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安贵妃敏感地捕捉到了皇帝话中的特别之处,“还有谁也想要云姝吗?”
姜忠良便赔着笑意上前,道:“贵妃娘娘不知,前两日皇后娘娘才跟陛下提了,说是云姝机敏伶俐,若是能在五殿下身边做个伴读,也是极好的。”
安贵妃眉头一皱,兀自在软塌坐下,“陛下已经应承了皇后?”
“还没有。”
安贵妃唬着脸,晃着皇帝的手臂,“陛下自己说,对臣妾的要求无有不准,既然没应承皇后,便答应了臣妾吧,好不好?”
皇帝不动如钟,面上还是带着和煦的微笑,“让朕想一想吧。”
安贵妃不满意这个答案,哼唧了一声,便扭头出了含元殿。
满宫里敢这么跟皇帝耍脾气的,除了她安凝之,却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给她惯的臭脾气,简直无法无天,你瞧瞧,都要骑到朕头上来了。”皇帝虽这么说,可话里却找不出半分生气的意思,面上也满是纵容的笑意。
姜忠良哪里不知道安贵妃的性子,便是娇纵张扬,偏生皇帝喜欢,放在手心里宠着的。
“陛下嘴上这么说,又哪里真的忍心责罚贵妃娘娘?这云姝姑娘的去处,陛下可是要许了贵妃娘娘?”
皇帝捏了捏眉心,“若无皇后先提,朕也就许了贵妃,可皇后身为中宫无可挑剔,甚少跟朕说要点什么,难得想要个宫女,朕若是为了贵妃回绝了她,叫她脸面上也过不去。”
“若是将云姝给了皇后娘娘,怕是贵妃娘娘又要闹上好大的脾气。”
皇帝想想就头疼,“女人的事情,就是麻烦,她们俩把事情甩给朕,倒弄得朕如今两相里为难。”
这日晨起,云姝与锦心刚为徐贵嫔收拾好床铺,便听得外面在说,大内总管姜忠良和内务府总管冯寅一道来了,忙随着徐贵嫔一道出门。
两位总管打了个千儿,冯寅说:“陛下说前些日子叫灼华殿蒙了冤屈,特补上赏赐并四名太监宫女,为灼华殿添补人手。”
徐贵嫔看了看院子,欣喜却又谦虚道:“冯公公,眼下灼华殿人手已经齐全,再收这几个,便超了贵嫔一位该有的规制了,本宫惶恐。”
“贵嫔娘娘不必惶恐,陛下所言便是规制,娘娘安心便是。”
徐贵嫔喜上眉梢,“既是圣意,本宫便却之不恭了,云姝,带他们下去熟悉熟悉吧。”
云姝正要领命而去,姜忠良却说:“且慢,咱家这里还有事,与云姝姑娘相关。”
云姝便看一眼锦心,叫她领着新人先下去,才说:“不知姜公公有何指教?”
姜忠良手中拂尘一样,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拉长了声调喊道:“圣上口谕——”
殿中诸人即刻哗啦啦跪了一地。
“即日起,调灼华殿一等宫女云姝入含元殿御前侍奉,钦此——”
云姝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旁边小宫女提醒,她才叩首谢恩接旨,“奴婢领命,谢陛下隆恩。”
徐贵嫔狐疑不已,对云姝离开灼华殿心里更是万般的不情愿。
难怪皇帝怎么好端端的叫内务府送人手来,原来打的是调走云姝的主意。
便是十个百个人手,在她心里也抵不上半个云姝得力,若非圣意不可违,她早就直言拒绝了。
徐贵嫔勉强维持着笑意,“姜公公,怎么……陛下怎么突然,想到要云姝去御前侍奉了?”
“陛下圣意,奴婢也不能揣测,唯有遵照执行,方是正道。”
姜忠良说罢,便带了人手将云姝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含元殿后由御前宫女居住的廊房,催促着云姝赶紧到含元殿当差。
云姝不得不从,只好拜别徐贵嫔,跟着姜忠良进了含元殿。
御前当差的人,在满宫的侍者里头是最得脸的,衣着首饰也是侍者中的上上乘。
云姝换好御前宫女的服制进入含元殿时,皇帝才刚刚下朝,换下了朝服坐在窗边下棋。
姜忠良正守在东暖阁门外等候皇帝吩咐,见云姝换好了衣饰进殿,忙朝她招手。
“姜公公。”
云姝快步走到姜忠良身旁,压低了声音以免惊了皇帝。
姜忠良执着拂尘,从头到脚地看一遍云姝,心中亦是不禁赞叹她的气质与容貌,外加医术傍身,难怪会让两位娘娘都想要了她去。
姜忠良说:“咱家陪伴在陛下身边三十年,头一回见陛下主动要个宫女到身边,好福气,你得好好珍惜,万不可辜负陛下圣意。”
云姝恭谨地低下头,“奴婢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望姜公公多指教。”
姜忠良已是大内总管,侍者中站在顶峰之人,皇帝还是淮安王时便伴随在侧悉心伺候,满宫里的嫔妃怕是都不及他与皇帝亲近。
如此的身份与经历,姜忠良自然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谁取代,如此便也对云姝知无不言,将皇帝生活起居的习惯悉数告知。
云姝也在心中默默重复几遍,将这些重要的信息一一记下。
“你也知道,在含元殿当差的人,难免被外头的人眼馋,宫里想接近陛下的人不少,想从御前打探消息的更不在少数。”
云姝听音知意,忙道:“奴婢出了门,便只当瞎了聋了,含元殿内的一切东西,千真万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姜忠良满意地笑笑,与玲珑剔透的人说话,就是省心。
茶水间来人奉上热茶,姜忠良接过挥手叫人下去,转手便将漆盘交给云姝,努了努嘴儿,叫她进去奉茶。
云姝接过,心里仍是有些紧张,呼出一口气,便端着东西进了暖阁。
她沉首走到皇帝身边,将一盏茶轻放在他面前的小几子上。
云姝虽面上未露分毫,实则心中战战兢兢。
虽然同处皇宫之中,但她还是头一回离大齐的皇帝这么近。
这就是后宫之中的女人们挤破头都想要接近的男人?
云姝低头看着皇帝的膝盖有些失神,念及宫中如文美人般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都是为了接近眼前这个人。
皇帝在她们眼中,不是一国之君,更非此生良人,不过是荣华富贵、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不知坐拥后宫如云的皇帝对她们,又有几分真心?
想来大家也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皇帝骤然出声:“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