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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向外面看去，外面几乎看不到建筑物，只有一架南航的飞机缓缓向航站楼这边开了过来，镶在跑道两旁的灯，则在机尾的后面无限向远方延伸着，如果这也是一条路的话，我很想知道它的尽头到底在哪里，而人生的尽头又在哪里？
“余味，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现在在想什么，能和我聊聊吗？”
我这才回过神，发现贝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从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中，我能感觉到有为唐果鸣不平的成分，她觉得唐果这些年在我身上的付出，终究是付出错了！
“你真的觉得我从来没有在唐果和茶小清之间做过努力吗？……我做过，要不然在唐果第一次遭遇舆论危机的时候，茶小清为什么会花天价去为她和前公司的对赌合同买单？……茶小清对唐果已经很宽容了，是唐果自己不愿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她甚至觉得茶小清一直在迫害她……可她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不是茶小清出手相助，她现在过得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肯定不会安宁，那些没完没了的债务会逼死她的！”
“所以，你觉得在茶小清和唐果之间，错的那个还是唐果？”
“是，这个观点不会改变……但是在我和唐果之间，确实是我亏欠了她更多，如果没有她当初的鼓励，我可能早就被巨大的精神压力给弄垮了，更不可能会有今天的成绩，是唐果成就了我。”
“你心里还能记住她的好，就好。”
我点了点头又陷入到了沉默中，但是我的思考并没有停止，我觉得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另一个唐果，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她对我的付出，把她当成了必须要去消灭的敌人，这和唐果对茶小清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两样。
我因此而陷入到了巨大的迷茫中，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去正确处理和唐果之间的关系。
……
飞机起飞了，我努力探着身子向下面望去，原来飞机跑道的尽头并不遥远，它只延伸到了一堵墙的前面，便戛然而止，可是对于飞机来说，这却不能算是尽头，因为在飞机飞向天空的那一刻，这更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
下了飞机以后，我和贝娜一刻也没有耽误，我们直接打车去了“青芝坞”，在路上的时候，贝娜又试图和唐果联系，但一直都没有得到唐果的回复，贝娜有些无助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说道：“你确定她会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搬走。”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就说我们在青芝坞的门口等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我这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拨通了上次唐果打给我的那个号码，过程中，贝娜一直很是紧张地看着我，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这么远赶到杭州，谁都不想无功而返；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这个号码已经被提示注销了。
贝娜有些沮丧地靠在了汽车的椅背上，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那应该是唐果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去厦门找你吧，回杭州后，她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换了。”
“我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青芝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们不可能一家家的去找吧。”
“到了再说。”
……
深夜两点，我背着肩包，贝娜拎着行李箱在“青芝坞”的门口茫然四顾，这次，我先开口对她说道：“找个客栈住下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明天早点起床，然后在这附近问问，只要唐果长期住在这儿，我们就肯定能问到。”
“唐果不是有逛夜店的习惯嘛，说不定再等十分钟就回来了。”
我在夜色中点了一支烟，然后习惯性往唐果可能会出现的那个地方看了看，此时的杭州也已经有了春天的感觉，虽然整个人很疲倦，但那种植物在春天里复苏的味道，却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我也想再等等……
不想，贝娜忽然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又对我说道：“唐果她不是怀孕了嘛，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去逛酒吧了，还是听你的，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吧……”
可这个时候，我却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在想着还有没有其他见到唐果的可能性，因为我想在今晚就解决这个麻烦，明天才来得及赶回去参加可可人生中第一次直播带货。
不，准确说，已经不是明天了，是今天，现在已经过了深夜的12点，我当即便有了一种紧迫感。
我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转身将烟头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里，也就是因为这个转身，我发现对向车道驶来了一辆出租车，而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那个人，正是唐果。
她果然还是没有改掉喜欢逛夜店的毛病，即便已经怀了孕。
贝娜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唐果，她先是推了推我，然后又快步往唐果那边跑去，我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三个人，反倒是唐果先开了口：“娜娜，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又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面色深沉。
贝娜用责备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呀，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都不回。”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那部手机。”
“你又去逛酒吧了？”
不等唐果回答，我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没有去酒吧，因为身上没有一点酒的气味，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我没有去酒吧，刚在医院打完点滴。”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就是头疼发热，也不算严重，医生说好好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晚了，也没有一个人陪你吗？”
“是啊，这么晚了，谁能陪呢？”
说完，唐果强颜笑了笑，又干咳了一阵。
我心里因此而难过，我想起了我们之间的另外一件事情：大概是一年半前，那时候齐菲刚从我的身边离开，精神接近崩溃，恰巧又赶上公司裁员，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是最后被淘汰的那一批，为了不失业，我只能拼命工作，争取让自己的业绩好看一点，在精神和肉体都遭遇了双重的折磨后，不堪重负的我，终于倒下了。
那次，也是夜里的一点多钟，唐果在夜店也玩到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告诉她自己生病了，正在医院吊水，她问我在哪个医院后，便挂掉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醉醺醺的她来了，她给我带了一份卤煮和一份海鲜粥，当我捧在手上的时候，温度几乎没有流失，当我看见她把羽绒服敞开，用纸巾擦里面的油渍时，才知道她一直把它们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面，餐盒上的温度，是食物本身的温度，也是她的体温，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能吃上一口热的。
那天夜里，她陪我聊了很久，也开导了我很久，核心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有钱了，就一定会收获爱情。
没过多久，公司被裁的名单便出来了，我并不在其中。后来，武小海告诉我，在我生病请假的那两天，是唐果帮我维护了客户，为了能让我有业绩，她又是给客户送礼，又是请客户吃饭，最终才有了成交，也得以保住了我的工作。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我的心态开始有了质的变化，我告别了曾经的消极，一举在后面连续两个月拿下了公司的销售冠军。
这一刻，看着唐果苍白的脸色，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我一直不愿意去回忆和唐果之间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就是怕对她生出这种愧疚之情。
我在想，如果在某个时间点，我能关心她，说几句柔软的话，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
……
“青芝坞”里面，一个彻夜营业的咖啡店，贝娜和唐果坐在了一起，我坐在她们对面，尽管谁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气氛却有些凝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唐果交待避孕套的事情，就一直喝着东西。
“余味，这个事情果果不应该被蒙在鼓里，我们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所以该说的时候，还是你说吧。”
我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然后又看了唐果一眼，她正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心里突然一虚，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说不出口了……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改变了话题对她说道：“唐柠一直联系不上你，所以就把奶茶店的分红放在我这儿保管了，这张卡里有十万，你拿着吧。”
唐果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用更加疑惑的目光看着我，问道：“你们大老远的来杭州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见我实在不愿意开口，贝娜叹了一声，接过话说道：“果果，在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之前，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呃……你和谭丙坤有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什么你自己想象的天意，你从我那儿拿走的避孕套，被余味动过手脚，他在上面扎了孔……本来这些避孕套，是他打算和茶小清用的，谁知道被我撞见，我就把它们全部拿走了，然后放在了你住的那个房间柜子里……这件事情，我和余味都有责任，所以我们连夜从杭州赶过来，就是希望你能三思。”
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