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能去哪儿,能干什么,回回叩问自己的答案都是迷茫的。
清辞翻了个身,压到块温热的木头,瞬时惊醒过来。
秦承泽不会真的没死吧。
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管他是死是活,不重要,无所谓,早就跟她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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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扫着这一夜春风拂落的花叶,甚觉无趣。
这耳边实在太聒噪了。
“我的绣盘呢,谁动了!”
“我。”
“你干嘛呢你。”
“大白天的玩什么刺绣,干活!”
“有啥活呢你找茬是不是?”
就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吵个没完没了。
欣宜宫中一共也就六个宫女伺候,加上郡主才七人。
开始日子过得还行,可这大眼瞪小眼的乏闷日子一天天过去,越发无趣了。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她能不能用这颗脑袋赌一赌皇上不会抓到她。
皇上身边到底有没有高手,她反反复复掂量不出结果。
要说没有,只一个陷阱抓住了万华生?
要说有,能任她去御书房掐他的脖子?
“萧太医!”
“萧太医怎么来了……”
清辞一眼望过去,便看到四个宫女速度极快的将萧承书围了起来。
这场面像一群小妾见到了外出已久的夫君,有点好笑。
萧承书长得高,这几个宫女挡不住他的视野,他一下子看到不远处杵着扫帚,往这儿看好戏的清辞。
“清辞!”
清辞手提着扫帚过去,几个宫女一哄而散。
她在萧承书面前站定了,有点儿无奈。
别人对宫中私情避尤不及,偏他大大咧咧的,缺根筋么?
“长公主让你给闲的。”
这一声埋汰嘟囔萧承书没当回事,从怀里掏出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递到她面前。
“街上看到的,我想这个你肯定喜欢。”
清辞知道那些个宫女都没走远。
那几道焦灼的目光盯在她背上,探究着她跟萧承书的关系。
这么些人看着,她收,就等于官宣了跟萧承书有一腿,不收,萧承书当众失了脸面。
他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
分明是为难人,眸光却柔和得不带任何逼迫的意思。
清辞接过。
“挺好,我喜欢。”
随之从兜里掏出锭银子,塞到他手里。
买卖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承书被塞了银子,一双圆润的鹿眼登时愣住,“你……我……”
“一物换一物,不对吗?”
清辞满脸天真无邪,“我没什么能送你的,只有这个银子了。”
萧承书看这个银子的目光变得喜悦,高高兴兴收了起来。
“好。”
接下来,他说了句让清辞外焦里嫩的话,“我跟父亲说了,他会去向皇上开口要个宫女,然后你就能出宫了。”
初春天,微风拂来有些凉。
清辞额边冷汗就这样淌了下来。
这是正宗的公子哥,那天说了那么多,他是一句也没入心。
“萧远,我说过要出宫吗?”
萧承书一愣,“你不想出宫?”
答应了皇帝留在宫里,她没必要急不可耐的用自己的身手去挑衅皇权。
清辞有点儿无语,“你的好意我知道,但不该擅作主张不是吗?”
萧承书做错事一般低下头,再抬起头时,一双眼睛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光芒。
“我以为在宫外你会更自在,一定会喜欢。的确是我错了。只是在宫中见一面很麻烦,不过也不要紧,我日日来欣宜宫找你就好了。”
清辞心惊肉跳的差点要骂人。
八字还没一撇,他就这样大张旗鼓,是要把她逼上梁山啊。
可对上他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清辞不忍心指责了。
她用手指比划了个三,压低声音。
“三日,每隔三日我去趟藏书阁,咱们藏书阁见,别来这儿找我。”
“真的?”
萧承书兴奋道:“从今晚开始好不好,我去藏书阁等你!我这就去!”
清辞把他往外推,“趁我没反悔赶紧走。”
她送走了人,好歹松了口气,转过身来。
宫女们一拥而上拦住了她的去路,连小蓉也来了。
“清辞,咋回事啊,说说呗?”
清辞拿出手镯显摆了下,“刚才看得不够清楚?我出一锭银子托萧太医给我买了这个。”
“你哪儿那么多钱?”
清辞面不改色的说:“我原先伺候谁的,忘记了?”
她们恍然大悟的模样。
也是,秦大公子身边的俏丫头,有点钱不足为奇。
小蓉翻了个白眼,“那你跟萧太医,怎么认识的?”
清辞坦然道:“早就认识了,跟着旧主认识的人不少呢。”
她胡诌几句,这些个宫女也就通通信了。
可其实从前秦承泽与各位世家公子打交道时,从来不会带上她。
小蓉轰散了人,“都干活去!”
宫女们见没有热闹可瞧,也老老实实的各自忙碌去。
清辞想走,小蓉拉住了她,“你行为不检点,会给咱们娘娘招惹口舌的。”
“哦,我很检点。”清辞说。
小蓉还是拦着不让走,“你不要以为萧太医会认真对待你,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人?到时候出了事,完蛋的只有你,人家能全身而退,半点不影响他娶贵女为妻。”
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人。
从前在秦承泽身边,这样的话似乎已经听了几遍。
平日里总觉得小蓉那股计较劲儿像春喜,可她忍不住替旁人操心那点性子,又挺像小舞的。
清辞点了点头,对她绽开笑容。
“放心吧,我知道的。”
小蓉在她眼底探究了一番,判断她这回答并不敷衍,可这口气还是紧绷着。
“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对咱们勾一勾手,有几个姑娘能挡得住诱惑。你长得好看,难免要做些痴心妄想的梦。”
“是的。”
“可他们这样的人,对你的姿色兴许有一时兴趣,绝不会长久啊,他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风流债哪个不是一大堆。”
“说的对。”
“你得学学咱们郡主,她当初对秦公子就没动过心,对陛下也不会动心的。”
小蓉还是没习惯称呼郡主为娘娘。
清辞嘴上说“是的”,心里却深深叹息。
她口口声声不愿与罪臣留下血脉瓜葛,行为上却是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腹中孩子,任何对孩子不太好的食物,郡主都能一眼辨别。
小蓉到底是个粗心的,什么都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