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咬了一口滋滋冒油的大腰子,因为太烫,丝丝哈哈地吸着凉气,咽下后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大腰子的味道,以后我肯定常来,绝了。
老板娘把小半瓶的啤酒一口喝光,去开另一瓶,汉子提醒道:最后一瓶。
知道知道!磨磨叽叽的,老板娘说着下意识地挠了挠腹部。
这个动作被汉子捕捉到,他表情凝重地道:是不是又犯病了?
没有!老板娘手拿开,继续喝酒。
汉子过去把酒瓶抢下来,行了,大夫都说了,喝中药期间要戒烟酒。
老板娘看汉子紧张又心疼的样子,不再坚持,那你喝完吧,反正都打开了,总不能倒了,说完她就靠在墙壁上,望向被两侧房体分割出来的窄窄一条的夜空。
这时屋子里的客人有人喊着结账,老板娘站起来,冲陈卓道:凉了就让他给你热热,羊肉凉了不好吃,说完就开门进了屋。
好嘞,陈卓已经开始吃第二串大腰子,味道是真不错,即使在东北,也能算非常优秀的烧烤水准。
汉子看了看手里的啤酒,又看了看陈卓,仰头就往嘴里灌,一瓶啤酒一口气喝光,喝完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他把酒瓶放在地上,默不作声地去拨动炭火,准备收摊了。
陈卓把手上的肉串放过去靠着热力保温,手上只留一串,一口撸半串,肉串儿也不错,好手艺!一边撸着串儿,他又找个新话题,大哥,大姐得了什么病啊?
十字路口的中医院看的,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寒痰、血燥什么的,最后给开了些中药,汉子把无法再二次使用的炭渣子扒拉到肉串儿下面,再给大炭块浇水,嗞啦嗞啦地冒着白烟,明天还能再用。
买完单的客人一身酒气地走出来,陈卓望着冲天而起的白烟,再看看屋中忙着收拾残局的老板娘,有些感慨地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现在有点儿像大学生了,汉子瞅了眼陈卓。
陈卓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撸串儿,等他最后一串儿撸完,汉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光,算账。
两瓶啤酒六块,串儿二十八,三十四打八折,二十七块二,汉子的算术很不错。
陈卓递过去三十,走啦。
汉子接过钱,多出来的,下回你来算给你。
没毛病,走啦,陈卓潇洒地转身,走向右边的胡同口,他可不想再走回去了,打个车算了。
陈卓的背影刚消失在胡同口,老板娘就收拾好走了出来,看陈卓不见了,问道:小老乡走了?
嗯,走了,汉子把手里的三十元钱递给妻子,欠他两块八,下回再来记得给他八折,再减掉。
你可真死性!就收人二十就不行吗?老板娘收下钱,进屋洗手,等会儿咱们包饺子。
汉子也不吭声,把盛放肉串的泡沫箱子搬进屋子里,再把烧烤炉子用铁链子锁在防盗窗栅栏上,跟着老板娘进了屋。
陈卓站在路边准备打车,手机铃声就响了,拿出来看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喂,你好,哪位?
老三,是我,佟轩丞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现在有空吗?
陈卓道:咋的?被你家老爷子一顿臭骂?想跟我喝两杯?
佟轩丞道:挨骂倒是没有挨骂,我老爹喜欢冷暴力,只打过我哥,没打过我。喝一杯倒是很想喝一杯,但你得到我家来。
啥意思?你家有82年的飞天茅台?
这你算问对人了,我家别说82年的飞天,76年的都有,佟轩丞语气倒是很轻松,我爸邀请你来我家吃晚饭,要亲自感谢你。
这么隆重吗?陈卓预想过佟家老爷子会找自己,只是没想过这么快。
赶紧的吧,我妈都做好一个菜了,佟轩丞催促道,哦,对了,别开车了,跟我爸吃饭肯定得喝点儿。
行,我打车过去。
陈卓帮佟轩丞没有什么功利心思,考虑的那么周全,也完全是出于兄弟情义,但事后他是有过考量的,按道理来说,一个身家迫近亿元的大老板对救了儿子的陈卓应该会有所表示,毕竟自己挽救了险些掉入坑里的佟轩丞,也就等于挽救了佟家的未来。
做钢材生意的佟家,对陈卓来说,会是一股非常重要的助力,疯狂基建的未来二十年,钢材不可或缺。
在陈卓的指挥下,一辆夏利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佟家那个胡同口。
非常不幸的是,这位司机也是一位99协议的成员,好在陈卓因为要指路,可以打断司机师傅对99协议的描述,以至于整个过程并没有让陈卓崩溃。
下了车,陈卓还在琢磨谣言的可怕,经过这一点时间的发酵,关于99协议的整个故事构架比之他的1.0版本已经有了非常细致的完善,对各方面的描绘已经开始往细节层面延伸,堪称2.0版。
这算不算一场非典型社会性实验?陈卓喃喃自语,不知道二十年后,这关于99协议的故事,会被演绎成怎样的版本?
看这个趋势,拍成电影都有可能吧?网飞最乐意干这事儿。
胡同尽头的朱红大门打开了一半,一道消瘦的身影正在门口站着,佟轩丞这幅身板的辨识度实在太高,绝不会认错。
陈卓走过去,二少爷吉祥!
佟轩丞迎出来,笑骂道,你丫别寒碜我了,要是被我家老头儿听到,又少不得多挂我几天,在我家最可怕的不是老头儿发火,而是老头儿隐而不发,天天拿冰冷目光看你,生不如死!
听起来很恐怖啊,陈卓笑道:可我看你在学校的德行,也不是很低调啊。
那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装逼。
少特么忽悠我,你一个人的时候是特么怕打不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