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结实实的扑进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少女身上有灵药清新的馨香,慕寒衣的鼻子在少女的肩膀上轻轻蹭过。
“清薏!”
矜持的小公主抱着她,莹润白皙的耳垂涌上一抹极淡的红。
天之院的院长是母亲的挚友,她是天之院如今最出色的弟子,因此时常跟着过来。
大人们在一起谈论着大陆形势,少年们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时清薏刚想推开怀里不知道羞的少女,少女柔软的身躯便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只有一双爪子乖乖抓住了她的腰带。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声音也软软的咕噜着。
——是一只可爱又软萌的白色小老虎,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奶生生的,四只短短的腿腿乖乖抱住时清薏。
闾丘吕连忙赶过来,气的不行:“你!你!你!”
你怎么这样啊!!
不知羞!还扒拉人家!
小白虎朝他呲呲牙,软绵绵的呜呜叫了两声被少女柔弱的手轻轻抱进怀里。
为了让人族安心他们想了个法子在刚生下来时就祛除了两兄妹的大部分魔性,剩下的二人平分。
慕寒衣魔性未褪尽失了龙血变成了一只软乎乎的小老虎,闾丘吕的本体则成了一条虺。
趁着时清薏不注意小老虎扎进她怀里不出来了,一边轻轻蹭蹭软软香香的领口,一边朝哥哥呲牙。
时清薏摸摸她头顶软软的虎毛,有些忧心的模样:“寒衣怎么这么大了还学不会化形啊?”
听见这话小老虎缩起爪爪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藏进了时清薏的怀里,咕噜着呜呜两声,像是在控诉着清薏欺负人。
自从被胎中抽去一半血气,她的魔族天赋就有些受制,化形自然慢些。
虽然,她实在慢的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时清薏不免有些愧疚,从袖袍里掏出两颗鲜艳的糖果:“寒衣不难受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闻到香气的小老虎探出头来,用爪爪把糖分成三份,勉为其难的给了一颗给讨厌的哥哥,剩下一颗喂给清薏。
闾丘吕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抽,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白虎啊!
明明炎烬白啸虎在七十二族里面也排名前十,成年就是一域之王好吗?明明四五岁就学会了化形满山头的跑,现在十几岁了还天天装呆萌让人家抱!
真的是——
愤愤不平的闾丘吕嘴里被塞了一颗糖,瞬间觉得也不是不能忍,毕竟妹妹这么可爱还是不能扔掉的。
天之院院长最终决定在瀑布尽头再住些日子,毕竟这里灵力充裕,时清薏作为跟随而来的弟子自然也暂时住下。
夜色渐深,练完灵术回房洗漱过后的少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头,洗到一半时突然眉眼一凝:“谁?”
长剑挑开帘子,灵光乍现,露出里面一个轻轻摇晃的尾巴尖尖,白虎咕噜咕噜两声,两只爪子捂在眼睛上,没听见声音又悄悄移开一点偷偷看过去。
发觉人已在榻边的时候嗷呜一声,厚厚的绒毛掩盖了泛红的耳朵尖:“呜,清薏,我不是故意的......”
时清薏:“.......”
小老虎卷起被窝缩进最里面,打死不肯出去。
最后成功赖在了时清薏怀里,她委委屈屈的控诉:“哥哥嘲笑我变不回人形,呜,不想回去,清薏收留我嘛......”
大晚上修炼莫名背锅的闾丘吕打了个喷嚏,恨恨的骂了一句小白眼狼——明明你进不去阵法,还是我帮你破的阵!
两兄妹各有所长,慕寒衣对魔族万法哪怕是有限制依然突飞猛进,而闾丘吕则对人族典籍一往情深。
头一天抱在怀里的还是一只小脑斧,第二天醒来时怀抱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少女,少女咬咬她的脖颈,亲亲舔舔,这里盖一个章那里盖一个戳。
时清薏睡的迷迷糊糊,还要清冷克制的问她在干什么。
小老虎可怜巴巴的张开嘴巴:“清薏,清薏,我的小虎牙长出来了,好难受呀。”
时清薏眼底清明两分,看着毫不设防的小老虎眼眸深了深,清晨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我给你看看。”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小老虎还是心虚的张开了嘴巴。
纤细的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她藏在里面的小虎牙,慕寒衣全身上下一个激灵,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咬住了时清薏的手指。
两个人同时一愣,良久,慕寒衣动了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少女莹润的指尖,像在咬一根磨牙棒。
魔族排名前十的猛兽这样磨牙的时候是进食的先兆,换是所有人都要闻风丧胆,时清薏却一动不动,半晌,突然笑了笑。
刚刚还神色认真的少女往后倒下去,长发披散,声音懒懒:“你的小虎牙都长了多少年了啊,还痒痒?”
“娘亲说快成年了要进食就会痒痒!”被戳破谎话的小老虎梗着脖子不依不饶,“清薏你快看看我、看看我!”
时清薏被她缠的没办法,突然仰起头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她一下:“小骗子,好了吗?”
烟霞的颜色悄然爬上了少女的耳朵尖,慕寒衣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了,闾丘吕气的大声嚷嚷:“臭寒衣你别想逃课——”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片刻后大叫一声,眼睛就红了。
“我xx个xx!慕寒衣你才十四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为了避免妹妹早早把自己给扔出去,闾丘吕严肃的跟她训话,你以后可是要去当炎烬白啸虎一族魔王的人,你以后可是要有佳丽三千的人,你怎么能在这里被阻断脚步!
他说的口干舌燥,回过头慕寒衣撑着下巴扯他袖子:“哥哥——”
闾丘吕警惕:“嗯?”
“你今天可以帮我破开清薏阁楼的灵阵吗?”小老虎歪着头,可可爱爱的看着他。
闾丘吕气的两眼昏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了。
十六岁那年小公主被人追求到了瀑布,甚至扬言要把瀑布种满小公主喜欢的灵花,小老虎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宣誓主权,说,清薏是我的。
闾丘吕嫌弃她丢脸,问她有什么凭证。
慕寒衣梗着脖子说:“清薏亲我了,就是我的!就要嫁给我!”
赶来瀑布的时清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后来无声离开。
慕寒衣有点难过,变成老虎消沉了很久,尾巴都无精打采的低垂着,闾丘吕甚至变成了丑丑的原身都不能逗笑她。
日子总这样悠闲又自在,慕寒衣十八岁的时候成功进阶魔王,要被送去魔族拥有自己的领地镇守一方。
闾丘吕哭的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核桃,还要嘴硬:“我巴不得你走远一点了。”
慕寒衣安慰他:“你想的美,娘亲做的东西你绝不可能独吞!”
两只互相拌完嘴,闾丘吕眼巴巴的送走了妹妹。
小老虎已经长成了大老虎,威风凛凛的回过头,山川秀丽,唯独没有看见想见的人——清薏没有来送她。
慕寒衣做魔王的第一年有人族闯入了她领地里的醉尘窟,听说是个少年天才,白衣飘飘,如星如月,端的是出尘高洁,一眼万年。
她在魔宫里喝着酒不服气,这世上能当得起这样形容的分明只有一个人。
她变化成原形准备过去吓唬一下那个不懂事的人族——虽然现在人魔两族休战交好,但她的禁地是随便就能进的吗?
结果生平第一次看见矜贵的小公主露出不同寻常的神色,盘膝而坐,坐在光的下方,额头冷汗岑岑,仿佛在抵御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痛苦。
她连忙跳上去化作人形:“清薏?”
白衣少女猝而睁开双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还是记忆当中清冽又温柔的香气,在外威风凛凛的魔王浑身僵硬,被迫坐在了心上人的腿上。
少女常年练剑的腰身削瘦,腿部的线条匀称而修长,慕寒衣坐在她的膝上,被迫与她面对面。
时清薏眼底是冷热交替,嘴唇抿的很紧很紧,灵力混乱无章,慕寒衣慌的睫毛乱颤。
“我、我给你疏导灵力......”
却根本没有那个机会,炽热的唇舌压了过来,慕寒衣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时清薏才缓缓退开,离开前舔了一下她的小虎牙。
“清薏......”
慕寒衣的眼眶湿润了。
白衣少女一脸正直,甚至又凑过来吻了一下,炽热的气息敲在她的耳膜上,声音低哑。
她说:“小骗子,虎牙还痒痒吗?”
慕寒衣:“呜——”
她扶住小公主的肩膀,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老虎尾巴紧紧缠住时清薏修长的手臂,双腿缠住精致的腰线,一直到腿都软了,嗓子也哑了。
才敢委委屈屈的问她,为什么当年自己说要娶她,她就气的走掉了。
因为害羞躲起来的某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咬了一下她的尾巴:“凭什么是你娶我,不是你嫁给我?“
老虎缩缩尾巴呜呜两声,赶紧抱紧她的脖子:“我嫁我嫁!”
再强势的人面对心上人也细声细气,黏黏糊糊:“我嫁给你。”
这下换某人脸红了。
这是很长很好的一生,中间偶尔有些波折也很快解决,小公主最后还是嫁进了魔族,没有那些伤害和绝望,那些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艰难,好似当真只是年少时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她会在每一个梦醒时分陷入温暖的怀抱里,小公主会陪着她度过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她有宠溺温柔的母亲,寡言少语但永远站在她背后的父亲,还有虽然讨人厌但会把好吃的偷偷留一份给她的哥哥。
那是那样好的一生,没有悲伤也没有绝望,一直一直到岁月的尽头,她垂垂老矣,光滑的皮毛不再柔顺漂亮,她的小公主依然守候在她的身边。
她的母亲早已故去,她越来越老,慢慢的眼睛花了,动作也迟钝了,养的孩子也慢慢长大了,就连屋外的花树也换了一课又一棵。
在生命的尽头恍惚看见她温柔秀美的母亲朝她遥遥伸出手来。
”寒衣,到我这里来。”
那声音温柔又蛊惑,她的母亲还是年轻的模样。
还像是她年少的时候,母亲伸出手,她和哥哥争先恐后的牵上去,一条幼蟒一只小老虎歪歪扭扭的跟在母亲身后跑。
苍老的手掌到了一半又蜷缩起来,颤抖着:“不......”
小公主还在外面等着她回去,月圆之夜没有她在身边小公主该怎么撑下去呢?
她的母亲站在一团模糊的光晕里,声音无限轻柔:“寒衣,不要犹豫了,人终有一别,跟娘亲走好吗?很快,就能和我们团聚了......”
那声音仿佛叹息,温柔的气息像是年少时窝在母亲怀里,被轻轻抚摸过小脑袋。
“我们的一生已经很圆满了,到了最后你还想功亏一篑吗?放弃那些无谓的幻想,跟娘亲走吧。”母亲慈爱的安慰着惧怕死亡的孩子,“娘亲过来接你了,哥哥和爹爹都在等你。”
苍老虚弱的只剩下一点呼吸的人委屈的看着她:“那、那清薏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女子仿佛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温和的笑了笑:“清薏,也在等着你。”
那颤颤巍巍的手指即将搭上去的那一刻,慕寒衣突然顿住。
“等、等一下。”
她的母亲似乎愣住了,转而愈发和煦的注视着她:“怎么了?”
仿佛解决了什么遗憾,慕寒衣干枯的手掌轻轻朝母亲的手中递了过去。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像一阵风又像一捧云,她从天地中孕育而生也即将回归于天地,如春雨润泽万物,如春风吹散生机。
仿佛原本如此也亘古如此,她来人世走一遭,有悲有喜,有爱有恨,哭过笑过,也终将如风消逝。
光芒越来越明亮,那只枯瘦如柴的手即将触碰到温柔的掌心时慕寒衣骤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慕寒衣——”
那是一声极清冽又冰冷的声音,她颤颤巍巍的睁开眼,在以为自己即将消散的刹那。
她回过头去,背后是无尽黑暗,一身白衣的姑娘秉烛而来。
微弱的烛火映亮了时清薏的眉眼,她仿佛轻轻皱着眉头,声音疲倦又冷清,以手护住烛火,明明灭灭的微光在一片黑暗中闪烁。
可这里分明是一片浩荡明光。
慕寒衣的心骤然刺痛起来,有什么说不清的悲伤席卷而来。
“再温柔美好的幻境,终究都是假象。”
她说话还是这样伤人,仿佛根本不懂委婉两字如何写。
慕寒衣想笑,却发现自己竟是笑不出来的,她想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在这一刻,她发现她还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泯灭于尘土前,她还想要她的小公主,枯瘦的指尖即将触摸到时清明脸颊的那一刻,无尽的明光一瞬熄灭,光影急速变幻,周遭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夜幕。
虚幻的美好尽数崩塌,留下来的依然是无尽黑暗的过去。
时间在倒退,一切都是混乱的,有万年之前她的母亲杀死她、封印她、有同一血缘的亲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猎杀她、插在心里的那一剑,还有她喜欢的姑娘,她曾经努力靠近的人群,雾岚帝国,一次又一次剥皮削骨,被魔兽啃食......
最后时间停摆在年少的时光,有风携卷了奚落轻蔑甚至厌恶在屋檐下响起。
大雨噼里啪啦的敲击在砖石上,巨大的演武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少女的身上,她狼狈的在雨中低下头,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下翕动着。
——曾经的天才少年,如今只是一个人尽可欺的废物,她的灵力再也无法寸进了。
暴雨如注,远处的府邸尽头小公主的马车行驶而过,她准备好了承认一切羞辱。
在心上人的面前,接受最折磨的羞辱,或者,那些痛苦直接来自于她的心上人。
她好恨,她真的好恨,恨不能毁灭一切,恨不能让这一切都在眼前消失!
雨中的少女指尖把掌心攥出淋漓的鲜血,眼中黑气翻腾,只要给她足够的力量就能如同预言当中一样毁尽一切。
下一刻有伞撑在她头顶,有温柔的手指一点一点强行拨开她的掌心,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骄傲又乖张的小公主牵住她的手同她说:“我在。”
我在这里,所以不要害怕。
慕寒衣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背后有无尽的声音响起,有无数人企图说服小公主放弃她,甚至是怒骂,愤怒的斥责。
“你在干什么?!”
“她只是一个配不上你的废物......”
“她是魔族,她会毁灭所有......”
“她就是个疯子、是个累赘......”
暴雨如瀑,整个天地电闪雷鸣,小公主突然停了下来,慕寒衣的心瞬间沉底,下一刻有人板正她的肩膀。
小公主明明是笑着的,眼眶里却有泪光,她背离世人的目光坚定的同她说:“寒衣,我们成婚吧。”
我们成婚吧——
她愣愣的看着骄傲的小公主微笑的看着她,一面灿烂的微笑,一面泪如雨下,就连声音都慢慢沙哑哽咽。
“你愿意,和我成婚吗?”
——
万古菩提树下,虚弱的灵力残影掌心覆盖在伤痕累累的人额心,不远处秉烛而来的女子同样一身伤痕,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可怕。
“燃烧灵魂力量进入我的幻境,”碧裙女子显露出几分愕然,她的灵体已愈发虚弱快要透明,到了这一刻竟也有那么一丝失态,“你当真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你救下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
这是最后,唯一一次杀死她的机会了吗?
“你知道,她是一个疯子吗?”
不远万里穿入秘境的女子缓缓阖眸,低声开口:“我知道。”
我知道她有多疯,我知道她有多病,我知道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那又如何呢?我依然爱她。
幻境里年少的小公主亲吻了大雨滂沱里少女冰冷的鬓角,把她拥入怀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爱你,你就是不值得珍惜的。”
“——你还有我。”
幻境无疑是美好的,弥补了所有无能为力的缺憾,现实却是残酷的,可再残酷的现实和过去也并不都是永无光亮的黑夜。
在那黑暗的最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光芒的不是吗?
至少,曾经存在过。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合一!!今天没有二更了,已累瘫,稳稳趴下qaq感谢十六小天使的深水,看到评论清蒸我想的竟然不是清蒸龙龙而是清蒸螃蟹(bushi)
写织造的完美人生幻境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好像有写甜文的天赋,真甜啊,小脑斧的小甜饼(≧w≦)/
感谢在2021-09-2605:12:57~2021-09-2704: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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