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巍的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京城中开始流传。
“你听说了吗?这就是张大人的宅邸啊!”树上两只麻雀正在说话,他们的目光正打量着北海别院。这里就是张巍的落脚点。
另一只麻雀点点头,有点兴奋的说:“我昨天见到了他!他还很客气的请我们吃了饭!”
“请你吃饭?这怎么可能?”另一只麻雀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能置信。
“这有什么奇怪,他的仆人撒了一地的小米,我们就去吃了,他们也没有驱赶我们,这不是请我们吃饭是什么!”这麻雀神气的说。
“这样也算?”另一只麻雀一听,一脸的不屑。他就说:“那他还请我去家里做客了呢!你看,我才刚刚飞出来!”
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那说话,这声音就传到了屋中的胡青蒿耳中。
胡青蒿托着下巴,看着外面那叽叽喳喳的麻雀,忽然叹口气说:“相公是越来越有名了,这可怎么办?”
胡橘白在一边白了她一眼,说:“相公有名不是挺好的吗?你焦急什么?”说着,她就将手中的药粉混合在一起,一种奇毒就被她配好了。
“你不知道,他有名了,惦记他的狐媚子就会越多!”胡青蒿对姐姐的不在意非常在意,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呢?
胡橘白根本没理她,而是收起手中的瓶瓶罐罐,说:“我是相信相公的,葫芦就那么多,他不会食言的。”
胡青蒿听到这个,忽然说:“那要是葫芦藤再长出葫芦怎么办?”
胡橘白听见这话,自己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从这种角度考虑过问题,于是她沉思了一下,说:“要不然我下点药,将葫芦藤给毒死了?”
在葫芦洞府中的葫芦藤忽然感到一阵寒风袭来,它下意识的收缩一下枝条,然后有些疑神疑鬼的四下看看……
胡青蒿听见这个,她当即就一笑,说:“这感情好!我支持你去做。”
听见这个,胡橘白一下就不干了,她朝着自己的妹妹就扑了上去,说到:“好呀,你就这样坑姐姐的吗?”
两只狐狸精就这样玩闹起来。狐狸精是这样的,当没有外敌的时候,自家姐妹就是最大的敌人!
此时的张巍,正在天牢拜访狄栗。
天牢的一处小院中,狄栗正坐在桌子前,桌面上摆着一本书、一壶茶还有一碟干果。以他的身份,在牢中的待遇是不会低的。
狱卒将张巍带来,打开院门对狄栗说:“狄大人,张巍张大人来了。”张巍是负责这件案子的官,当然可以随时来天牢看狄栗。
狱卒开门之后,就离开这里。张巍走了进去对狄栗行了个礼,然后笑着说:“看来大人的精神不错,还能看书品茶。”
狄栗笑着说:“要不然呢?这天牢就是这点好,住进来之后没有事务压身,人倒是清净了几分。”
张巍看着他也不由得佩服几分,要知道,他可差点就被抄家斩首了。
狄栗指了指自己前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
张巍坐下,狄栗就亲自给张巍倒了一杯茶。然后张巍就直说了:“大人,您可是差点就死了的。”
狄栗呵呵一笑,说:“差点死,那不是还没有死嘛!看来陛下没有遂王传的意。”说到这里,他的眼色也冷了下来。
张巍沉默了一下,他继续说:“那个禁器房的小吏死了。”
狄栗一愣,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被人灭口了?这样就死无对证了!王传老贼好狠的心啊。”
重要的人证死了,那么他就不可能翻供,除非有强有力的旁证,不然他以前的证词就不可能推翻。
张巍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怀疑的,我一接手,那小吏就死了。这太巧了,而且那小吏的死亡,对王传极为有利。”
在小吏的证词中,小吏咬死是狄栗让他传播流言的。这对狄栗非常不利。
狄栗冷笑一声,说:“但是陛下并不想我死,陛下才登基不到一年,羽翼未丰,还不能彻底执掌朝政。他必然不会让王传一家独大的。”
帝王之术就是用人之术,就是平衡之术。一个合格的帝王,必定会平衡朝堂的势力。只有朝臣之间互相斗争,他一个帝王才能以自己的权利平衡双方,才能驱使双方。
张巍今天不是来和狄栗讨论这些的,他关心的还是案子。于是他就直接问:“可是大人,最先向您挥刀的是唐隆,这唐隆又为何向您挥刀?”
说到这里,狄栗也是一脸郁闷,他说:“这也是我这些天一直考虑的问题。我和这个唐隆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纠葛,他弹劾我干嘛?”
“如果他想要靠着这个表忠心,那么弹劾我代价太大了!最终他不是对我死谏了嘛。死人可没有什么好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张巍,低声说道:“除非,他死了也有好处!”
如果是张巍穿越前的世界,这话应该是傻话。但是在这个世界,死亡很多时候并不是结束,可能是另一段开始。
张巍一下就明白了,他说:“您的意思是,有人许了他阴间的好处?”
狄栗点了点头,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除了这个解释,就没有其他的解释了。而且,这京城阴府刚刚动乱,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啊。”
说到这里,他又看一眼张巍,这京城阴府可是被他搅乱的。
张巍又摸了摸鼻子,这京城阴府倒是牵扯良多啊!自己似乎是捅了一个不好的篓子。
狄栗继续说:“想要查他,必须要去阴府看看,能拘出唐隆和那小吏的魂魄问话,那是最好不过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需要礼部的授权,你去礼部找个授权,就能去问阴府。”
礼部是沟通天地的部门,在这个世界权力极大。当然了,如果张巍和地府交情不错,那也可以靠着私人的关系去查。
但是现在,他不可能跟地府的关系良好的……
和狄栗交流完之后,张巍离开天牢,去到翰林院。
他有一个翰林院编撰的官职,去翰林院很正常。不过他可不是去点卯的。而是去借调翰林院的记录。
翰林院其实就是皇帝的智库,里面也存着各种皇室记录,也是一个庞大的档案库和藏书阁。
京城翰林院就在皇宫旁边,从翰林院的小门可以直接通向皇宫大内,这道不起眼的小门,也被称为青云之门。
这道门平时都有卫士看守,等到皇帝有诏令的时候,才会让翰林院的人从这道门进出皇宫。
张巍来到翰林院大门,这里松柏森森,参天蔽日。这些松柏是当年建立翰林院的时候,初代翰林们种下的,如今百年过去,已经长得颇具规模。
张巍有身份令牌,直接就能进入翰林院。当他进入翰林院的时候,就感到一阵阵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
这目光不仅仅有翰林院同僚的目光,还有天上文昌帝君一系的神仙目光。
文昌帝君也是帝君,但是实力并不强,主管文运文章,是读书人供奉的神。因为读书人在地位高,所以这个神的位格也被生生的抬高起来。
文昌帝君自成一系,有自己的属神,不介入天庭的各种纠纷,是一个本分神。
但是张巍实在是太有名了,当张巍进入翰林院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暗中说到:“倒是一个文气内敛,进退有度的读书人。”
文昌帝君在帝君中虽然不强,但是作为读书人供奉的神,其实战斗力也很强。张巍的文学、武力他都看在眼中,认为这是一个好的读书人。
帝君看了一眼张巍就收回目光。而翰林院中的同僚则是一直在观察张巍。
当年张巍考上状元,按规矩,状元、探花和榜眼应该都被点为翰林,成为七品的翰林编修。但是张巍比较特殊,他没有留在京城,而是被直接送到了天门县任职。
所以他本来就应该有的翰林身份,到了现在才有。不过朝廷也补偿给他,让他成为四品的翰林编撰。
不过他这种进步,还是让一些老翰林不爽,翰林升职很难,基本上都是熬资历。没个十来年的功夫,是升不了四品编撰的,这张巍年纪轻轻就升编撰,自然让一些人心中不平衡。
张巍进入翰林院,他也不认识路,于是手一招,叫来一个小吏,问道:“我要去查阅一些内宫档案,该去何处?”
这小吏只是翰林院中的一个刀笔吏,当然不敢反抗一个四品编撰。他当即就说:“应该去找黄翰林,他是负责内宫记录的。”
张巍点点头,说到:“那就劳烦你带我去一趟了。”
“不敢当,不敢当,还请大人这边走。”小吏当即就说到。
两人还没有走几步,一个房间的门就推开,一个人从门中走了出来,当即就拦住张巍的道路。
“你就是张巍张编撰?”这人一脸傲气的问道。
“正是,你是?”张巍平淡的点点头,反问道。
“我是马子平。”他很得意的说道。
本来以为张巍会因为他的名字而吃惊,但是张巍只是很平淡的‘恩’了一声,这让马子平有点受伤。
于是他给张巍身边的小吏做了一个眼色。这小吏就很机灵的说:“张编撰,马编修是新科状元。”
这新科状元,就是陈润再次落榜的那一次恩科。听见这话,张巍倒是上下打量一下这人,然后说到:“原来是新科状元啊,久仰久仰。”
如果是新科状元,那就怪不得他如此心高气傲。张巍以为他只是出来打个招呼,也就客套一下。没想到,这新科状元马上说:“张大人也是状元,但是我听说你没有被点为翰林,就去天门县为官。怕是才学禁不住众位翰林的考察吧。”
张巍听见这话,当即就是一愣。
然后这状元就继续说:“而且,这段时间京城中屡有你的传闻出现,看来张大人还挺会养望的啊。”
这个时候,张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段时间的造势,让眼前这个人心中不爽。
文人相轻,这是病,要治的!
张巍笑着说:“树大总是招风,人有名总是招来非议,我也没办法啊。”
听见张巍的话,这马子平心中怒火就蹭蹭的上来了,这人好不要脸!
他讥笑说:“张大人在天门县推广棉花,据说光是收税就富得流油。而且本人还是天门县最大的工坊主。这等行径,怕不是与民争利,铜臭满身。”
张巍听见这话,忽然笑了起来,说到:“马状元的观点果然不同常人,你为何不说说我保家为民,灭了鬼方国呢?”
马状元一听这个,就硬着脖子说:“你这擅自挑起战端,还有理了?”
其实他很羡慕这个功绩的,现在是和平年代,这灭一国的壮举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但是现在可不是给张巍说话的时候。既然要反对他的人,那么他的一切都是错的。
文人吵架,从不看事实。当然是要抛开事实不谈。
张巍听到他的话,当即摇摇头说:“鬼方国劫掠百姓,扰我边防,灭他一国,是维护大乾百姓的安全,任职一方,如果连这种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我还当什么官。”
“你口中的擅起战端,却是将百姓性命不顾,你若为官,我定斩你!”
他最后那句‘我定斩你’,忽然加重口气,带着一丝丝‘势’直接朝着马子平扑去。
这是将‘归息剑经’中的养势一法,用在了语言上,对敌人进行大势上的压迫。
马子平哪里见过这个,当即就被张巍的气势镇住,脸都涨红。
而张巍则是继续说:“为官一方,当保境安民。保境我做到了,然后就是安民。”
“何谓安民?”他忽然质问马子平。
“这……”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马子平犹豫了。他当然知道何谓安民,这在《春秋五千言》中翻来覆去的说了很多,其中有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就叫《安民五章》。
“所谓安民,无非就是‘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民得以生,物得以丰,势必安民。民安则国安,国安则天下安。”
“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你要他们怎么‘安’?”
“兴教化以强民智,兴农耕以强根基,兴商贾以强物丰。我在天门县推广棉花,种植棉花,民得以穿暖,通过贸易换取物资财货,人民得以富裕。这又有何错?”
“如果这就是铜臭,我愿意一直臭下去。而不是像你一样,袖手不干而谈与民争利。”
张巍的话根本不给马子平反击的机会,一下就将他说得哑口无言。事实胜于雄辩,天门县的成功,不是马子平这种反口复舌小人能磨灭的。
就算是理念不同,但是成功就是成功。张巍气势上压迫马子平,话语上震慑马子平。马子平当即就被打击得无话可说。
张巍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说:“纸上来得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亲。你作为一个状元,这句话不用我说得太明吧。”
张巍的气势在一句一句话中不断增强,马子平就觉得张巍的身形越发伟岸,似乎是有无数的黎民百姓在身后支持着他。
在这样的压力下,这个人忽然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然后一口血就被吐了出来。
好在他也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是能马上征战的那种,身体还能扛得住。吐出一口血后,张巍缓缓收起气势。他马子平就拱拱手说:“这次受教了!”
说完,他就脚步踉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看他的样子,张巍也若有所思。原来这‘势’还能这样用啊。
而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光是言语就能打击到别人吐血,这张巍真的是恐怖如斯。
环顾四周一圈,众人的眼神也纷纷收了起来。读书人,还是应该以和为贵的。
看着缩回去的众人,张巍淡淡一笑,然后对身边的小吏说:“还请继续带路。”
这小吏才恍然说到:“好的好的,大人这边请!”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一处房间之前,小吏就说:“这就是黄翰林的房间,他掌管宫廷的各种记录。”
此时,房内也传出一个声音:“可是张兄在外?还请进来说话。”
张巍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他笑着说:“屋中太乱,有失远迎,还请张兄见谅。”
张巍拱拱手,说到:“黄翰林客气了。”
两人寒暄一阵,然后张巍才说起正事:“黄翰林,我想看下陛下的出生记录。”
黄翰林听见这话,也笑着说:“我估计你也需要这东西,请随我来。”
说完,他就带着张巍走向了屋内的大书架。
他说:“这皇宫大内中,每一个皇子公主的诞生,都会有记录,记录好了之后,就会被贴上封条,不得更改。陛下的出生记录也是这样处理的。”
然后他就从一个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说:“这盒子内就是陛下的记录,按照规定,你只能查阅誊抄,不能带走和更改原件。”
说着,他就打开盒子。
然后,让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盒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