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喜大吃一惊赶紧问她几句,林海草这时显得格外柔弱:“刚刚接到家里电话,我爸单位组织体检,查出得了肝癌。”
赵大喜心里黯然也替她难过,这时候自然是责无旁贷,替她拿了皮箱子装进车里,再开车跑一趟广州。这一路上林海草情绪都很低落,本来很纯净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滞,看的出来她父女之间感情极好。半路上又下起瓢泼大雨,高公路上顿时昏天黑地,天公也是跟着捣乱。
赵大喜从后视镜里看她几眼,下意识开个玩笑逗她开心:“有机会咱们得去灵山上,找个老道算一算命,听说灵山的老道算的挺准,我严重怀疑咱两是不是八字不合,每次见面不是下雨就是打雷?”
林海草心情虽然极差,还是被他逗的笑出声来:“要去你自己去!”
赵大喜看她笑了也就放心了,仗着自己的车马力强劲,一路上也不知道了多少慢车。赶到林家的时候天还是黑了,这回也没有不进家门的道理,提着皮箱进了林家的门,林家已经是愁云惨淡。林海草心乱如麻,只勉强招呼他一声就跑进主卧室,片刻之后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来招呼赵大喜的是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长的细皮嫩肉还戴副金边眼镜,这人说话倒还算客气:“你好,我是海草的姐夫,姓马,怎么称呼?”
赵大喜欣然伸手跟他握上:“姓赵,海草的朋友。”
马先生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彪悍的体格,粗重的眉毛还有大黑脸,看他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马先生总算是斯文人,还是很客气的招呼他:“赵先生随便坐吧,海燕,去给赵先生泡一壶茶来。”
片刻之后主卧室里出来一个风韵迷人的少妇,眼睛也哭的通红,眉宇之间跟林海草有些相似,赵大喜不敢怠慢站起来客气几句,总知道这位应该就是林海草的亲姐姐了。重新坐到沙上四处看看,林家大概八十平米左右,冰箱彩电都是有的,唯一一间书房布置的很是亮眼,各种各样的书摆满了书架。
赵大喜心里也就有数了,标准的双职工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这年代属于小康之间。
马先生礼数还算周到,递一杯茶过来同时问话:“赵先生在哪里财?”
赵大喜点头回答:“北山县赵家村,种地的。”
马先生脸上露出更意外的表情,一听说是种地的农民,本来挺热切的脸色很快也就冷淡下去。赵大喜有心试探他的反应,见此情景心里也就鄙夷这个人的人品,这人就是个势力眼。
出于礼貌,赵大喜不动声色反问一句:“马先生呢,在哪里高就?”
马先生等的就是这句话了,说话的时候下巴也就抬高了一点:“广州市税务局信息科的,副科级。”
两个人坐在沙上又闲聊几句,马先生逐渐放肆起来,处处以城市人自居,言语之间都是居高临下的气势。说了一会闲话,就有一盒万宝路香烟推了过来,马先生给自己点上一根,还惬意的把玩着名牌的打火机。
赵大喜还是不动声色:“对不起,不会。”
马先生又把烟收了回去,二郎腿翘的老高还抖了起来。赵大喜脸上客气,心里只觉得十分好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了吧。还是看在林海草的面子上,不愿意跟他太认真,这要是换个场合就他这个脾气,估计早就动拳头了。
好在除了这位惹厌的马先生,林家二老包括林家大姐在内都是很善良的人,林家大姐虽然心情不好,还是不忘下厨房做一大碗面条。赵大喜也有点饿了也不客气,呼噜呼噜一口气吃完。
在林家坐了一会,林海草才从主卧室里出来,她看一眼坐在沙上的两个男人,稍一犹豫还是先跟姐夫说话。
林海草也是委婉求人:“姐夫,你在市里人脉广,爸这个病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马先生面露难色:“谈不上费心,我是有个大学同学在市医院工作,但是海草啊,求人办事难免要上下打点,你懂我意思?”
林海草当然听明白了,大事面前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本质。
林海草这时出奇的坚强:“我明白,那姐夫麻烦你了,明天吧,咱们去拜访一下你那位同学。”
马先生低头抓抓耳朵:“行,没问题。”
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口气里有些敷衍,一来二去的林家大姐也不满了。
林海燕跟老公说话,口气很冷淡:“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家里住。”
赵大喜心知这两口子是在闹别扭了,也对,娶了人家的女儿又在这种时候,还说出这么敷衍的话来,是有点不太象话。马先生闹了个没趣,又坐了一会也坐不下去,也只能一个人推门走了。
走了个讨厌的人,林家气氛总算正常了一点,连主卧室里林家二老也出来了,聊了一阵才知道林家真是书香门弟。老两口都是老资格的高中教师,连林海燕也在机关幼儿园工作。林家人对赵大喜态度挺和气,礼数很周到,赵大喜也对这家人有了好感。
晚上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在林家沙上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条毛巾,还散着女孩子淡雅的体香。赵大喜心里一暖把毛巾叠的整齐了,看看墙上时钟才早上七点,也不打算惊动林家人,自己下楼开车出去加油。
又在林家饭桌上吃过早饭,十点多钟,马先生才不紧不慢的出现了。
马先生仰天打个哈欠,出声催促:“走吧,约了我同学十点半见,快晚了。”
赵大喜也无心跟他纠缠,背起病人下楼梯出门。
到了楼下马先生毛病又来了,出声说话:“我专门借了辆桑塔纳,那个谁,你就别去了,你块头太大车上坐不下。”
这话可就有点不客气了,摆明了针对赵大喜,连林海燕也不满的瞪她老公一眼。
赵大喜心里也有点火,咧嘴冷哼一声:“那就坐我的车吧。”
把林海草爸妈请进自己的丰田6地巡洋舰,还能把车座放倒让病人躺着,林家人看看这辆价值数十万的丰田名车,除林海草之外都有些傻眼。怎也想不到一个农民模样的黑大汉,居然开的起这么好的车。马先生更傻眼,看一看自己的二手桑塔纳还是借来的,再看看人家的6地巡洋舰,丢脸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赵大喜有心让他难看,一踩油门穿街过巷,连几辆小汽车,后面开着二手桑塔纳的马先生追的好苦。赵大喜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不自觉的撇一撇大嘴,副驾驶位置上的林海草也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她姐夫早被甩的远了,林海草忍不住嗔怪的看一眼他,赵大喜心里好笑把车放慢一点,等着后面那位追上来。
十点半左右到了市医院,马先生的同学跟他一个德行,敷衍林父先去做几个化验,眼睛若有若无盯几眼林海草。就说林海草这长相这身材,往市医院一站也是鹤立鸡群,一下就把那些擦胭脂抹粉的小护士比下去了。也难怪马先生这位同学对她起了觊觎之心,话里话外不问病情,三句话里面倒有两句,打听林海草的私事。
林海草虽然不情愿也很无奈,只能敷衍式的赔笑。赵大喜早火冒三丈,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一等林父从化验室回来就把老头背起来。
冷冷的回头哼了一声:“海草,咱们走吧。”
林家人也都是要脸面的人,也早就有点忍不下去,出了医院大门上了车。赵大喜稍一沉吟也就开走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去麻烦人家迟师长,看这情况还是要去一趟一师师部,林家人看他脸色也很忐忑。
还是林海草试探着问:“大喜,咱们去哪?”
赵大喜嗡声嗡气的回答:“军区总医院。”
这场面倒是有些好笑,就好象林家一家被他绑架了,也只有林海草知道他是面恶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