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背对着众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从空间中取出了九颗蜜炼银翘丸,装入白瓷瓶中:“银翘丸具有辛凉解表,清热解毒之功效。一日两次,一次一丸,三天便能见效。”
“哎呦喂,这……这么贵重的丸药,老奴可不敢接。”牛嬷嬷眼睛死死盯着瓷瓶,不停地搓着手,却迟迟不敢伸过来。
顾一笑道:“嬷嬷,这是用山上采的药材,我手工制作的,不值什么的。难道……嬷嬷是怕我学艺不精,误了你的病?”
“姑娘快别这么说。老奴多谢姑娘赐药,斗胆接下了!”牛嬷嬷接过装着药丸的白瓷瓶,小心地塞进袖筒中,“姑娘坐了那么久的马车,累了吧?您先躺床上休息会儿,老奴去厨房看看午饭好了没。”
牛嬷嬷一出“听风苑”,就快步向正房走去,向老夫人汇报她交代的事宜,并且把银翘丸呈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取出一粒药丸,仔细看了看,摇头笑道:“这小姑娘不愧是药圣的弟子,出手果然大方。不用担心,有药圣给她把关,不会有问题的。青云你有福了。”
青云是牛嬷嬷还是大丫鬟时候的名字,她把白瓷瓶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上,笑道:“这么好的药,奴婢吃了还怕折了福分呢。还是老夫人您收着吧!”
“小姑娘送你的,你转手送了我。三日后,你的病没什么起色,小姑娘问起来,你怎么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主子的,贪图下人的好东西呢!”老夫人把药丸放回瓷瓶中,挥挥手让牛嬷嬷赶紧拿走。
“多谢老夫人!”牛嬷嬷感激涕零地接过药瓶,珍之又重地重新放回袖袋中。
老夫人宽和地笑笑,道:“你该谢的,是顾家小姑娘。好好伺候着,等她身子好些,请她过来陪我聊聊天。自从姗姗出嫁后,家里显得冷清了许多。”
君姗姗是君永伦最小的女儿,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小姑娘性子活泼伶俐,每天有数不清的俏皮话,逗得老夫人合不拢嘴。她两个月前嫁给了京中国子监祭酒的长子莫佳轩。
国子监祭酒是君永伦的至交好友,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莫佳轩性情温和,对君姗姗一往情深,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得此孙婿老夫人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好久都适应不过来。用她的话说,少了这个孙女,院子里好像少了几十口子人似的,冷清异常。
此时帮着妹妹整理物品的顾铭,有些不解地问道:“妹妹,你干嘛送那嬷嬷药啊!”妹妹做的药,肯定很值钱,从卖给丁大少的救心丸就足以证明。就那几瓶药,一千多两银子呢!
顾一看出他的不舍,笑道:“哥哥,人情永远比金钱可贵。人家牛嬷嬷为了咱们,忙活了大半天。你看看这屋中,无论是被褥纱帐,还有家具摆设,都是新换的。这地龙烧得屋子里温暖如春,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就冲着她这份心思,给她一瓶药又算什么?”
顾铭略一细想,嘿嘿道:“妹妹,你现在跟两个月前比,就跟两个人似的。你看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做事也跟小大人一样。不过,你说的对!以后哥哥都听你的!”
冬雪铺好床铺,闻言笑道:“有姑娘赠的这药,牛嬷嬷伺候起来肯定更尽心了。”
“说起来,最该感谢的是冬雪姐姐。姐姐你冒着风雪,跟我们一路奔波,事事都为我们打算,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呢。我这手中有的只是药,无端地送药给人,未免不妥。”
顾一想起前世看到宅斗宫斗中,要想身边的丫鬟忠心,就要恩威并施。毕竟是人家的丫头,立威目前还不需要,给点小恩小惠的,还是必须的。
“瞧姑娘说的,奴婢是镇国公府上的家生子,您对镇国公世子有恩,就等于是奴婢的大恩人,伺候您是奴婢应当应份的。说什么回报,可折煞奴婢了。”冬雪将顾一扶到床边,在她背后垫了软枕,让她半躺着休息。
顾一右手往袖袋中掏去,用意念从空间角落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物资中,挑出一串黄金手链,塞进冬雪的手中道:“这个手链,是我在首饰铺买来玩的,你要是不嫌弃,拿去带着玩吧。”
冬雪看向手心的那串手链,虽然没多少分量,但胜在做工精致,尤其是上面星星装饰,立体设计,仿佛天上的星子,闪着耀目的光芒。冬雪一见就爱上了,哪怕在镇国公府上,她也没得过如此精美的首饰呢。
本来,下人伺候周到,接下赏赐是件很常见的事。可是,看到顾夜身上做工粗糙、布料普通的半新袄子,冬雪有些犹豫了。她把手链推了回去,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冬雪姐姐,你是嫌弃这链子?”见冬雪摇摇头要解释,她又继续道:“既然不嫌弃,就收着吧。不值几两银子的。”
“那……奴婢谢姑娘赏。”冬雪小心地收起手链。
“铭儿,一一——”顾萧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掀开门帘,他大步走了进来。见室内布置简单中透着温馨舒适,顾萧满意地点点头。
“爷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医仙师伯和师父呢?”顾一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问道。
“君老爷设宴款待医仙和药圣。我一个粗人,不喜那应酬,就推脱说,怕你们兄妹俩来到一个新环境不自在,脱身出来了。”顾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仔细查看桌上的点心,不放心地道,“这些点心不好克化,小一一不能吃,让人撤下去吧。”
“爷爷,人家不吃,放那儿我看着解解馋也好!”顾一早就眼馋那盘糕点呢,没来得及偷吃,眼看就要飞走了。
顾萧最近发现,他这个小孙女性子渐渐放开之后,露出了小无赖的一面。她说不吃,鬼才信呢!坚决撤走!
“顾老爷,顾公子,”牛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拎着食盒进来了。她先给顾家爷孙见了礼,又道,“午饭是摆在内室还是外间?”
“又没有外人,就摆在这儿吧。”顾一指了指内室中的那张八仙桌。
“这玉珍鸡,是府里特地给姑娘准备的,最补气血。还有这燕窝粥,可养人了。”牛嬷嬷又从另一个食盒中,取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道,“不过,医仙说饭前先把这碗补药喝了。”
“又是补药!不是说药补不如食补呢?这些鸡汤啦,燕窝啦,不挺好的吗?汤药不喝也罢!”顾夜又开始耍无赖了。
在吃药方面,顾萧可不由着她,端起药碗道:“医仙不是说了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得吃十天的药才能停。食补是停药以后的事,现在乖乖把药喝了。”
“我已经好了!我觉得医仙师伯是故意整我,才逼着我喝那么多苦药!”顾一见最疼她的哥哥,现在都不站她这边说话了,嘟嘟哝哝地一口气喝完药。好苦啊!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最后一口药差点没吐了。
“姑娘,喝口燕窝粥漱漱口!”冬雪赶紧把燕窝粥端起来,用勺子舀了送到她嘴边。燕窝中放了冰糖,顾夜吃了一口后,接过粥碗,三下五除二,一扫而光。
至于玉珍鸡,由于她脾胃较弱,鸡肉不敢让她多吃,一顿饭只吃了大半饱。看着爷爷和哥哥大鱼大肉吃得香喷喷,顾一不停地咽口水——这苦逼是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顾一在君家将养身子的废柴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她送的药,牛嬷嬷吃了两日,病就痊愈了。这位老夫人面前得力的管事婆子,对顾一就跟对自家姑娘似的,事事都替她着想的十分周到。
顾一每天的任务就是吃药、吃补品、吃饭,还有睡觉。躺累了就在房间里遛弯儿,如果不是院子离外院近,爷爷、师父和哥哥经常来陪她唠嗑,她能无聊死。
终于,在一个久雪初晴的早上,她的医仙师伯大发慈悲地宣布:汤药可以停了,补品还要继续吃。
顾一的心情像外面的晴空暖阳一样,明媚得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地欢呼跳跃,在屋里撒欢似的跑了一圈又一圈。那模样看不出一点久病的样子。顾萧和顾铭祖孙俩,看到重现活泼模样的顾一,久悬的心终于放下,由衷地替她高兴。
这时候,牛嬷嬷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捧着衣裳的小丫头。顾一赶忙停止了撒欢的脚步,装作一副淑女的模样,笑得异常温婉:“嬷嬷,您这是……”
“顾姑娘,我们老夫人听说姑娘你身子大好,今儿天气又不错,请您去暖阁赏花。”牛嬷嬷脸上挂着亲热的笑,指挥着小丫头把衣物放在床上。
“哎呀,太失礼了!本该我这个做小辈的,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顾一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心中暗叹在宅门中生活真的好累啊!幸好她没有穿到什么深宅闺秀身上,要不然那层层叠叠的规矩,能把她给憋屈死!
“姑娘客气了。你这不是身子不允许吗?老夫人自然能体谅。顾将军、顾公子,老爷在梅园中设了宴,还请两位移步。”孙嬷嬷换来一下人,领着这爷孙俩出了听风苑。
冬雪伺候着顾夜换了衣裳。鹅黄色白狐毛的小袄,配天青色百褶裙,外罩一件玉色芝兰纹的比甲,再梳上一对双丫髻,点缀着黄水晶的珠花,整个人显得娇俏可人。
“可惜,姑娘没有穿耳洞,这对水晶耳饰戴不了了。”冬雪拿着那对跟珠花配套的耳饰,左右比划着,一脸惋惜,“要不……过些日子,奴婢帮您把耳洞给打了?”
顾一接过耳饰,臭美地在铜镜中欣赏着。闻言,迟疑了片刻,问道:“打耳洞很疼吧?”
“奴婢的手艺好,不疼的!”女孩子哪能不穿耳洞呢?冬雪极力怂恿着。
“呃……我再考虑考虑吧!”顾一放下耳饰,站起身来道,“走吧,别让老夫人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