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微微一笑,“傅将军果然好眼力,雕虫小技,只是放些小贼罢了,在行家面前,贻笑大方了。”
傅远摇摇头,“陆将军太过谦虚了,你这九宫八卦阵若是雕虫小技,那天下只怕就没有什么奇技绝学了。天下能布出此阵者,只怕屈指可数。”
陆拾哈哈大笑,“花拳绣腿罢了,用来防守还行,冲锋陷阵却不实在。”
傅远陪笑了一下,没再接话,心中却在琢磨这个阵法。
虽然看上去只是怪石林立,或是亭廊十八弯,但却暗藏杀机,处处透着凶险,只怕在看不见的地方都设了埋伏。
区区一个陆府,感觉竟然比越国王宫还要可怕,傅远莫名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不告而来,独闯陆府,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傲雪心中也是涌起一股寒意,他虽然不识阵法,但耳目聪明,远胜过常人。
他一路走来,至少发现了三处明哨,四处暗哨,还有不少机关陷阱。
白傲雪暗道,若是那钱国府也似这般凶险,自己只怕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顾念和丁凌自然看不出如此多的门道,但听傅远和陆拾这么一说,顿时也感到有些紧张,这让陆府莫名地又添加了一份神秘感。
陆拾自然像是吃家常便饭一般,随意走着,随口聊着,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正厅。
陆拾的父亲陆谦正端坐在里面等着他们,身边则坐着陆拾的几位叔叔。
陆家家主不在,则有陆谦暂为主管陆府。
陆谦和陆拾虽为父子,却不怎么相像,虽然同是读书人打扮,但是陆谦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真正的大儒,学贯古今,才高八斗的感觉,而陆拾确实书生气里透着三分英气,一看便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陆谦接待公主自然也是很客气,又引荐了几位陆拾的叔叔给顾念认识。
陆谦也是二品大员,主要管理国库。
越国主要采取的还是分封制,国力有限,许多钱财都掌握在几大家族手中,而陆家主要的作用也就是平衡这些家族,确保国库充足,以及必要的战争时期,各族都会出力,也可谓是十分重要了。
而陆家的手段也比较简单,主要是垄断水运和海盐,以此来强制各家族进行交易,确保市场欣欣向荣。
陆拾的几位叔叔就长得有些千奇百怪了,有的像屠夫,有的像算命先生,还有的一看就是商人模样,他们大部分都不在朝为官,属于各行各业的精英。
陆拾介绍道,他还有几位叔叔是将军和校尉,但是这次都跟随爷爷一起出去办事了,并未在府上。
众人客套寒暄了几句,陆谦让陆拾带大家去后院转转赏花,自己先去准备晚上的晚宴。
陆拾领命带着顾念一行人先退下了。
顾念心里明白,这是让他们找地方谈事情去了。
对于营救范文和范浩一事,陆谦不可能不知,只是装作不知,全然不提罢了,万一东窗事发,陆家也可撇清关系。
当然这一举动,完全合乎情理,顾念也能理解陆谦的用意。
只怕陆家家主这次出去办事,也是有意避开顾念。
陆家既要表现出对顾念的支持,又不能表现得太过亲近,这里面的技巧把握,实在是一门艺术。
众人又绕了几个圈子,不过陆府深处的路相比外面进来时要简单许多了。
不多时走到一个小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正在休息,边上站着一个丫鬟。
不用陆拾介绍,顾念一眼就认出这是陆拾的母亲了,两个人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陆拾遗传了两分父亲的相貌,所以多了几分英气,而陆拾母亲则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了。
即便上了年纪,也是说不尽的典雅,十分有气质。
想必越王妃那种妖艳贱货,顾念对这种成熟女性莫名有一股好感。
那女子见到陆拾,笑道,“拾儿,你来了?”
陆拾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引荐顾念等人。
在母亲面前,他依旧乖巧地像个孩子。
陆拾母亲很抱歉地说道,“公主殿下见谅,我素来不过问朝野之事。他们父子俩也就从不和我细说,今天你来,我原本该去招待的,真是怠慢了。”
顾念忙客气回应道,“不用了,陆夫人。我们只是作为朋友,过府一聚,大可不必客气。”
陆母嫣然一笑,确实风韵犹存,她称赞道顾念,“念公主当真是人间角色,太子殿下真是天大的福气。若是将来我媳妇能有……”
陆拾忙打断她,“母亲,别乱说话了,您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出来也好些时候了。”
陆母淡淡道,“也是……为母老糊涂了。你们年轻人聊,我先回屋休息了。”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行礼向顾念告辞,然后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顾念也注意到,陆母说话时候,似乎有气无力,面色也略显苍茫,而走起路来更是软绵绵的,脚步虚浮,似乎身子骨不太好。
看着陆母远去的背影,顾念只听陆拾轻轻叹了口气。
顾念不禁问道,“令堂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陆拾回过神,解释道,“家母身患奇疾,只能静养,已经好些年了。所以也不敢让她过于劳累。故而没有让她接待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顾念摆摆手,“这算什么,陆将军莫放在心上。不过我听令堂口气,怕是想让你早些成家。”
陆拾的脸色有些黯淡,全然不是平日里神采飞扬,万事成竹于胸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家母自知奇疾难愈,自是希望快点看到我成家有后。只是姻缘此事有如何能够强求。有时候对的时间遇不到对的人,而有时候对的人出现了,却是在错误的时间。”
他看了眼顾念,似乎意有所指,但马上移开眼神,打起精神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些,扫了各位的兴致。还是先谈一下要事要紧。”
他挥了下手,所有下人都撤离了亭子,只留下一名男子,腰悬着弯刀,站在陆拾身后。
“这个亭子叫望月亭。”陆拾缓缓说道,“晚上赏月是极佳的位置,不过白日里赏花也是不错。”
这个亭子坐落在府中一个人造湖的中心,虽然不大,但是周围景色确实不错。
而且只有一条通道往来,不用担心周围有人能够监听。
亭内一张石桌,陆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众人围着桌子坐下。
陆拾看着那陌生男子,点点头,他立马从怀里抽出一副卷纸,然后慢慢铺开在众人面前。
陆拾整理了下情绪,又恢复到了平常淡然自若的样子,他解释道,“这张图是范文所在宅邸的图纸。我特地找到了当年翻新府邸的几个工匠,根据叙述和记忆绘制出来的。”
他指了几个标记道,“这几处都是我觉得最可能藏匿范文的地点。这宅邸年代比较久,钱国老父亲那辈便购买了。十年前经过一次大的整修。这幅图只能说是基本可靠,但并不绝对。而且不排除可能还藏有暗道之类的。”
顾念满脸疑惑问道,“既然如此不多确定性,那如何施行计划。”
陆拾叹了口气,“所以这还需要念公主冒点险。这座府邸距离王宫倒是不远,只是相对较为破旧,规模较小。所以钱国老不怎么居住。现在暂时是钱国老次子钱贵所住。”
“钱贵?”顾念依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前些日子送礼来的人之中也有他的名字。
陆拾点点头,“我们陆家与钱家平日并无交往,贸然拜访,会显得十分唐突,所以还要麻烦公主能否登门拜访一次,到时借机一探府上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