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半月来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见儿子,今日梦碎,八成是趁着夜色去思存殿找四皇子了,只是夜里昏暗,徐贵嫔更是一到晚上就容易发盲,云姝担心她在路上有些闪失,赶忙取了一件厚衣服穿上出门去找。
顺着宫道墙根疾走,穿过上林苑,再往东拐便能到,为了缩短路程,云姝决定从上林苑千鲤池上的假山穿过去,正要从假山出来,竟见面前一殿阁灯火通明,两列内侍提着灯笼值守门口,拿着拂尘站在最上一级台阶的,正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大内总管姜忠良。
皇帝在里面?
按理说今日除夕,皇帝应该宿在皇后的凤仪殿才是,怎么如今这架势,倒像是临时起意择选了一个地方过夜?
云姝不敢惊扰圣驾,悄悄退回了假山深处准备另辟蹊径。
此时屋里女人的低吟隐隐传来,听得人面红耳赤,云姝羞耻地想要逃开。
殿阁一扇窗没有关严实,风一吹把窗户给掀开了,循声望去,便见窗下小几子上散着一袭衣衫。
这衣裳如此眼熟,是……
云姝心头狂跳,正准备再度确认,姜忠良已经支使小太监赶过来合上了窗户。
竟然是文蕊?
云姝惊怒不已,灼华殿正经当差的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全子心在外,如今文蕊也背主,徐贵嫔若是知道了,不得气死吗?
只是眼下还不知徐贵嫔在何处,还是先找到她要紧。
云姝正要退出假山,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腰肢也人被扣住,将她死死抵在了身前。
云姝想要挣扎,那人又飞快地拔下她的发钗抵住她的脖子,低声威胁道:“别吵,不然我刺穿你的喉咙!”
云姝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暂时放弃抵抗,虚与委蛇。
他听着屋内的靡靡之声,呼吸竟渐渐有些急促。
云姝缩了一下身子,生怕这人生出什么不轨之心,若当真如此,自己也必然豁出去跟他拼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男人始终没有进一步做出什么,不禁让人怀疑他深夜埋伏在此的动机,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来偷窥皇帝临幸宫女的吧?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难免身子僵硬,大约一炷香过后他动了动,袖子被窗口的灯光照到,云姝目光划过,眼见着是龙纹。
只有皇帝皇子能用龙纹。
现下皇帝还在屋里与文蕊一道,而大、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沈言蹊早年失踪,五皇子言遥最守规矩,安贵妃的六皇子言睿才八岁,这几个都不可能,那眼下的这一位,必然只能是徐贵嫔的爱子——四皇子沈言诚了?
那可奇了,皇后娘娘说四皇子伤寒刚好不能见风,连除夕晚宴都没参加,如今这人倒是生龙活虎,还能挟持人质?而且四皇子深夜不睡,跑到这里还偷听老子临幸宫女又是哪门子的说法?
云姝试着想让沈言诚放松警惕,但只要她一动,钗子就抵紧她的脖子一分,马上就要刺穿皮肉,根本没有商榷的余地。
直到云姝站得腿麻的时候,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殿门洞开,门口的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姜忠良扶着皇帝上了软轿,望着屋内问:“陛下,这……如何处置啊?”
皇帝揉了揉山根缓神,闭着眼睛歪在轿子里说:“再议吧,贵嫔那里,你叫内务府拨几个好的去伺候。”
“奴婢明白,那这……留吗?”
皇帝沉吟,良久方叹一声,“先留吧。”
听到此处,沈言诚身子明显僵住。
姜忠良叫起驾回宫,又吩咐一旁端药的宫人,“不必了,倒池子里吧。人先留在此,没有圣旨不得接触任何人。”他挥着拂尘跟上,暗暗咋舌,也不知等着这丫头的,是福还是孽哟。
御驾走远,动静也渐渐平息,沈言诚放松了警惕,云姝趁机挣脱,回身却见他靠在山石上,眼神直勾勾的,微弱的月光下,云姝看到了他的脸与装束,真是四皇子无疑。
“四殿下,您怎么了?”
沈言诚的目光移至云姝脸上,“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