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多了尚且可以咬死大象,更何况是人了,许一凡的境界确实不低,可他进入修行界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前段时间在血炎谷一战当中,受伤不轻,外伤虽然不多,可内伤却不少,这段时间在赶路,无法好好修养,伤势至今未愈,现如今又面对如此之多的将士围攻,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本还十分畏惧许一凡的将士,在看到许一凡受伤之后,心中的恐惧顿时减轻不少,冲杀上前的人一时之间增加了不少。
盖烈说了,只要杀死许一凡,就可以官升三级,这对于行伍中人而言,那可是难得的机会,要知道,除非在战时,武将可以凭借军功上位,在平时,武将想要晋升,难如登天,只能熬资历,很多人当了一辈子兵,入伍的时候是士卒,离开军队之后,还是士卒,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另外,最吸引人的是那五万两黄金,若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武将这么说,他们肯定不相信,可在关城,五万两黄金虽然很多,可也不是拿不出来,有了这笔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富家翁,只要不是败家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高坐马背上的盖烈,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喊道:“他受伤了,给我上!”
此时,在监牢内的盖庭鹜正坐在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太师椅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上扬,笑着说道:“百人敌,千人敌,万人敌,古往今来有之,你许一凡若是在巅峰时期,也是一个千人敌,假以时日,成为万人敌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如今,单凭你一人,又能杀几个呢?”
奚冠玉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此子毕竟是镇西军参将,又是不良人提司,外援应该不少。”
羊舍戦则笑着说道:“镇西军的人马早已经离开关城,留下来的将士,大多数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他们不会来驰援的,即便能,就那点儿人也不够看,无非是多一些尸体罢了。”
“那不良人呢?”奚冠玉又问道。
“他们现在很忙,忙着跟城内的那些谍子细作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
奚冠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向羊舍戦,诧异道:“你把那些人放出来了?”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人,这是我们这位参将大人教给我们的,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与其让他们无声无息的死掉,不如让他们死的各有价值一些。”
闻听此言,奚冠玉默然,下意识的看向盖庭鹜,却发现盖庭鹜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显然他是知情的。
“你就不怕事后不良人找麻烦?”奚冠玉沉吟片刻,忍不住问道。
“不良人是很可怕,可也没有传说当中那么可怕。”盖庭鹜意有所指的说道。
奚冠玉不在说什么了,而羊舍戦则开口说道:“现在唯一麻烦的,还是姜三甲那个老不死的,他若是出手,我们可就麻烦了。”
“他不会出手的。”
“嗯?”
羊舍戦略显诧异的看向盖庭鹜。
“有人去找他聊天去了,他现在忙得很,没时间管这边。”
此话一出,羊舍戦微微眯起眼睛,深深看了一眼盖庭鹜,没有说什么。
作为盖庭鹜身边的谋士,自然知道很多盖庭鹜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这场针对许一凡的围杀,就是他一手安排的,但是,也有他不曾知晓的事情。
按照原定计划,把之前他们挖出来的敌国谍子,全都放出来去吸引不良人,关城五千金武军,一千人用来围杀许一凡,剩下的四千人是用来阻拦姜三甲的,不过,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盖庭鹜否决了这个提议,说姜三甲有人会搞定,他只要杀死许一凡就可以了。
这场计划周密的行动,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他们将许一凡杀死在关城,要么许一凡杀死盖庭鹜,但是,不管是哪个结果,盖庭鹜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若是后者,那自然无需多说,盖庭鹜身死道消,金武军重新换血,可若是前者,杀死一个有大功劳在身的五品参将,首先会迎接炎武帝的怒火,其次会面临武将们的反扑,然后则是不良人的问责,除此之外,还要面临许一凡个人势力的反扑。
这任何一种都不是盖庭鹜能承受住的,然而,他有的选吗?
没得选,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身后之人的悉心栽培,为了让他当上这个金武军将军,对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现在是来收账的时候,盖庭鹜敢不还吗?
说白了,盖庭鹜就是一颗被抛出来的弃子而已,无论这次行动成功与否,他都难逃一死,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了,那他还在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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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外。
在许一凡跟着盖庭鹜他们离开的时候,姜三甲并没有随同,他只是坐在马车之上打盹,而在车厢内,此时正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男人,一头雪白的头发,说明此人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其身穿锦衣华服,看起来像个富家翁,面部洁白无须,没有一丝皱纹,若不是眼角不明显的鱼尾纹,很难确定这是一个跟姜三甲同一时期的老人。
说这个人是个男人,其实不太准确,此人是个太监,其坐在车厢内,一股阴柔的气息就从其体内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此人姓魏,魏洪福,人称魏公公,前任太监大总管,从其手底下出来的太监宫女不计其数,徒子徒孙众多,只是,在炎朝皇宫内,被人熟知的只有姓洪的公公,还有少数几个姓李的公公而已,至于魏公公,听说过的人很少。
说起魏洪福,魏公公知道的人不多,可若是说起阳飇妖人魏常侍,那绝对是很多人的噩梦,尤其是武夫和修行者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咬牙切齿的骂几句。
阳飇妖人魏常侍,并不是后天阉-割之后的太监,其天生就是个太监,此人天赋极高,资质上佳,却偏偏是一个无境之人,其修行的是一套叫天残解碑手功法,据说此功法是一位一品修行者创立的,而此人恰好也是一个先天太监。
至于魏常侍是如何得到这套功法的就不得而知了,魏常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皇城,而是游走在江湖和修行界当中,此人出手不多,可每次出手,基本都是灭门灭族的下场。
凡是落在魏常侍手中的人,下场往往极其凄惨,此人擅长抽筋扒皮,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人皮从人身上剥离下来,而被剥皮的人却还能活着。
魏常侍最经典的一战,就是跟天残寺方丈法峙的那一战,天残寺是兰州的一座大寺,因为其靠近玉门关,信徒不少,不知为何,在三十年前,魏常侍突然找上门,把天残寺一众僧侣给屠戮殆尽,更是跟方丈法峙大战一场。
法峙当时是三品罗汉境,其防御能力极强,几乎可以说是同境无敌的存在,可是,当魏常侍找到他的时候,二人一番交手,大战一天一夜,魏常侍硬是靠着钝刀子割肉的手段,硬生生破了对方的防御,然后当着天残寺百来号僧侣的面,将法峙给活剐了。
法峙最后的下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形销骨立!
纯粹就是字面意思,法峙整个人最后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可他偏偏就是没死,其身躯被放置在佛像面前,熬了七天七夜,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除了方丈法峙之外,天残寺上至首座,下至扫地的小沙弥,无一例外,全都被魏常侍被剥成骨架,整齐排列在佛殿当中,在那场大战之后,有人曾经去过天残寺,直接被其中骇人的场景给吓疯了,由此可见,当时天残寺的现场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至于魏常侍为何要如此对待法峙,又为何要如此针对天残寺,无人知晓,因为这场天残寺大战,魏常侍有了一个新的外号,阳飇妖人,因为天残寺就位于阳飇城。
除了天残寺的僧人法峙之外,魏常侍还杀了很多江湖武夫,其中就有十大宗师之一,有着丁无敌之称的丁无双,那还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丁无双的下场比法峙好一些,没有被剥成骷髅,可也好不到哪去,丁无双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疼死的,其整个人的人皮都被剥下来,暴尸荒野,熬了八十多天才死去,三百多斤的人,死后体重不到五十斤,由此可见,此人临死前经历了多么大的折磨和痛苦。
只是,此人在跟法峙一战之后,就消失无踪,已经很多年不曾露面,据说,此人杀了佛门罗汉,遭到了南陀山的追杀,已经被佛门金刚诛杀,只是,这样的传言没人敢信,因为在魏常侍消失的这些年,无论是江湖当中,还是修行界当中,都有遭遇类似手法而死的人。
三十年前,正是一代剑圣姜三甲消失的时间。
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姜三甲并没有表现的如临大敌,而是像见到老朋友一般闲聊着。
“三十年了,你居然还没死。”
“你不也没死吗?”魏常侍语气阴恻恻的说道。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找你。”
“找我?”
“对,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可惜每次我都晚了一步,没想到,一代剑圣居然落在了不良人手中,真是让我意外。”
“找我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来杀我的?”
魏常侍闻言,却摇摇头,说道:“你我都是无境之人,我杀不死你。”
“那你还来做什么?”
“有人请我来,让我留住你。”
“请你的人,付出的代价不小吧?”姜三甲笑问道。
“确实不小,但是,值得。”
“嗯,确实值得。”
对于魏常侍的话,姜三甲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邀请一个能单杀三品罗汉境修士的人,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至于对方是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姜三甲没问,也无需过问。
沉吟片刻之后,姜三甲说道:“他不能死。”
“与我无关。”
说完,魏常侍又补充一句道:“我的任务只是拦住你,至于盖庭鹜能不能杀死他,他有没有其他后手,我都不去管。”
闻听此言,姜三甲点点头,咧嘴一笑道:“喝点儿?”
说着话,姜三甲把手里的酒囊递了过去,魏常侍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仰起头,倒酒入喉,然后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种货色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姜三甲撇撇嘴,说道:“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内几十年,出来之后,喝啥都是香的。”
魏常侍闻言,只是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邋遢老头儿,眼神微动,他无法把眼前这个人跟当年那个剑圣姜三甲联系到一起。
相当年,姜三甲是何等的风流潇洒,单凭手中三尺剑,神仙见他也低眉,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将其视为心中的偶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心心念念不忘此人,可始终未曾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当年的姜三甲,他的眼中除了剑,还是剑,纯粹剑修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然而,现如今的他,没有了三尺剑,却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羊皮酒囊,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现如今也变成了一个邋遢老头儿,正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在一番闲聊之后,二人就喝着劣酒陷入了长久沉默当中,说到底,二人并不熟悉。
魏常侍在杀死法峙之后,一直都在寻找姜三甲,想要跟其交手一番,至于缘由也很简单,剑修问剑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没错,魏常侍也是一名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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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
慧缘难得的走出三楼的房间,站在阳台,举目望去,目光落在驿馆外的那辆简陋的马车之上。
法同三人分别站立在慧缘身侧,三人顺着慧缘的目光看去,只是,三个人侧重点各有不同,法同的主要目光落在魏常侍身上,释天龙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姜三甲身上,至于清净,她的目光则看向了马车的车辕位置。
“阳飇妖人魏常侍,失踪了近三十年,我们找了他三十年,始终无法获得此人的消息,一直以为此人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此。”法同眯着眼睛说道。
在说这话的时候,法同身上有抑制不住的杀意流露出来,而坐在马车内的魏常侍,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杀机,就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主要集中在依旧戴着斗笠的慧缘身上,然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喝酒,显然没有把法同放在心上。
三十年前,魏常侍都能虐杀三品罗汉,三十年后,自然也能虐杀三品罗汉,若是行者法同出手,无非是在关城之内多一具尸体罢了。
虽然魏常侍只是看了法同一眼,就让这个达摩院的行者,如坠冰窟,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这让法同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杀意,瞬间收敛,他知道,他不是魏常侍的对手。
“魏常侍出现在此,姜三甲无法离开,单凭那小子一个人,能活下来吗?”释天龙嘴角微微勾起,幸灾乐祸的说道。
“把一个正三品的武将当成弃子,也要誓杀许一凡,这幕后之人到底是有多想他死啊,他到底是谁?”清净忍不住感叹道。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了。”释天龙说道。
法同却摇摇头,说道:“不一定,此子诡计多端,心思难测,不可用常理度之,如此明显的计谋,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他敢出手,想必肯定有后手安排,相对于盖庭鹜几人,我对那个少年更好奇几分。”
“此人叫李一德,是言午堂学生。”释天龙说道。
清净摇摇头,说道:“看他的做派,此人应该不是言午堂学生那么简单。”
释天龙点点头,赞同了清净的说法,以他对许一凡的研究和了解,知道许一凡是什么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学生而大大出手的,除非这个人不止是学生那么简单。
可若是李一德不是言午堂学生,那他又是什么身份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许一凡以命相搏,释天龙很好奇。
在经历了血炎谷一战,还有西洲城的动-乱之后,释天龙意识到,他严重低估了这个少年,许一凡绝对没有他看到的那么简单,言午堂也没有他了解的那么简单,佛门,北蛮,南唐在西北这么多年的布局,费尽心机安插下去的探子,却在一夜之间被其连根拔起,这让释天龙很是意外。
对于这场围杀行动,释天龙几人都不看好盖庭鹜,尽管他此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