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圭离去的背影,蓁蓁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她以为,有了这个男人作为自己的依靠,再有了孩子,在这个家中,也就立下了根基。
她有了依靠,母亲、小妹也就不用再为了生活忧心烦恼,为了将来担惊受怕。
可是,这一切的安稳来得快,去得也是如此快。
赵靖文就像是过去的美梦,而子圭是现在的美梦,梦与梦的交织,就变成了一场空。
孩子没有了!
子圭,也变得陌生,只有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蓁蓁才看清楚,情爱是何等的虚妄……
如同梦幻光影般,破灭于阳光之下。
过去,这个男人的高大、儒雅、风度,让她尊重、仰慕,心生爱恋。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过如此,一场误会或者可以说是诬陷,就让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现在,风平浪静时,他又回来。
心中,也不再有往日的悸动……看着他走开,心中居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不禁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玄妙,文家两兄弟,因为顾家婉贞,几近翻脸,差点断绝了往来。
间接的,又因为顾家的另一个女儿婉洁,重新站到了一个阵营,同仇敌忾!
这才称得上世事无常!
子锡打定了纳婉洁的为妾室的主意后,就准备好登门拜访自己的哥哥。
婉洁的旁敲侧击,让他意识到,要对抗何松,只有兄弟同心才有胜算。否则,事情可没有这么容易。
许久未见,此次两兄弟一见面,皆有恍如隔世之感,可以看出,对于这份亲情,谁都不愿意割舍。
两人促膝长谈了许久,小到家中盐场、商号,大到时局变化,几位镇守使究竟谁才算得可投靠之人,这样的推心置腹已经很久没有过。
一旦寻回双方的默契,又好似鱼游大海般轻松、愉悦。
文老太太看在眼中,甚是欣慰!两个儿子终于重修旧好了,很好,很好!
谈完,子圭留弟弟在府中吃晚饭,子锡却说,有事要赶着回去,改日再来,便走了。
子锡心中想的事,就是婉洁,他准备好了今夜便要与何松摊牌。
他直接从子圭家回到了自己府上,进到大厅时,里面正热热闹闹有说有笑。
原来,最近他不回家,何松、何夫人便直接住了过来,陪伴善云与孩子们。
没有他在,何家一家老小,其乐融融,似乎他才是那个多余地人。
见到他回来,顿时噤声,大家都不说话,何松板着脸坐在主座上,瞪着他。
舜裕大些,见着父亲回来,上前行礼问候:“父亲,您回来了!”
舜璧、芝林两个小些的,许久没见到爹爹,见到自然欢喜极了,一左一右跑上前来,抱住大腿,叫唤着:“爹爹,爹爹……”
子锡向舜裕点了点头,再拍拍两个小孩子的脑袋,问:“你们在家,可有听母亲的话?”
“嗯!爹爹,我们都很听话呢。”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回答。
“很好!”子锡此时又恢复了一名慈父的模样,他对舜裕说:“裕儿,来!把弟弟、妹妹带回房去,父亲母亲有事要说。”
“好的!父亲。”舜裕是当大哥的,这种时候很明白要做些什么。他上前牵着弟弟、妹妹的手,向后面走去。
此时,厅中就只剩下何松、何夫人、善云与他四人,门外风声呼呼的吹,厅中烛火跟着飘摇起来,晃得人眼花。
“还知道避着孩子,也知道现眼了?”何松阴阳怪气地说道。
子锡也不理这些,上前先是恭敬地向岳父、岳母行了个礼。
何松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头别过一边去,也不理他。
子锡又转身向着善云,朗声说道:“夫人且坐下,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有个事情,我要告诉大家一声。”
善云心跳得快从嗓子眼中跑出来,其实,子锡才开口,她心中已经猜到八九分,要说的,定是那顾家小姐的事儿。
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无助的看向何松,何松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抖着腿,看向子锡,听着他要说些什么。
见无人说话,子锡接着说:“前几日,我说过要纳妾的事,已经安排先生看好日子。就定大腊月二十九日迎顾婉洁小姐进门,那天是个好日子,家中的事,善云你是夫人,就按着规矩打点一下。务必隆重些才好,莫失了我文家的体面。”
善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眼中包着泪水,委屈得嘴唇不住颤抖,却硬撑着不敢哭出来。
她听完,勉强的刚要答应,何夫人开口了。
“子锡,我记得入宅那次,你说今年的日子冲你,不是吗?怎的现在又不冲撞了?”何夫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满是挑剔。
子锡嘿嘿一笑,答道:“这冲不冲的,得看属相,先生说,顾小姐命格旺夫,镇得住!”
这回答可把何夫人气坏了,气得说话都不连贯,用手指着他说:“你……你……一个妾,也配称什么旺夫!”
何夫人说得没错,妾室,说起来也就只算得上家中地位高一些的奴才,所谓夫妻,只有正妻才有资格说。
子锡此番,是安全没有顾及善云面子了!
这也就是他的目的,打压的其实不是善云,而是善云背后的何家。
他说:“顾小姐虽是妾室,却也是世家出身、才貌双全,当主子也绰绰有余。”
善云抿了一下嘴,将快要落下的眼泪憋了回去,问道:“老爷,既交由我来安排,那我就按着前面几位姨娘的规矩办吧!后院已经住了几位姨娘,就一并安置了。”
“唉!我先前不是说了嘛,务必隆重,不可失了我文家的体面。这样,我派陈管事助你,该花的钱就要花。”子锡面上都是要迎新姨娘的喜悦,话虽然是对善云说,眼却看着何松,两人对视已经许久。
何松“呸”一声,将口中含着的槟榔啐到了痰盂中。
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文家的体面?要说失,也失了多年,怎的?现在才想起来了?”