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冲罕见地对蔡晶发怒，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这时外边又传来了沙飞等人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赵冲的脸色越发难看。
蔡晶何等人物，察言观色界的宗师，他心念急转：“莫非皇帝是听到了这首歌？是了，里面有芳草二字。”他把招待勤王军的事情丢给马维之后，自己就跑去值班房睡觉了，因此之前没听到勤王军唱的歌。
赵冲冷冷道：“陆卿家，外面何人喧哗？”
陆远道：“启禀陛下，乃勤王军自娱自乐耳。”
“芳草妹妹，哥哥想你嘞！”
沙飞这个沙雕，真是喝大了，冷不丁一嗓子，声音穿透力极强。
蔡晶浑身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指名道姓要找芳草？这人是谁，她的老相好？
一想到这种可能，蔡晶冷汗都下来了。难怪赵冲的脸色这么难看，如果芳草真的有问题，皇帝的头上绿油油的，那他蔡晶估计要血淋淋了。
赵冲道：“蔡相，在宫中喧哗，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这…”
蔡晶心说我哪知道，从前也没人敢在皇宫聚餐啊，不过此时转移话题要紧。
“启禀陛下，该以大不敬罪论处，流放两千里。”
什么？
陆远哪能让沙飞被流放，急忙道：“陛下，勤王军惊扰圣驾，罪在陆远，我没有约束好他们。”
赵冲也不理他，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喊芳草的人马上消失，死活不论。蔡晶说的处置方式不错，但是还不够狠。
“那个喊芳草的人是谁？”赵冲说这话时，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蔡晶。而蔡晶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陆远有些懵逼，芳草？那是我口嗨的产物啊。他随口就要说出来，却觉得不对劲，赵冲为何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而且他干嘛问蔡晶啊，我的人他不该问我吗？
自从学会了八卦技能以来，陆远玩得就是信息不对称，对手知道的他都知道，对手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但是今天，陆远明显感觉到他有很多信息没掌握。
简单，发动八卦技能！无形八卦，最为致命。
“陛下认识芳草？”
“岂止认识，她还上过朕，是蔡相介绍给我的一等尤物。”赵冲中招了，说着这话全然没有羞耻之心。
陆远懵逼，我去，还真的有芳草这个人？而且赵冲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蔡相也认识芳草？”
蔡晶木然道：“是啊，老夫花了五百两从大户人家买来，原本要纳为妾室的，见她资质上佳，故而悉心培养，原本是要献给先皇的。可惜先皇春药吃多了早死，这步棋就没用上。这不，皇上跟先皇一样好色，献给他也是一样的。可惜了啊，我都没尝过啥滋味。”
赵冲不以为忤，反倒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蔡相为何要献女人给皇上？”
“自然是控制他啊。有芳草在，皇帝至少能在寿春多待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会发生什么？”
“那我怎知道，本相只知道皇帝若在寿春，北方的大夏朝守将们就能以勤王之名临阵脱逃了，到时候女真铁骑席卷中原将毫无障碍。开封将会孤立无援，破城指日可待。”
我去！陆远心说幸亏用了个八卦技能，蔡晶果然是个老汉奸！
“蔡相在帮女真人做事？”
“不错！”
“你都是大夏朝宰相了，女真人还能封你个更大的官儿？”
“自然可以。”蔡晶虽然没有表情，语气中却透着得意：“宰相也不过是位极人臣。哪能比得上一国之君。”
“你要做一国之君？”
“不错！女真完颜烈答应过我，只要我协助他们半年内灭掉大夏朝，中原一带将会成立一个新的国家，我蔡晶，将会是开国君主！代价不过是对女真称臣，奉女真大酋长为父而已。”
陆远听着冷笑不已，还以为蔡晶是条老狐狸，女真人给他画个虚空大饼他也信。大夏朝都灭了，女真人留着你蔡晶干嘛？
“半年，女真人未免也太狂了。”赵冲一本正经地替蔡晶分析如何攻打大夏朝，“女真人骑兵纵横天下，却不习水战，只要朕回到金陵，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对！所以不能让你回去，你也回不去了。寿春四门守将还有一万禁军全都是我的人，如今你威严扫地，哪个会听你这昏君的话？女真人已经分兵南下，只要开封一破，立刻就会攻打寿春。到时候我登高一呼，我的人就会与女真人里应外合。将你以及北方败退而来的禁军们一网打尽。到时候储君、皇帝还有禁军全完了，大夏朝岂有不完之理？”
蔡晶竹筒倒豆子，把他跟女真人那点蝇营狗苟的事都说出来了。
陆远随即控制八卦技能，让赵冲恢复了神智。
赵冲已经气到浑身发抖，手指着蔡晶道：“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图谋我大夏江山的！”
蔡晶依然被技能所控制，木然道：“十一年前，你为了谋夺权力，为了毁坏赵捷的根基，跟我联手诬陷岳武谋反。当时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没有人是不能出卖的，第二，大夏朝已经没有希望了。我不过是向陛下学习而已，有什么问题？”
“来！…”
赵冲刚喊了一个字，就发不出声音了。陆远用真炁控制住赵冲，冷静道：“陛下，寿春可都是蔡晶的人，不能喊。”
等赵冲慢慢平静下来。陆远这才解开对他的控制。
赵冲道：“朕不怪你。都说爱卿会仙法，朕原本还不信，今日见识了。都怪朕有眼无珠，被蔡贼蒙蔽了这么久。爱卿，只要你护卫朕回到南京，朕立马封你为正牌的苏州太守，哦不，封你为大将军！”
“逃？”陆远摇了摇头，“我们这支队伍是北上勤王的，绝对不临阵脱逃。”
“朕就在此处，你们北上勤的哪个王？”
“大夏朝的国都在开封，王在开封。”
王在开封？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过赵冲的脑海，眼前浮现出赵昊那坚毅而年轻的脸来。
“陛下，退位吧。开封那位需要大义的名分。”
退位？
赵冲不是没想过这事，逃离开封时想过，抵达寿春时也想过。
“大胆！你，你可知我，哦不，朕花了多大的代价，谋划了多少年才得来这个皇位？！”赵冲豁然站起。
陆远指了指身旁木讷的蔡晶：“陛下，传给儿子好过拱手送人。寿春城里，还有六百零八个战士不是蔡晶的人，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援救开封才聚集在一起的。”
“朕才是天子。”赵冲颓然坐下，嘴里喃喃道：“王在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