的,才受欢迎。纸媒式微难道仅仅是因为电子版的冲击吗?我看人家知音体卖的也挺好。”
“老王说的是有道理。”魏莱在一旁附和,“但是也有缺点,短暂的吸流量只会导致我们的杂志和那些厕所文学没什么区别。”
“所有的行业走向都在告诉我们,不改变,就灭亡。
不要瞧不起你们口中的厕所文学,你们也看到今年倒了多少家杂志社了,我们虽然有根基,但是销量一年不如一年。现在都提倡碎片化阅读,谁还有耐心看一些抓不住眼球的文章?”
王编辑同其他几人是姜瑶的前辈,在她进这家公司之前就兢兢业业为杂志社工作。
姜瑶坐着主编的位置,却不代表她能忽视她们的意见。
她点点头,没有反驳。
毕竟王编辑说的也有道理。
“那关于学生的选材,我们保留,大家讨论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好。”
“那我再来说说吧。……”
早晨一场会议结束,姜瑶有些疲惫。她没吃早餐,下了会议这才匆匆忙忙插上吸管,喝一杯半凉的豆浆。
“咕噜噜……”
姜瑶顾不得肚子,开始整理选材,把早晨大家提议的精华部分重新打了一遍。
早晨忙忙碌碌,连手机都没时间看,以至于忽略了消息。
直到中午午休时间,大家都开始定外卖,姜瑶捂着空荡荡的肚子,饿得有些发慌。
打从当主编之后。
头发开始掉了,胃开始被怠慢了。
距离中年危机也不远了。
她捂着昏沉沉的头,拿起手机订餐,顺便给忱琢回消息。
每次一到工作日基本上就很少见面的两人,只能靠微信聊天和偶尔的电话维系感情了。
姜瑶:“在吃饭吗?”
忱琢:“刚下课,正准备去食堂。你是不是还没吃。”
姜瑶:“在吃了!”
忱琢:“撒谎。拍照给我看。”
姜瑶:“……”
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上一次的温泉之旅玩得并不开心,姜瑶只怕给他留下阴影。她想了想,不如周末约忱琢一起出去玩好了。
正想着,忱琢补上一句。
“等会和班长小食堂聚餐,商量周六班级活动。”
姜瑶迟迟哦了一声。
她差点忘记,忱琢是个学生,有自己的社交圈,一群学生出去玩理所应当。
姜瑶默默把周末出去玩的话咽下去。
姜瑶逐字删除,又重新回复:“正好,我周末也有事情要忙。”
大龄姐姐的矫情和尊严,仿佛必须要这样回复回去,才能显得她不占下风。
手机另一边,来来往往的学生之中,忱琢的存在尤为惹眼。
他一手抄兜,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唇抿了抿。
——要忙?
忙什么呢?
和谁忙?
只是这种话问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幼稚,他只好压下去突然泛酸的心情,当做无事发生。
姜瑶周六当然是没有事情的。
像她这样的阿宅,再加上温冬茹也宅,两人一年四季的活动屈指可数。大多都是逛商场,买衣服之类。
万达之类的商场几乎承包她们两人的所有外景活动。
所以,当姜瑶提起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温冬茹表情很是震惊。
她咬着养乐多的吸管,伸手探姜瑶额头上的温度。
姜瑶无情地啪地一下拍开。
“我没感冒,我没疯。”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提议?”温冬茹很是纳闷,“以前我说去外面兜风,你都说紫外线太晒。那天去游乐场你里三层外三层的物理防晒还要补防晒霜你忘了吗?”
“你话真多。”
姜瑶异常淡定地说:“出门玩和防晒有冲突吗?抗衰老没问题吧。”
“姐妹,你这是为了我吗?我好感动!”
“你想多了。”
她只不过是有些硬撑着的意思,免得忱琢问她在干什么,她却连个编造的理由都没有。
温冬茹的姐妹拥抱扑了个空,趴在沙发上无情流泪。
她指出关键问题:“你怎么不跟忱琢出门了?我以为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呢。”
姜瑶闻言侧过脸,轻咳一声。
“他有班级活动要做。”
“我就知道!”
“喂,平常叫你出门你都说要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好嘛。”
温冬茹理不直气也壮:“我是那种人吗?游戏哪有姐妹好玩,不可能!什么吃鸡,什么农药,什么痒痒鼠,人家都不会玩!”
姜瑶:“……”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用户了。
温冬茹软磨硬泡非得知道忱琢去哪玩去了。姜瑶拿她没辙:“你干嘛非要跟他凑热闹?”
“姜瑶,我跟你讲,我就是受够了异地恋的苦。两人距离太远,圈子不在一起,很容易出问题。
像你这样周末才见一面的,还都是在外面,你压根不知道他的生活环境啊。”
温冬茹谆谆善诱,就像是勾引夏娃的毒蛇。
“你不想知道他的朋友都是什么人吗?你不想知道会不会有小女生对他勾勾搭搭吗?”
姜瑶翘起腿,翻开一本杂志:“不感兴趣。”
“你就嘴硬吧。”
温冬茹感慨一声:“男人啊,迷一样的生物。”
晚上睡觉,姜瑶回到房间放空大脑,躺在床上发呆。今天算不上睡得很早,却毫无困意。
温冬茹说得对——
事实上,温冬茹那件事对于她的冲击力,后劲绵长,是姜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十几年的恋情也很有可能是一场虚妄。
如果可以蒙骗,对方能做到毫无破绽。
说到底,方闵越不过是看不上温冬茹了,也就不再掩饰,不再需要耐心,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话来。
要不然,为什么之前就一星半点都看不出来呢?
无非是下定决心,跟温冬茹没有未来可言罢了。
姜瑶又是微微叹气。
爱情这东西,真让人捉摸不透。
方才温冬茹提到的那些事情,她难道没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法吗?她的脑海也曾浮现林弯弯那样如花的清纯笑脸。
姜瑶翻了个身,手突然碰到摆在床头的傻兔子。
她愣了一下,将兔子摆正了。
自己什么时候也像小女生似的,开始珍惜这些不值钱的毛绒玩具。姜瑶自嘲,盖住被子,闭着眼睛睡觉。
同样是悠长的深夜。
有人欢喜有人忧。
a大的学生宿舍,忱琢正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手机翻聊天记录。
最近姜瑶明显跟他聊得少了。
尤其是今天,晚上寥寥几句,就说要睡觉去。
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认识什么人呢。
会不会开始觉得他这样的学生无聊。
忱琢回想起姜瑶谈工作的时候,眼神里有星星闪烁,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
忱琢侧过脸,半阖着眸子假寐。
他能承认什么呢。
因为不存在的想象而心生嫉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