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这是文书拿好。”
又在这里呆了一小会儿,罗大婶也在她家的那些文书上面按下了红手印之后,那个办理这文书的吏员,亲手将其中一份交给韩成,口中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小友,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亲热,再不复之前韩成他们才进来时,公事公办的样子。
韩成接过文书,小心的折叠好,装进一个小口袋里,和这几个吏员又说了两句话之后,告辞离开。
原本带着他和罗大婶过来办事的乡正和陈老抠,反而成为了陪衬一般的存在。
这…这小子。
走出衙署公办的地方,陈老抠看着送出房门刚刚转身回去的几个吏员,再看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韩成,心情忽然间变得很复杂。
这些可是就连乡正和他都要赔笑的县衙的吏员啊,如今居然一句一个的称呼这个小子为小友,并且临走的时候,还走出办公的地方亲自送上一程,这样的待遇,就连他与乡正都不曾有过。
这个才被自己连抢带骗的弄走了家里所有好地的小子,怎地摇身一变就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关键是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之后,这个小子还一副非常平淡的样子,半点激动都看出来,这是定力太好,还是太傻,根本就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韩成当然明白这些,不过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他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会这样对待,最大的原因是借助自己之手,落了那个不受他们待见的家伙的面子罢了。
至于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身份的乡下少年罢了,就算是受到了一些礼遇,实际上的身份也没有一点的变化。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的做咸鱼。
韩成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不会因为别人几句无关痛痒的夸奖就变得沾沾自喜,自我膨胀,同样也不会妄自菲薄,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是。
韩成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在这里来回扫视了几下,并没有看到那个被气的从屋子里出来的那个年轻吏员的身影。
这家伙躲哪里去了?
不会如同自己以前看的小说里面那样,找人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了吧?再然后打了小的,出来了老的,让自己一步步踩着上去?
韩成心里这样玩味的想着,抬步往外走去。
“你们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的话就坐着驴车一起回去吧。”
往衙署外面走了几步之后,陈老抠出声向韩成与罗大婶询问。
本来按照陈老抠之前的想法,是将文书签订了之后,他和乡正一起坐马车回去的。
至于韩成和罗钱氏,怎么回去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驴车他们二人是别想再坐了,陈老抠可不想被韩成他们白占这样大的便宜。
但此刻,在见到了之前在衙署里发生的事情之后,陈老抠的想法就变了。
韩成能够做到平常心,陈老抠可做不到。
“不用了,我和婶子去看看盐。”
韩成摇头婉拒了陈老抠的邀请,然后和罗大婶一起往市场那里走去。
陈老抠本来还想说‘我也去看看盐,大家刚好顺道’之类的话的,只是看到坐在一旁的乡正,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识抬举的东西!”
等到韩成走的远了一些之后,陈老抠冲着韩成的背影这样骂了一句,然后让人赶着车辆往回返。
他可是不敢在郡城多停留,不然时间晚了还需要请乡正在郡城吃饭,那花用可就大了。
在韩成、罗大婶往市场赶去,陈老抠他们掉转车辆往回走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的衙署却出事了,而且出事还是那个姓元的年轻吏员。
郡城之内,县衙衙署的茅厕之中,从办公房里面出来的元姓年轻官吏正站在这里,面色依旧是难看的厉害。
厕所可是一个好地方,或者说是一个好借口,不管是鸿门宴上刘邦的尿遁,亦或者是后世酒场上的躲酒、躲饭前,去洗手间都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用来调整或者是发泄情绪也非常的不错,就比如现在元姓年轻官吏。
“该死的!这帮该死的东西!居然敢这样折辱自己!”
他在这里愤恨的怒骂着,骂的最多的还不是韩成,而是那些不断赞叹韩成字写的好的同僚。
这样骂了一会儿还不解气,撩起衣服下摆,狠狠的对着墙踹了几脚。
一边踹,还一边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可是关陇出身的人,郡丞是我姑父,早晚有一天,我非把你们都给宰了!”
也就是这几脚出了事。
茅厕这种东西,在古代向来修建的都不怎么样,县衙这里修建的比一般农家的好些,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哪里禁得住这家伙如此暴力的连踹?
那面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土墙上,有大块的泥块跌落下来,在元姓的吏员惊恐的注视下,狠狠的砸进了茅池之内。
前两天这里刚下了一场雨,茅池子里面多了不少的水,这一下下去,真的是水花四溅啊!蔚为壮观。
“呕~”
被溅了一身的元姓年轻吏员当时就吐的稀里哗啦的。
茅厕里面呕吐声好一阵儿才结束,元姓吏员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一边暗自庆幸幸好这会儿没有人过来。
当即忍着恶心胡乱的抖动一下身上的衣服,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此时的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清理清理。
结果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碰上了有说有笑一起过来净手的那几个吏员。
双方瞬间全都愣住,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尴尬。
元姓的年轻吏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用袖子往脸上一遮,飞一般的跑了,留下持续发愣的几人。
“刚才是那个姓元的小子?”
“这家伙跑的真快啊!”
闻着尚未散去的浓郁气息,看看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的元姓年轻吏员,几人由衷的感慨大道,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我的个老娘,这姓元的小子到底放了一个多大的屁!”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几个吏员,来到茅厕之后,看着里面狼藉一片的样子,愣神之后,其中一个吏员由衷的感叹到,满脸满心都是高山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