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薏信不信是一回事,不去就是等死,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但是——
时清薏沉默了一瞬,皱起眉头:“萧相如今在哪儿?”
感谢那个时候的渣女行为,萧锦瑟快病死的时候她还在后花园赏花,她压根不知道萧锦瑟如今在哪里。
她从前是从来不找萧锦瑟的,永远都是萧锦瑟顺着她,寻着她来,除了放她出去这件事,萧锦瑟没有一次不是顺着她的。
侍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睛眨了眨竟然微微泛起了一丝气愤的红。
萧锦瑟看重她,留在她身边伺候的从来都是跟着萧锦瑟数年的亲信,此刻咬紧了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家相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心上人竟然连她如今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时清薏神色微冷,长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压了下来:“还要本宫再问一遍吗?”
谁知那个小侍女竟突然转悲为喜,连忙擦了擦眼睛:“殿下跟奴婢来......”
相府一开始修缮的其实并不华丽,萧锦瑟性格淡然,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如何在意。
直到后来时清薏入住丞相府,她生怕自己委屈了金尊玉贵的心上人才逐渐增加规模扩建,为此推倒了其他几座府邸,哪怕赔偿齐全,也依然招来了不少非议。
其实她所居住的院落离萧锦瑟所住院落不过数步距离,小侍女慌慌忙忙的带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萧锦瑟的院子旁边。
刚到院子门口就能嗅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有婢女在外头的竹林旁边煎药,看见那一抹朱红裙摆时愣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素来厌恶丞相到极点的长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这几天明明已经去请过数回了,每次都被赶回来,听说长公主甚至愿意去赏花都不愿意过来看看丞相。
受过丞相恩惠的武将甚至想直接去把这没心肝的人绑过来让丞相看最后一眼,谁也说不准丞相什么时候就没了,若是丞相没了,必然要她陪葬!
说是这样说,丞相难得清醒的时候却喝止了他们,那个病的气若游丝的女子倚靠在床榻上,声音嘶哑的听不清,亲信凑近了去听,听见她说的是,谁也不许伤了她。
“她愿意来就来吧,咳咳咳,不愿意来......就不必来了。”
那样一个平素在外骄傲绝顶的人,哪怕到了此刻也依然是骄傲的,只是眼底有阴翳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复又咳嗽的更加厉害,攥紧了锦绣的被褥,微微阖目,声音嘶哑难听。
“不要为难她......”
话虽这样说,那些少见的清醒时候还是会时不时往门口看去,在每一次有人进来时眼中骤然浮现光亮,又很快在看见来人时湮灭,望眼欲穿的等着那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小侍女眼眶一下下更红了,愣在当场被时清薏身后的小侍女连忙推了一把:“还不过去禀报?”
时清薏实在看不得她们这个速度,皱了皱眉直接绕过她们闯进里间,早春的天早已回温,屋里依然燃着银霜碳,药气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惹的时清薏忍不住皱眉。
贴身的丫鬟一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长公主的神色,看见她皱眉生怕把好不容易等来的人给气跑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奴婢这就去换......”
求您,别走,看看她,看她一眼......
那一瞬间的卑微让时清薏心里一下子堵的发慌,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萧锦瑟爱惨了她。
纱帘半掩,屋里的光打的并不太亮,里面的女子长发披散,半个身子窝着锦被里,半个身子被侍女扶着靠在软枕上正在喂药,看见她来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把一碗药泼在了地上。
而后便是急忙低头:“小姐,你快看看,殿下来了,殿下过来看您了......”
跟萧锦瑟最亲近的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辛夷,除了她以外也没人胆敢喊如今权倾朝野的人为小姐。
萧锦瑟当真病的极重,哪怕听见声音喊她也没办法醒过来,眼帘一直挣扎着然而却怎么也睁不开,嘴唇烧的发白起皮,气若游丝,神智不知是否清醒。
辛夷眼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殿下,您过来看看她吧......”
哪怕是此刻,语气都是乞求的。
时清薏额头青筋跳了跳,愈发感受到自己的不做人了。
辛夷生怕时清薏会耍她们玩,接过萧锦瑟的瞬间就直接把她从榻上扔下去摔死,一直紧紧盯着她。
萧锦瑟全身冰凉,时清薏皱着眉头握了握她的手,一片冰冷,哪怕是在点了银霜碳的室内也没有丝毫热气,人更是没有一点力气,直接往人怀里倒,时清薏接过了她软的没有骨头的身子,心里突兀跳了跳。
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烧的她掌心发烫,这个温度只怕已经要逼近四十了。
辛夷凄凄切切的递过来一碗药,小心翼翼:“我们怎么喂都喂不进去,殿下您能不能......”
您能不能喂一下丞相?万一您喂的她就肯喝了呢?
“这还喝什么药?”时清薏声音泛着冷意,直接挥手将药隔开。
辛夷眼底的泪光都凝固住了。
“殿下,您、您......”
这是在宣判丞相已经不行了吗?谁都知道丞相命悬一线,可是她还没有断气啊,怎么能、怎么能不喝药。
时清薏懒得看她一脸震惊,从床榻上拿了那件大氅披在了昏迷中的人身上,声音也冷了下来。
“准备一辆马车,找一个驾车稳当的车夫,里面放好碳火,外面派几个太医跟着。”
她边说边动作,仔细收拾了一下萧锦瑟的衣领,用大氅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的包住就要起身。
“您要带丞相去哪儿?”辛夷完全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失声问道,在场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还能去哪儿?带她去看大夫。”
时清薏身份尊贵,长期身居高位,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就往外走,萧锦瑟已经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本身就不重,被她抱起来一声都没坑。
“不行——”辛夷拦在门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守在外头的兵部侍郎已经虎视眈眈的瞧了过来:“当世最顶尖的太医都在相府了,不知长公主要带丞相去哪里求医?”
“当然是能治好她的大夫,”时清薏眼眸愈冷,“你们要拦着本宫?”
“臣不敢,只是丞相已经——”
“不敢就滚开!”时清薏神色瞬间转厉,她身份在那里,长年身居高位的气势也足够,眉眼间一片天潢贵胄的傲然,堵的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那个朱红宫装的美人就已经闯了出去,她神色冷厉一路上竟然无人敢拦,被她顺顺利利走到了丞相府门口。
这才有人惶然惊醒,刀剑横在面前:“丞相说不许您出去的——”
萧锦瑟好不容易把她拘进手里,相府外常年重兵把守唯一一个死令就是长公主时清薏不得离开,看不住的提头来见。
这个时候有这个阻拦就离谱,时清薏的脸色冰寒下来,这确实是死令,没有萧锦瑟点头,就是尸体,时清薏也必须烂在里头。
“宿主宿主怎么办!”系统急的团团转。
上辈子的剧情应该发生在两天以后,萧锦瑟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
江南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丞相病重的消息对于萧家了说是几乎是晴天霹雳。
丞相不过弱冠之年,甚至没有留下一丝血脉,莫说没有来得及培养下一代,便是丞相有了子嗣,萧家也未必再有这样的机遇,培育出下一个百年不出世的奇才。
萧氏毕竟是千年大族,拼尽多年积攒的人脉,好不容易说动了一位杏林圣手肯远上京城为丞相诊治。
只是这位神医性情古怪,名声在外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却宁死不肯入皇城,实在没有法子,只能让丞相出城一趟。
现在——
时清薏眼中寒光闪烁,事急从权,兵士逐渐靠近的电光火石里,时清薏骤然伸出一只手扼住丞相纤细惨白的脖颈:“萧锦瑟的命在我手上,我看谁再敢动?”
时清薏分明没有用什么力道,好巧不巧萧锦瑟正在这个时候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竟然把自己给硬生生咳醒了,一双眼半睁,一眼就看见了扼在她咽喉的手。
时清薏:“......”
系统:“......”
世界一瞬沉默,无言的泪水沿着萧锦瑟眼角滚滚而落,打在了时清薏的手背上,仿佛有烙铁印在手背之上。
萧锦瑟眼底一片阴沉狠绝,很快就只剩下一片心灰意冷的凄然。
长风吹过街道,远处有人指指点点,只听见重病的人开口,声音嘶哑的可怕,她说。
“退下......放她走吧......”
一直到上了马车时清薏依然在怀疑人生,刚好就那么巧,怎么刚好就那么巧......
萧锦瑟在马车里支撑的很艰难,这几日皇城里下了大雨,通往神医草庐的山间小路泥泞潮湿,不知什么时候磕绊到石子,马车往前冲去,丞相根本坐不稳朝前踉跄着倒。
满以为要摔在地上,却满满当当的撞在了一个怀抱里。
时清薏抱着萧锦瑟,摸到了一手的骨头,瘦的叫人心惊。
萧锦瑟清浅的呼吸洒在时清薏颈侧,轻的好似随时要失去踪迹。
谁也不知道她慢慢睁开眼,眼底一片阴沉。
清薏,还是想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萧锦瑟:她不仅想跑,她还挟持我想杀我!嘤
时清薏:………………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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