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薏尚还在怔愣间她的贴身丫环加侍卫松子就已经等不住的掀开了珠帘进来了。
“祖宗,所有人都等着您了,您别闹了成不成啊?”
这就是真的要成婚了。
时清薏瞬间只想双手抱住椅子打死不撒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我拒绝,我不要,放我一条生路的抗拒气息。
“齐小姐已经到了,好殿下,再反悔不成了!”
松子已经快被急哭了,以前再怎么风流任性都不是事,现在赵将军死了剩下羌谷关还要倚靠齐家守备,这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殿下亲爹真是皇帝老子也不好使啊。
松子少年时是皇室暗卫营里出来的,力气奇大,曾无数次救风流皇女于危难之际,这会儿随手一扒拉任性的四皇女当然没有任何阻碍。
守备府的人都急疯了,这大好的日子误了时辰多不吉利啊,原本这婚事该过宗庙由皇帝下旨赐婚在燕京城里操办,但眼下事急从权,这些虚的以后再说,先把两家拉到同一条贼船上再说。
时清薏被人群簇拥着往前,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又百口莫辩。
四皇女时清薏是燕京里有名的美人,此刻一身红衣如火,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就是不笑也平白带了几分笑意,着实是生了一副艳冠燕京的好样貌,怨不得她四处留情,欠了一屁股情债。
松子死死钳制住时清的胳膊,苦着脸低声下气的哀求:“好殿下,好祖宗,这亲事到了这儿就是不成也得成了,齐小姐是齐家嫡女,有权有钱的......”
“我们多穷啊,殿下忍忍,海阔天空。”
殿下可真是变心比变天还快,前两天还非齐小姐不娶了,今天就死活不肯成婚了。
时清薏听着自家侍女卖主求荣的话一阵心梗,再有钱也要有命花啊。
“这亲,成了不了了......”
作为这门婚事忠实拥护者的松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旨意都下来了,您不成可是抗旨啊,我的好主子,今儿就是阎王爷来了,这婚也不能......”
她话未说完,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
松子呆了一下,下意识的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往下瞅了一眼。
时清薏站在二楼阁楼的楼梯处,身侧围了一溜的侍女护卫,一只丹凤金钗歪歪斜斜的插在髻边,三千青丝如墨,一身红衣像一阵燃烧起来的火,烧的屋檐下的人一腔真心都燃成了灰烬。
一身程亮银甲上刀痕斑驳,血从黑色的甲胄里渗出来浸湿了大片砖石,一头长发混乱的披散在肩头,不知是她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从脸上星星点点溅满了脖颈。
更为骇人的是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似乎是个蛮夷首领,血已流尽了,乱发里一双怨恨的绿色眼睛恨恨不能闭上,直直盯着在场所有人。
“杀人了!”
胆子小的夫人贵女们早已吓的花容失色,尖叫着后退,剩下的四散逃逸整个守备府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外界一片混乱却似根本无法影响这个人分毫,赵阿今就站在紫藤花架下一寸一寸慢慢地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阁楼上盛妆的姑娘,仿佛看痴了一般。
许久,才有滚烫的一滴眼泪随着血冲刷过脸颊,她手里提着那个鲜血淋漓的头颅,仰首看着她心爱的姑娘。
在漫天黄沙里厮杀奔逃三个日夜,她的嗓子都已沙哑的不能听,人全靠着那口气撑了下来。
“阿慕,”那声音像是浸透了风沙与坎坷,嘶哑犀利,一字一顿,“我把聘礼带回来了——”
那张镌刻着风沙和刀口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也许是迎着耀眼的眼光莫名又有几分灿烂,在那温柔灿烂里又有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冷。
她手提蛮夷将领的头颅,像是捧着一束鲜艳的花去见她的心上人。
“所以阿慕,你什么时候和我成婚呢?”
她一步一步踏上阁楼,挡在时清薏身前的松子在这种真正征战沙场的蛮子手底下根本不是一合之将,于是眼睁睁看着那阎王一步一个血印走了上来。
既是聘礼自然要亲手交给阿慕的,她伸出一双满是刀口将那人头捧到时清薏面前。
时清薏:“......”
她只想喊救命,在血肉模糊的头颅冲击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没退开,因为赵阿今闪电般捉住了她的手,她只稍一动弹,那股仿佛从尸山血海当中出来的血腥气就扑了上来。
赵阿今蹙着眉,看着面前盛装的女子裂开了嘴角:“你,怕我?”
这不是废话吗?你拿个人头当聘礼谁不怕啊?时清薏虽然心里不停吐槽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嘴角忍不住小幅度的抽搐。
赵阿今见她不说话也不急,哐当一声扔了脑袋就用那只血淋淋的手逼近了来,时清薏都以为她会直接掐死自己的时候她突然笑了,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扶了扶她鬓角歪斜的凤钗。
手上鲜血恰好点在凤钗赤金凤凰的眼上,比玛瑙更为灼目,仿佛凤凰泣血。
赵阿今抚摸着心上人华美的发髻,她美的犹如画中之人,想笑一下眼泪倒先一步下来了。
“阿慕,你今天好美,是为我准备的,对吗?”
下一刻手上骤然使劲,硬生生身前的人直接按进了自己染血的胸膛,她声音极低沉,阴桀如阴影落下。
“婚事,照旧——”
只不过,换了一个人而已,这场婚事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高堂父母俱不在,只有一颗人头在侧,赵阿今按住时清薏的发髻,强按着她拜堂,时清薏待要抬头又被一股怪力压下去,最后一拜摁下,身侧的人颤抖了一下,突然歪倒在地。
那一袭灼目的红委顿在赵阿今怀里,鲜红的嫁衣沾染了血迹,她刹那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扯住了心神。
似哭似笑的搂住那个人,眼神空洞无神,简直快要又血泪落下:“你,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
你就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我成婚吗?明明是你,你说只要我活着回来就跟我成婚,陪我回家的......
“阿慕......”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像又把这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咬进血肉,撕扯着让她一步都不能走。
赵阿今心中像起了一场绝望的风暴,誓要把一切都撕扯的干干净净,冷不丁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你倒是放手,让主子去看大夫啊,”松子忍着害怕一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奋力扒拉,“主子一向有心悸旧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再不放手主子若是真出了好歹——”
这哭哭啼啼的声音叫赵阿今勉强回过神来,那垂死灰败的瞳孔渐渐亮了起来,连忙就要起身把人抱起来去看大夫,不知牵动了怀里哪一处伤势又砰的一声摔落了回去。
赵阿今在外厮杀了整整三日,是当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身重伤回来又经历这样的背叛早已心力交瘁,拜完堂那口气也没撑住,轰然倒下时还不忘把时清薏护在怀里。
生怕她摔个好歹出来。
这下不仅是时清薏的狗腿子们急了,赵阿今的弟兄们急的更厉害,一连串的喊将军大夫,一阵人仰马翻过后终于把两个人都抬进了客房。
这场兵荒马乱的婚事也终于滑稽的落下了帷幕。
——
时清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边关日暮的夕阳落在羌谷关的城墙上,贫瘠的土地上坚强的生着几颗沙枣树。
夕阳落下,她还有些恍惚,身旁的松子已经红了眼睛。
“主子,您可终于醒了,”松子拎了个小包袱打开窗户就扒拉着时清薏准备跑路,一边开窗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赵阿今那个疯子把守备府所有人都杀的杀关的关了,现在府门外头一溜的人头,二殿下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我收拾好了细软,松子今儿就是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也要送您出去!”
话音刚落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外间冰凉的月色落了进来,衬的松子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你们准备去哪儿?“
外头站着的是赵阿今的心腹,跟她同一个村儿出来的堂弟赵林,此刻看着这俩人眼里几乎是一片怨毒。
三天啊,他们一万人出去的,情报上说对面蛮子只有五六千人,结果整整翻了三倍,三万人把他们跟包饺子一样困在沙漠里头,若不是赵将军凭借地势之利带他们杀出重围,现在的他们就是一把枯骨埋在黄沙里头。
“你们准备跑到哪儿去?”
那种杀过人的戾气几乎叫人胆寒,松子平时看着怂兮兮的,这下子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一双眼睛蓦地沉凝起来,手中断刃刹那间就要出鞘。
宫中暗卫营出来的如何会是废物?只不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被强行扒拉出被窝的人方才是像清醒过来了,抬起头瞧着他们。
她生着一副绝佳好相貌,眉目昳丽传情,此刻只着一身单衣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单纯青涩之感,像是从未经历过世事磋磨人心险恶的小姑娘。
她拉着自己的被子害怕的看着他们,清而亮的眼睛在暗夜里轻轻一眨就像是要掉眼泪下来,活像被人欺负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
赵林脸皮抽动了一下,恶狠狠的抽出刀:“别装傻——”
几个字的功夫,时清薏眼睛里就已经酝酿好了泪意,床上女子突然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
“阿今呢?阿今在哪里?呜,你们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众人:我不是!我没有!将军听我解释!救命!有人碰瓷!
小时:大时做的事关我小时什么事?(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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